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行走的蜗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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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小意思

这几天事情接踵而来,伺候老人的委屈,崩溃,争吵,相亲这一系列事情后,叶芬芬感觉生活又回到了正轨,又恢复到公司、家、姥姥家三点一线的正常生活中。

这一天中午,叶芬芬从公司回来的有点晚,没有赶上午饭。父母已经吃过了,今天中午做的饭是叶芬芬想了好几天的窝头和熬东瓜。

叶芬芬很喜欢吃熬菜,尤其是熬冬瓜。自从叶芬芬到30岁后,就明显感觉身体的新陈代谢变慢了,以前可以很轻松的保持体重,现在则需要有意控制饭量才能保持不再长胖。这对于叶芬芬这个吃货来说简直太难了,她是一个吃馒头都觉得香的人,每天大口吃饭吃饭饱饱的是她一天中最幸福的事了,结果现在每顿都要控制自己不能吃太饱,多吃几顿饱饭就长肉,几天不吃晚饭也不瘦,再想像原来一样享受饱腹的幸福感就成了奢侈。

但是熬冬瓜不一样,冬瓜水分多,吃不胖,叶芬芬可以像原来一样,吃完一碗再来一碗,她很享受肚子撑的饱饱的感觉。

母亲吃完饭去街上值班了,趁中午阳光照的暖和。叶芬芬放下包,换上家里穿的衣服,洗去脸上的防晒,放下头发绑成一个松散不扯头皮的低丸子头,再去厨房把冬瓜热一下,舀了满满一碗菜,掰了半个窝头,端到客厅,一边坐在茶几旁老地方的小凳子上吃着迟到的午饭熬菜,一边晒从玻璃外透进来的阳光,窝头可以菜后吃,拉长就餐时间,延长幸福感。

吃完两大碗菜,把碗筷放到洗碗槽,叶芬芬回到客厅,坐回她的老位置—茶几旁的小板凳上,一边刷手机,一边小块儿小块儿的细细的嚼窝头,这次的窝头除了棒子面儿还加了一点大米磨成的面,嚼起来除了棒子面儿的粗糙感还夹杂着一点大米面的细腻感,这一半儿的窝头叶芬芬可以细嚼慢咽的品味半个多小时。有的人是一吃就饱,而叶芬芬的胃是个无底洞,吃饱了还可以再吃一点。

“真惬意。”后背晒得暖暖的,叶芬芬舒服的感叹。吃着窝头她甚至感觉到了幸福感。

“在家没有?”

沉迷在午后阳光的叶芬芬甚至没有听到院子里出来的声音,知道有人进门出声她才回神。听到声音,叶芬芬猛一回头,懵了一瞬间,拿着手上还没吃完的一角窝头,立刻站起来,“你怎么来了?”叶芬芬瞪大眼睛,看向来人。

打头掀帘子的是一位高度和宽度都1米5左右的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只见她大大的扁平的脸上咧开嘴巴,似乎是笑,但是叶芬芬看来,她咧开的嘴巴里是一口尖尖的毒牙,她弯着腰探着身子,小眼睛里射出跟圆圆的大脸不相符的寒光。

“我今儿过来,你看,也没啥买的,就在村儿里称了几斤桃酥。”老妇人边说话边进门,眼睛死死的往里屋够。在她身后还跟着两个没见过的生人,一位看起来40多岁,瘦瘦的,看着很利落的女士,眼睛很大,有点鼓,嘴巴也很大,带着陌生人初见的客气笑容。最后面也是一位看起来跟带头那位年纪相仿的老人,看着有60多,但是她没有那种撑到变形的胖脸,只是普通的圆润,像是生活中最常见的老人一样,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看着很有“长辈相。”

