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珍珠还是石头
今年的第一场雪下的正是时候，是在圣诞节的前一天。
今天是周五，一觉醒来，外面一层白白的雪，太阳好似冰箱里的灯泡，没有一点温暖的感觉。叶芬芬不出意外的请假了。以前上班就跟上学一样，除非起不来，否则轻易不请假。多亏了保险公司这几年的锻炼，叶芬芬也学会在恶劣天气的时候，尽量请假不出门。
在被子里躺到10点多，温度全靠电热毯供给，一旦觉得电热毯躁的慌给停掉，被窝里的温度就呈直线下降，直到没有一点热乎气儿。
胳膊伸出被子去够衣服，被子外面一挨着冰凉，穿上毛衣，加绒裤子，大红花棉袄，棉袜子，叶芬芬终于下地，叠被子，接水，喝下一大杯温水，这才感觉新的一天开始了。
客厅的桌子上有一袋爆米花。不是电影院那种加糖和奶油味儿的爆米花，而是小时候常见的用搪瓷杯量一杯玉米，再加一点点糖精的那种爆米花。
不过现在糖精也不好买了，叶芬芬家桌子上这一袋爆米花，是叶母昨天带着门口的大娘一起去人家家里蹦的，连糖精也没加，就是干巴巴的小时候的味道。从这一小袋儿爆米花能看出来，这一锅火大了，都有点糊了，看着表面一层黑点，不过不妨碍吃，叶芬芬坐下，心安理得的吃着不加糖的纯爆米花，心里没有一点负担，不加糖的粗粮，吃了应该不会胖。就是有点噎得慌，得就着水一块儿吃。
等吃完半袋子爆米花，叶母从外面回来了，因为天气冷，天然气又不够了，只能打开电磁炉做饭。外面的温度零下，太冷了，所以一家三口就煮了韭菜鸡蛋的饺子，一锅出来，省事儿。
吃完午饭，叶母出去了。有叶芬芬在家的时候，叶母很喜欢出去转转，反正父亲方便的时候，叶芬芬会出去找她，其他的拽拽腿，翻个身，叶芬芬也可以做。
吃完一大碗饺子，叶芬芬靠墙站一会儿消化消化，刷会儿抖音。等感觉肚子没什么负担后，走到她睡觉的东屋，开始乔纳森有氧健身操。
把手机挂到粘着透明挂钩的墙上，跟着乔纳森开始运动起来。没一会儿就呼吸急促，气喘吁吁。
叶芬芬沉迷运动，没听到门外的动静，等家里进人了才反应过来。出了东屋一看，是大大娘。
太阳直射的地方，雪化了一点，大大娘踩着昨天刚拖好的地板砖，让叶芬芬有点心塞。走过去打招呼。
“你娘没在家？”
“嗯，刚吃完饭出去了，可能在琴大娘家里说话吧。”叶芬芬猜，叶母的固定闲话地点就那几个，最大概率会在老房子从小的邻居琴大娘家。
“看这个，我刚从那边过来，没往哪儿拐。”琴大娘家是那整条街“闲散人士”的聚集地，村里东北角的消息流通中心，所有的闲话都是从那里传到四周。我妈有几天忙的顾不上了，错过什么八卦消息，就会专门过去呆上半天，回来所有村里的“前沿资讯”都能一手掌握。
“可能在那儿，可以去那儿看看。”叶芬芬提醒。
“嗯，我刚才在门前儿那和小鹏奶奶说说话。”
“小鹏奶奶”是叶芬芬家前面那一户邻居大娘，老公前两年车祸后遗症走了，现在只她一个人住着一座房。儿子媳妇儿和孙子小鹏在另一座房子住着。每天只要叶芬芬从那门口走过，小鹏奶奶都在门口坐着，无论是早上7点多，还是下午5.6天没黑那会儿，总是逃不开她的目光。
“芬，这会儿谈着没有？”每一个村里的长辈，跟叶芬芬正经说话的第一句就是问她有没有谈着对象，可能因为她是村里东北角这一块儿唯一的剩女吧。
“没有谈。”叶芬芬实话实说。
以前叶芬芬面对大大娘这类亲戚，总有一种小孩儿面对长辈的羞涩感，今年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年龄大脸皮厚了，懒得在别人面前装模作样的做小孩儿态了，就有话直说了。
“出去上班就没个合心事儿的？”
“没有，感觉都不咋样。”有咋样的她又不敢搭讪。
“嗯，没事儿，别心急，到时候肯定能找个好的。”
“嗯。”
“那天我在小鹏奶奶门口，看到你家出来的那个南蛮子，个子可得低看着。”大大娘八卦。
在村里是没有秘密的。
尤其你有一个一天只要太阳出来，她就出来的邻居大娘。因为她一个人快要发展出村里另一个东北角信息中心了。每天会有不同的老人，跟她一块儿坐着晒太阳说话。
