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杨宇霆（下）
我们跟随杨宇霆离开了城西大牢，坐上了他的专车，一路往城区方向驶去。
途径齐门大街时，被一场车祸堵住了去路。卫兵来报，少帅的司机撞倒了行人，正在协商赔偿处理，已有大半个小时。
杨宇霆询问为何拖延时间这么久？已将齐门大街堵了个水泄不通。
卫兵回报：“伤者右腿断裂，伤者母亲索要三十块大洋，少帅不允，两者僵持不下以至如此。”
杨宇霆不假思索回道：“去，告诉伤者母亲，要不拿着两块钱赶紧滚；要不就压断司机一条腿赔给她，但是一毛钱也没有。她若同意，就到警察局告她个教唆威胁罪，还要告她个涉嫌伤害军人罪，让她蹲个一二十年班房。”
卫兵将杨宇霆的话带到，稍时人群便就散开，路面得以通行。
张小六子本想感谢杨宇霆的解围，没想到杨宇霆丝毫不给面子。面对摇下车窗的张小六子，杨宇霆选择了无视，弄得张小六子极为的尴尬，面色铁青，举着准备打招呼的右手只能悻悻放下。
杨宇霆自言自语道：“真是个废物！”
此话一出，我和张三甲惊呆了，这个杨宇霆未免太过猖狂了吧？
车过齐门大街，拐进沈阳路前行两公里进入杨公馆大门内部。
见到杨宇霆回来，等候着客厅的拜谒者全部涌了过来，被其卫兵拦住不得前行身边。
杨宇霆招呼管家，边走边说道：“今日不见客，让他们全都回去吧。”
我们跟随杨宇霆来到了三楼书房，进入到暗室，宽大的暗室空间里面密密麻麻摆满了东北军各部人员档案资料以及日军国军共军方面的详细资料说明。
暗室又分上下两层，上层为杨宇霆的办公室，下层是情报人员的工作汇总报告总机台。
杨宇霆看着我们那震惊的模样，说道：“鄙人身为东四省军政民一体的情报局局长，没有点金刚手段，怎么敢揽这烫手的山芋活？你们二人是情报局成立至今唯一的局外人，带你们来这里，是有件事关东北生死存亡之大事需要你们来替我办。”
杨宇霆招呼着我们上了二楼，通过三道密码取出来一副卷轴，铺陈于我们面前，是一副记载极为详细的东北地图，甚至哪条河流哪个村庄都有明确标注。
地图长约二十米，宽约八米，是迄今为止记录东北山川地貌、丛林河流最为详细的唯一地图。
我被眼前这幅地图震惊住了，从来都不知道东北的地理位置是如此的重要，北抵老毛，南侵北平，西入蒙古，东御半岛。更令我震惊的是，地图上竟然标注了大兴安岭夹子沟的进出道路，这条路我跟张三甲可是足足找了半个多月才他娘的找到了，这个地图上面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标注上去了。
震惊之下心中开始恐慌，瞧得地图正上角印刷的出版机构竟是日本人的登户研究所第三科出品。
我不太确定，试探性问道：“这幅事无巨细的东北四省地图真的是出自日本人之手？”
杨宇霆点头说道：“当初得到这幅地图时，我可比你震惊多了，毕竟我是主管东北四省情报工作的总负责人。不曾想自己身为东北人，却连幅完整的地图都没有，他国人竟然比我们自己人都要了解。这就好比是，你家里有几分田，自家人不清楚，外乡人倒是门清。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我点头认同他说的话，一路走来看着杨宇霆建立起的错综复杂情报线，想必这些年也是极为的不易。
杨宇霆接着又说：“日本人为什么对东北情况了如指掌，这就不得不说到日本人的黑龙会和商人。日本政府通过扶持黑龙会，以建立道馆的名义在东北各地四处开设武场，招收本地学徒，实为刺谈。这个年头能练武的多是殷实富户家庭，这些家庭中多有政府官员，故而能了解到寻常百姓所不能了解的特殊消息。还有就是通过商会交流，那些唯利是图的奸商有钱就是娘，只要钱给到位，他们亲娘老婆都能卖，更别指望他们能够有名族大义的觉悟，拒绝日本人的威逼利诱。他们利用黑龙会控制东北中低层富户地主，利用商会控制东北中上层官员精英，将话语权牢牢的控制在自己手里。”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长久以往下去，必将颠覆东北政权。东北若丢，则中国必亡。而今中国军阀混战，但说到底都是自己人在闹腾，无论最后谁能定鼎天下，都是咱们中国人。只不过如今日本人也想伸脚进来掺和，那我杨宇霆就要操起刀戈，把它给剁了。”杨宇霆说道。
我看着慷慨陈词的杨宇霆，没想到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他内心中竟有如此抱负，想着他一路走来的不易，与只管抽大烟玩女人的小六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怪不得他眼里瞧不上小六子。
想到这，心中对他不免敬佩了起来。
杨宇霆继续说：“东北的那些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瘪犊子商人我来收拾，但是黑龙会属于江湖势力，我身为军方人员不好出手。所以想拜托二位，以江湖方式将那帮黑龙会赶出东北。”
杨宇霆向我们敬了个军礼，说道：“东北之毒瘤问题，已大到必须要断臂自保之地步。望二位好汉，不负吾之所托，你们是东北的无名英雄。事成之后，我亲自送你们入关，并将茂宸的妻儿骨灰交由你们安葬。”
我看着张三甲，见其点头同意，便说：“既然要用江湖方式解决他们，那就只能上门踢馆了。老三，杨将军拜托我们的事情你可敢允诺？”
张三甲哈哈大笑说：“要论干架，我这辈子还没怂过，不然可真对不起我这打小练了二十多年的功力。小日本不仁，那我们就不义，必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
杨宇霆拿出一百两银票，说道：“你们此行只能代表个人，我不派一人相助，只有钱财支持。望今日之别，他日再见时是我邻葛为二位摆下的轻功酒。”
我和张三甲回敬了个军礼，拿着银票，随后离开内室，寻了处旅社暂且住下，从卖报小童处买下了有关于黑龙会方面介绍的数十份报纸，与张三甲研究先踢哪家道场的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