“你别买了,家里也没小孩吃。拿回去给静怡、梓怡吃吧。”叶芬芬没有让三人继续往家里走的想法,站起来,迎着三人走过去站在门边,跟门口的三人成掎角之势。

“你今天来有什么事儿吗?”叶芬芬开门见山。她所有的耐心和礼貌已经被这位看起来笑眯眯的矮胖老人耗尽,现在只想让她们赶紧走。

“你姐姐昨天打电话回来说告到法院了,我今天来看看她是不是回来了。有啥咱当面说,是吧,干啥闹到法院,自己家人有啥话说出来都商量着来不行?”老人说话时还是带着笑眯眯的表情,从进门到现在,小眼睛弯的弧度一起也没变。

“对呀,自己家人关起门来啥不好说,你叫星星出来,叫她有啥事儿跟我说,我给她做主。”年轻女人拍着胸脯保证。后面的圆脸老妇人也附和,“就是,你姐夫有啥不对的,今儿跟咱们说,看我回去不锤他一顿不可。”

果然还是这个事儿。叶芬芬的心里防线一下子破掉,眼泪不由自主的刷的一下掉下来。

“你又过来找我,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你都不信我。她的事儿我不知道,她电话我也删了,我从来没有联系过她,你让我从哪儿给你变出个人给你!”

“我是她妹妹,我又不是它娘,我就是它娘,我也不能找个铁链子把她栓起来。她是个活生生的人,你三五回的老是找我找家里干什么?”

“她跟我姐夫都是快40岁的人了,今年春天俺姐夫过来闹成啥样?我说破了嘴皮子都不管用,也不听。后来我求爷爷告奶奶,好赖是让我姐叶星回来了,结果回来呆了好多天,也不知道人家俩咋说的,又没解决,等叶星走了又来找我要人,找不着人就不走。我也是没办法了才报警。我爹娘岁数大了,身体又不好,天天来这儿闹,说实话,我也怕了,我就怕他哪天又喝了酒过来不走,一冲动拿刀子就出事儿了。”

“你说他们两口子的事儿成天找我干啥呀?我拼死拼活把人叫回来你们又不好好解决,那你再找我,我还能有啥办法?”叶芬芬的眼泪就像打开的水龙头,怎么也停不下来。

“我说多少遍,我不知道她在哪儿,我没她电话,没她微信,我说多少遍你们都不信我。”说到这里嘴巴控制不住的抽噎起来。

“干嘛呀?我只是她妹妹,你们两口子的问题你们自己解决,你们都快40岁的人了,成天找我个小姑娘干嘛?成天喝了酒就过来闹,怎么说都不走,你这么逼我我也没办法呀!”

“我天天在家啃个窝头,我心里都不清静,我生怕哪天又喝酒了找上门来了。我在自己家也是天天担惊受怕的,俺娘年纪又大了,身体又不好,万一哪回受刺激了,俺爹以后怎么办呀?”

叶芬芬发泄似的说出自己心里话,转头看向老妇人,叶星的婆婆,“我说多少回你也不听,就不信我,就逼我,他们俩的事儿关我什么事儿呀?我真不知道人在哪儿,她也没回来,我没她电话,我说过多少回你反正是不信我,就是问我。”

“我一个当妹妹的,她的事儿我管不着,也管不了。”叶芬芬崩溃的蹲下,眼泪怎么擦也插不尽。

叶星婆婆这下终于收起笑脸,嘴抿起来,年轻女人看叶芬芬这么激动,也陪着叹两声,“这个是你姐夫不对,不管咋的也不能喝了酒来这儿闹事儿。”

叶芬芬抓住救命稻草,抬起脸,“嫂子,你回去跟我姐夫说一声吧,他们两口子的事儿别找我了,我管不了。我也真不知道她在哪儿。上回我姐夫他喝醉了去俩孩子学校,翻墙进学校大门去拽孩子,全村接孩子的人都看着,俩孩子学校校长,也是我小时候的校长,人家都说了,两口子该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老拖着不是一回事儿。我那回发狠了找人把叶星叫回来,她回来也呆了好几天,就这两口子的事儿还是没解决。你这还能让我咋办?我能有啥办法呀?”“我能去找谁呀?俺娘今年住院医生说了,她十几年伺候俺爹,自己身子也不好,不能再受刺激了。”

