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杨宇霆（上）
奉天城下，一队守城士兵正在仔细盘查进出城百姓，城墙上士兵突然也比平时多出了好几倍，见得那城门楼上架设着三挺重机枪，周边围墙上有着肉眼可见的子弹炮弹射击爆炸后遗留下来的痕迹。
城门外，也不知是哪支部队的东北军正在挖战壕，修缮被炸塌了的东门城墙。
我心中犯起了嘀咕，心道：“难道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冲突？”
我们上前自报了家门，闻言如临大敌，命令我们举起双手，否则就地击毙。我和老三不明所以，九死一生回来咋就是这种待遇？张三甲心中不爽，但仍然是点头哈腰询问带兵的连长，没想到被他直接上来一大耳瓜伺候，直言张三甲废话真他娘的多。
张三甲当场挣脱开来，夺了押解他的一名东北军士兵手中长枪，与其他东北军举枪对峙着。
张三甲把那些押解着我们的东北军祖宗问候了个遍。骂道：“我尼玛，老子长这么大还没有挨过大耳瓜子，你个小小的连长算个什么东西？知道老子是谁啊？老子他娘的是郭松龄郭军长的机要秘书。你个狗东西敢打我，我他妈毙了你。”
那名东北军连长丝毫不怂，带着余下十几条枪对准我们，说道：“我抽得就是你们这帮吃里扒外的东西！来啊，你开个枪试试。”
“试试就试试，老子还怕你这瘪犊子玩意？”张三甲气头上当真拉上了枪栓，我觉得事有蹊跷，拦住了他。
我向众人抱拳作揖说道：“都是自家兄弟，没必要动刀动枪的。我们刚从外地回来，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劳烦尊口解释一下。”
那为首的连长依旧趾高气扬的说道：“郭鬼子反了，你们作为他的余孽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别扯犊子了，到了少帅那里，自有分晓。”
我和张三甲同时愣住了，郭茂宸反了？
我拿走张三甲手里的枪，跟随着它们来到了杏花居。
经卫兵通报之后，我们才在内室见到了刚吞云吐雾完的张小六子。
此刻日上三竿，张小六子仍哈欠连天，挥手让卫兵出去，又与内室里穿着锦绣睡衣的妖娆女人说道：“你也别忙活了，逛街去吧。”
那女人不仅长得漂亮还风情万种，一双摄人心魄的狐狸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倒把我看得有些难为情，只得低头躲避。
女人步伐轻盈，犹如一阵风似的悄无声息离开了屋子，我心叹道：“还是有权有势的好，换女人如换衣服，个个赛西施，什么口味都有，还不带重样的。”
张小六子打了个哈欠，抿了口茶说道：“茂宸的事情，你们应该听说吧。”
我抱拳行礼说：“不是很清楚，烦请少帅告知。”
张小六子看着我说道：“跟茂宸也有些年头了吧？怎么还改不了身上的江湖习惯？或许这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吧。”
张小六子的话一语双关，我听出了他的话外之意，但依旧保持沉默。
“老九，你是个聪明人，你的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半个多月前，茂宸在滦州举兵七万叛我张家，改番号为东北国民军，与冯李二人和日本人相互勾结，以我的名义通电老帅下野，使其彼此内斗，东北军因此实力大损。唉，我与茂宸亦师亦友，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此事我并不想牵连过多，你们的情况我是知道的，并没有参与此次叛乱。但是你们的身份特殊，已经不方便留在东北了。我让副官准备了些路费，你们二人去关内讨生活吧，算是我对茂宸能做的最后一点事情了。”张小六子说着说着，烟瘾犯了，拿起桌子上的日本雪茄抽了起来。
我听着张小六子说着事情的来龙去脉，震惊之余细想了想，也就不奇怪了，怪不得要让我们去盗墓寻宝，说是整军备战要与冯玉祥决一死战，原来用意是要反奉。
门外，张小六子的年轻副官楚难走了进来，我与楚难点了点头，昔日作为郭松龄的秘书时，常往少帅府进出送各种文件，一来二去便就与他混熟了。
此人虽年岁不大，但富有正义感，与大多数东北军高层不同，他不抽烟不嫖娼不赌博，相反非常痛恨。常也劝戒小六子在东北全面封禁，但只不过都是耳旁风罢了。
楚难模样生的俊俏，出生哈尔滨一富户家庭，自小生活优越，我常跟他开玩笑说：“你这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讥，追求理想那玩意远没有填报肚子重要。”
楚难拿出两张一百两银票，交到了我和张三甲手里，张小六子挥了挥手：“楚副官，安排他们走吧。”
我和张三甲谢过小六子便就告退，刚出门就被两把手枪顶住了脑袋，重新逼进了屋里。
楚难见有人在这里动枪，快速拿枪对峙，并命令来人放下枪，否则就地击毙。
“邻葛，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少帅吗？”小六子吐了个烟圈，斜着眼看着来人。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奉系元老杨宇霆。
杨宇霆命人围着我和张三甲，刚刚还是狠戾阴鹜的面庞转瞬之间换成了一副和蔼可亲的笑脸。
收起了手枪，走向小六子，却被楚难拦住，杨宇霆看也不看，一巴掌扇了过去：“一个下人，滚边呆着去。”
楚难见小六子无动于衷，只好悻悻退去。
杨宇霆拿出一整条雪茄，抽出一根给小六子点上，说道：“正宗的德国货，劲大，比小日本的强多了。“
小六子缓缓抽了一口，接着吞吐个长长的眼圈，双眼迷离，一副欲仙欲死状态。
杨宇霆见其状态到位，便道：“这两人是郭鬼子的余孽，不能轻易放走，倘若日后他们前来复仇，那是无休无止的麻烦。大帅说了，要严查郭的同党，务必斩草除根。谁敢包庇，与乱党同罪。哦对了，我刚从帅府出来，老帅正到处找您不到而在发火了，这都太阳高照了，要您前去商议军国大事。不过您不用担心，我已经帮您搪塞过去了，说您天不亮就到基层巡视士兵日常的操练去了。老帅直夸您，让我叫你回去了。”
杨宇霆的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拍了他小六子的马屁，又是奉旨办事，更有威吓的意思在其中。心思缜密，手段毒辣，可谓一箭三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