第21章
走到空阔的地面,他们才发现老天一直在下雨。这雨下得迷迷茫茫、凄凄惨惨、没完没了,好像永远都不会停息,把大地笼罩在一片浓雾和悲伤之中。
由于不习惯在雨水中行走,加上疲惫、饥饿和伤痛,大蚂蚁艰难地往前移动着脚步。小蚂蚁发觉大蚂蚁在追自己,也停下来等他。他一边等一边想,重又陷入了关于蚂蚁社会、人类和上D的思考中。在蚂蚁们看来,每一场雨水的到来就像一场地震。为了避免家毁人亡的灾难,蚂蚁社会早已学会和掌握了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法,完全能够做到忙而不乱、应付自如。有时,一个响雷,一丝闪电,一阵凉风就足以让他们判断这雨的脾气,它来自何方,威力如何,何时降落,何时离去。而且当危险来临时,每一只蚂蚁都知道该如何应对,如何团结一致共度难关。他们可以自豪地说,蚂蚁社会的成员个个都是气象预报员,逃生能手,救援专家。一直让他们弄不懂的是,聪明的人类为何要把气象预报搞得那么复杂,天上地下插满仪器,世界各地遍布专家,而不准确的消息却满天飞。看上去他们越来越聪明了,实际上他们却把事情弄得越来越复杂了,在人类还没有发明那么多先进仪器以前,他们的祖先早就知道“观蚁知天”。这是多么简单的方法啊,一个三岁小孩都会。可惜人类太自高自大了,他们不屑于向一只蚂蚁学习,也不善于向其他生命学习,宁可花费昂贵的代价去做很多毫无意义的事情或者其他种类早已找到真谛的事情。其实,只要人类肯低下高贵的头颅,俯身看看大地上其他形形色色的生命的生活,许多需要付出昂贵或沉痛代价的经验就可以信手拈来。每一种生命都有自己的长处,而人类却忽略了这个基本的存在。不可否认的是,人类也研究各式各样的生命,不过他们却偏离了上天的旨意,他们太自私了,他们研究的目的只是为了使人类更加凌驾于其他生命之上,使自己更加强壮、长寿、强大,而没有考虑到其他生命与他们是一个共生共荣的整体,都是上D亲手散布在大地上的宝贵生灵。看看他们那幅手足无措的样子,就知道他们既没有得到先兆也没有任何准备。既然一只蚂蚁都可以预知雨水,这个世界上一定有预知地震的生命。人类只顾埋头研究,却忘了去观察一些简单的事实。
“我们还是往回撤吧,这雨水越来越大了。”大蚂蚁来到小蚂蚁身边,提醒正在雨中凝神思索的小蚂蚁。
小蚂蚁抬起眼来,望望了前方,再看了一眼大蚂蚁,说道:“大王,您看前面有一块大石头,我们不妨到那下面去躲躲吧。从我的观察来看,这雨已经下了有两三天了,估计不久就会停止。”大蚂蚁看了看天,点了点头,同意了小蚂蚁的看法。
天空果然如小蚂蚁所料,渐渐地明亮起来。雨止了,大蚂蚁仰望着白云飘过的蓝天,心里有说不出的喜悦。刚才那些多余的担心也烟消云散,他决定爬上大石头俯瞰一下天翻地覆之后的世界。
小蚂蚁依然很镇静,他没有跟着大蚂蚁急急地往石头上爬。随着他思考的深入,他感觉自己身上的责任越来越重大。在他心里,他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整个蚂蚁社会。他觉得眼下最紧迫的任务,是找到失散多日的同伴们,然后再想出一个拯救蚂蚁社会的方法。他相信,附近一定有他们的踪迹。在危难时刻,蚂蚁社会的每一个成员都是战斗者,他们知道该在什么地方留下印记,给同伴们逃生和开展救援提供线索。他没有心思像大蚂蚁一样去观赏伤痕累累的大地和悲伤笼罩下的世界,他得抓紧时间立刻行动。
对小蚂蚁的想法和举动,大蚂蚁是越来越看不懂了。不过,他也没有办法说服他跟着自己一起走。于是,他只好独自前往大石头的峰顶欣赏灾后的大地了。不过,出发前他还是跟小蚂蚁打了个招呼,他说:“我想去那顶上看看,我希望我们能在这儿再见面。即使我不能安全地回来,你也不要因此悲伤。能够在大难之后重新回到这个世界,我已经心满意足,死而无憾了。你多保重吧!无论怎样,你都要坚强地活下去。”说完,大蚂蚁的眼中又一次噙满了泪水。
小蚂蚁望着日渐消瘦下去的大蚂蚁,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这个患难与共的朋友。刚开始的时候,他寄希望于大蚂蚁来拯救整个蚂蚁社会,毕竟他是国王,有责任也有号召力,所以一路上,他竭尽全力、忠心耿耿,鼓励他,帮助他,不放弃他。只是到了后来,自己的想法发生了改变,对大蚂蚁在许多关键时刻表现出来的幼稚和冲动也很失望。在经过几番深入的内心思考之后,他愈来愈觉得只有智慧才能拯救和改造蚂蚁社会,蚂蚁们只有学会思考才能进入百折不摧、永生永存的生命行列。
大蚂蚁见小蚂蚁没有挽留自己,抹干眼泪,转身朝外面走去。他深知这一次独自出行的危险,但他还是下定决心去完成自己的心愿。
小蚂蚁目送着大蚂蚁离开,虽然心里多少有些不忍和不舍,但他还是强忍住自己的泪水,没有让它流下来。他已经想好自己接下来该干什么了,在最困难的时候也必须最坚强。
雨后的天空,绽放出绚丽的光彩,遍地的瓦砾和残垣断壁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悲怆和沉重。也许幸存的生命都在做着深呼吸,想不好怎样来迎接和整理这个被灾难捣毁得面目全非的世界。
小蚂蚁选择了去石头深处的路,他知道自己的同胞们有这样的习惯,一旦遇到危险,总觉得石头下面最安全。或许在那儿,可以找到同伴们的踪迹。他一边慢慢地行进,一边细细地观察,生怕错过一点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