“别的我就不说了,俺娘这几年的住院费你说姐妹几个平摊对不对,家里的电费、暖气费什么咱都不说,就医药费平摊不过分吧,就那也没人给我。我也找不着人去要。钱我就不说了,日子总得让过呀!三天两头过来闹,我是真受不了了。”

叶芬芬擦擦眼泪,对年轻女人说:“按说你们进门,我应该给你们让座儿倒水,但是我是真怕了,我怕你们又找我要人,我去哪儿给你们找人去?我一个当妹妹的又不是神仙,我怎么给你们变出来?”

年轻女人急忙表示,“唉,我们今儿不是过来找事儿的,就是你姐打电话回来了,过来问问情况。”

叶芬芬马上掏出手机,“你看,嫂子你看,我没她电话,我跟她几年没联系了,真的嫂子,你看我通话记录,我都有备注的,我真的啥也不知道。嫂子,你信我,你看,我真不知道。”叶芬芬划着她的通话记录给年轻女人看。

年轻女人忙说:“没有不信你,就真是过来问问。”她面对泪流满面的叶芬芬似乎是招架不住,扭头看跟她一样被请来“劝和”的长辈,结果人家早就躲出去打电话去了,再看叶星婆婆,她婆婆嘴角一撇,“前几次我来,你说话倔的我都张不开嘴,这回咋?你姐夫也是为你姐成天闷的喝点酒,也不是诚心过来找事儿。”

叶芬芬扭头看向她,“我知道,谁两口子闹别扭日子过的都不开心,我不是没帮忙,上半年我托人把叶星找回来,我能做的都做了,别说我一个当妹妹的,就是当妈的都管不了,更别说我了。”

“上次好不容易人回来了,我听说还打人了,人家两口子的事儿,我不清楚,你当妈的应该知道吧。”叶芬芬反问。

叶星婆婆“你姐要不跟我儿子吵架说离婚,我儿子能打人吗?”

跟一个不讲理的人是讲不了理的。以前的叶芬芬不懂,每次都声嘶力竭的反驳,被叶星婆婆看“不懂事小孩儿”的眼神刺激的控制不住情绪,现在叶芬芬听到她说的一些话,可以稍微控制自己的情绪,把人请走是最重要的。

叶星婆婆看叶芬芬的样子,感觉今天的情形说到这儿也再说不了啥了,就把东西放茶几上,“我今儿就是过来看看,没在家我们就先走了。”

年轻女人一听,松了口气,“我们就走了,没事儿了。”

叶芬芬掂起东西往回递,“拿走给俩孩子吃吧,怕去看孩子俺姐夫再过来找事儿,也没去看孩子,没给孩子买东西。拿回去让俩孩子吃吧。”

“家里都有。”说着俩人往外走。

“先等会儿。”叶芬芬叫住两人,去东屋拿出两个棉袄,“这是叶星给孩子买的,叶路黑取回来的。我也不敢去给孩子送,你们给带回去吧。”

叶星婆婆拿住棉袄,一声不吭的出门。叶芬芬穿着毛衣,将三人送到大门口,看她们走了。自己在她们看不见的墙角蹲下,为了防止邻居看见,低头擦干眼泪,等了一会儿不见她们再杀个回马枪,才小跑着进屋。

搓一搓脸,继续坐到茶几旁的小板凳上刷抖音,吃剩下的窝头,除了叶芬芬红肿的眼睛和屋里父亲隐隐的呜咽声,清静的好像刚才的闹剧没有发生过。

没过一会儿,母亲骑着她的旧三轮值班回来了,一进门。问叶芬芬:“又来说啥了?”叶芬芬头也没回1,“啥也没说。”母亲听了便放下心去了厨房。

一场风波过去了。

“小意思。”叶芬芬摁着肿胀的眼睛得意的想。“早知道眼泪管用,以前就不用声嘶力竭的跟他们讲道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