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字条
陈嘉禾要比一般的孩子早熟太多了，是的，别的孩子在想着今天跟谁谁好了明天不跟谁玩了的时候，陈嘉禾想的是该怎么做才会让陈凯跟虞荷不吵架了，怎么样才能讨得大人的欢心。
任何人都是有自己的锋芒和爪牙的，那是保护自己的盔甲，但是陈嘉禾没有了，她把自己隐藏地太好了，所有的棱角都被她一刀一刀地剜掉，等到长出新肉，她再把那些个地方磨平了，那些皱巴巴的伤痕很丑陋，却把她包裹得很好，也好像，大人们很喜欢这样的她。
她想不明白，但是尽力地去扮演着他们喜欢的那个样子。
是的，她是一个乖孩子，学习成绩还不赖，经常被大人们挂在嘴边夸的那种。
好多心事压在心里面，陈嘉禾觉得自己需要一个人去缓一缓，那应该是很长的一段时间。她原本想等到高考完了再去想这些烦心事的，但是最近那些梦越来越来频繁，好多次半夜醒过来，她失眠好久了。
头发掉了不少，脸上的气色也不太好，哪哪都不好，她觉得自己病了。
应该是很重的病吧，不然她怎么这么难受啊。
【陆望，你醒了吗？】
凌晨三点多，陈嘉禾给陆望发了这条消息过去。
她睁着眼躺在床上，手机握在掌心，很安静。
这个点大家都在睡觉啊，她给他发消息干什么？
心头一阵酸涩，陈嘉禾吸着鼻尖，她翻了个身，手机屏幕上散发着微弱的光......
早上七点多，陆望给她回消息了，是一个问号。
顶着泛红的眼圈，陈嘉禾懒得动，就只用手指戳了戳手机屏幕，也给他回了个问号过去。
陆望：【你有病？】
一大早的，至于脾气这么暴躁？
陈嘉禾心里面腹诽着，但还是很吃这一套地弯了弯嘴角。
手机被她冷落在一边，陈嘉禾抱着胸前的被子闭了闭眼，这才觉得自己有了点精气神。
吃完早饭，虞荷开车把陈嘉禾送到了陈凯家门口，然后车也没下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了。
在家门口站着，陈嘉禾显得有点犹豫，她好久都没有回来过了。
两三年。
好像是。
小时候的一些画面终究只是碎片，留下的有限。但是陈凯最后一次打虞荷的时候，陈嘉禾是就在旁边的，她是亲眼目睹了一个酒鬼的混蛋行为。
她不能再骗自己说那只是一场梦了。
站在家门口，陈嘉禾给陈凯的微信发了消息过去。
【爸，我回来了。】
几分钟后，面前的门被人从里面推动，陈凯探出身子来，笑呵呵地看着陈嘉禾。
他胡子拉碴的，头发也该剪了，白色的衬衫硬是被穿成了油黄色，看上去挺狼狈的。
陈嘉禾抬眼望着陈凯，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倒是陈凯先一步开着门，“进来吧。”
他挺高兴的，她看得出来。
刚一进门，一股子熟悉的呛人的烟味就迎面而来，逼着陈嘉禾直想后退出去。
陈凯大概是看出了陈嘉禾不喜欢这烟草味，他笑了笑说：“不知道你要来，家里面也没收拾一下，凑合着吧。”
她都凑活了十几年了，也不差这点，陈嘉禾“嗯”了声。
两人进去，陈凯又把门给关上。
陈嘉禾一手扶了扶肩上的挎包带，目光在屋内打量着。
除了比从前脏点、乱点，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陈凯忙前忙后的，就好像是家里面来了什么重要的客人一样，这让陈嘉禾有点不自在。
抱着杯热水，陈嘉禾坐在沙发的一角，陈凯坐在她对面，相比于她的沉默和淡定，他是真的很兴奋，总是闲不住想要做点什么才甘心。
“你放着吧，”陈嘉禾叫住他，“我...就是来看看你，一会就走。”
“不在家里吃饭啊？”
对于陈嘉禾的话，陈凯有些诧异，话里话外都能感受得到他的失落。
应了声，陈嘉禾随便扯了个理由，“跟同学约好了。”
“啊...那行吧......”点着头，陈凯消化着陈嘉禾的这句话，还不忘记叮嘱她：“也对，你好久不回来，多跟同学们联系联系。”
“嗯。”
感觉什么都没有变，但是又好像想什么都变了。
陈嘉禾能明显地感受得到陈凯看她时的那股子小心翼翼和拘谨。
他是紧张了吗？
...
第三天，陈嘉禾回学校，是王力跟虞荷一起去送的。
王力开车，虞荷坐在副驾驶位上，陈嘉禾坐在后排，似乎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进校门之前，王力塞给了陈嘉禾一沓钱，“嘉嘉，这是叔叔的一点心意。还有一个月就高考了，别亏着自己。”
“......”
下意识地抬头，陈嘉禾嘴巴张着点，这种被塞钱的场景她不是没有想过，甚至连拒绝的措辞都想好了。
虞荷站在王力身旁，对着陈嘉禾点了点头。
看来这件事她是知情的了。
“谢谢叔叔。”
不再多说，快速地把钱收好，陈嘉禾习惯性地礼貌微笑，而后转身进了校门。
现在时间还早，教室里面没有几个人，但是班主任在。
班主任是个男老师，叫刘岷，教数学的，四十几岁的年纪，却偏偏有了地中海。陈嘉禾之前还想着，陆望数学成绩这么好，会不会也是头发换的？
笔尖与纸面摩擦的声响格外清晰，陈嘉禾不由得把脚步也放轻了不少。走过陆望的桌边，少年瞥眸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只是顺带着把一个折好的字条塞到了她手心里面。
动作有些慌乱，没有提前做好演习。
一股电流瞬间蔓延开来，传遍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陈嘉禾身子猛然怔了下，她第一反应是先看一眼坐在讲台上的人，胸口咚咚撞得厉害。
很好，刘岷在低头看手机，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小动作。
反过身去，陈嘉禾没好气地瞪了陆望一样，少年只对着她歪眉笑笑，模样好不正经。
后门的位置又陆陆续续有人进来，是两个体育特长生，应该是刚刚训练完，满头大汗的，身前的T恤被拧成了一个疙瘩系在小腹上方点，一身的腱子肌肉，身高腿长，挺让人羡慕眼红的。
两人大概是没有想到一进门就看到这样的一幕，都有些懵逼的状态，看不明白。
陈嘉禾脸一红，有些懊恼地背过了身去，飕飕地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若无其事的，陆望只挑了挑一侧的眉目，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然后又低着头专心刷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