原来那天相亲，人家出去让大大娘看到了，估计她跟小鹏奶奶也是私底下议论好几天，才在今天上门询问。
八卦挠心的感觉叶芬芬也懂。
“嗯，个子是有点低。后来没有再聊。”叶芬芬给大大娘心里的八卦画上句话。不用再好奇了，没有后续。
“嗯，相不中再慢慢找，芬长这么俊，非要找个好的才行，别心急。”大大娘满足了好奇心，又跟叶芬芬说到。
“嗯，知道，我不急，反正已经这个岁数了。”
“那我先走了，等你娘回来，看哪天她带着我去买点大米，还有盐。”
叶母的带棚子的电动三轮车在这一片很受欢迎，尤其是天冷之后。很多大娘们出门会想找叶母一起，带着她们，方便还暖和。
“嗯，等俺娘回来了我跟她说一声。”叶芬芬应声。
大大娘为了让叶母带她出去买东西，已经主动帮叶母打扫了好几次了，比白用车的人强多了。
等大大娘走了，叶芬芬回屋继续跳健身操。
前两天同样叶芬芬在跳健身操时，有另一个人跟大大娘一样突然出现，但是那次的情形就不像今天这样友好了。
前两天叶芬芬回来，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儿没有换衣服也没有卸妆洗脸，穿着出门穿的粉色软糯毛衣和灰色卫裤，穿着运动鞋，在跳健身操。
这时门外有人喊：“谁在家类？”边喊边进门。“丽娥让我过来给你说个婆家。”
叶芬芬听到声音回头，走出东屋，看到刚自己进门的一个陌生的中年妇女。那个陌生中年女人看到叶芬芬也是一愣。
“你是几闺女？”中年女人开口，“这不你小姨让我过来给你家二闺女介绍个婆家。”
她知道这会儿在家的只有二闺女，因为老大老三已经结婚了，没事儿不会在娘家出现。
叶芬芬也知道她知道自己是老二，开口“我就是老二，咋了？”
“你小姨说让我给你找个婆家，看你想要啥条件类，可以跟我说，我回去给你找找。”中年女人开口，“我就是你小姨门上的邻居，你可能以前没注意。”中年女人有些不自然的开口，坐到沙发上。
叶芬芬看到她刚才那一愣，和现在不自然的表情，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这位中年女人，今天来不是打听叶芬芬的择偶条件的，而是直接带着目标人物过来介绍好签订时间见面的，但是一见到叶芬芬本人就觉得可能自己准备好的对象拿不出手，所以才临时改口说问一下叶芬芬的择偶标准回去寻摸寻摸。
其实这也不怪人家开不了口，叶芬芬大概都能想到自己小姨是怎么跟人家说的，“今年都三十多了还不懂事儿，在家想当老闺女类！这么大了还离过婚，不禁找个啥样的赶紧结了得了，成天剩在家不是她娘的一块儿心病？她兄弟也到岁数了，不赶紧腾地方，兄弟咋的找媳妇儿？”叶芬芬不用在现场都知道小姨也就会说这些话，可能还要再加一句她的口头禅：“人家行咱就行，还瞎挑个啥？”、“高不成低不就，就你这样的找个啥样的算好？人家好的早就结婚了，剩的就这些，赶紧结婚没事儿了。省的你娘成天操心。”
所以有些人的话是真的不能听，她一开口就让人心塞，办的事儿也让人心塞。
叶芬芬心里知道这种情形的源头就是小姨的话，所以她故意顺着这位中年女人的话开口：“像个啥样的？就个子175以上，也不用太高，太低也不行，我穿鞋都168了。最好离家近，因为我爸瘫痪，我离得近了可以帮把手，有个稳定工作，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靠不住。就这些。”
中年女人盘算，“离得近的，本村儿的行不？”
“不行。”叶芬芬在她说出是谁之前提前开口，“本村儿知根知底的太熟了，没有相中的。”
“哦，那小屯儿的也不远。”
叶芬芬已经有点不耐烦了，可能是因为对小姨的情绪影响，直接说到：“在我们村儿后边那个新盖的小区那儿买房就挺好的，离得近，就一条街，或者在我们村儿前面那个小区买的房也行，那儿快盖好了，更近。”叶芬芬知道她准备给自己介绍的人条件一般，甚至一般以下，是没有实力买房的，甚至村里有没有新房都两说，就故意说出在小区买房离得近的话来堵她的嘴，果然，中年女人不再继续说还有哪个了，直接站起身，“那我给你找找吧，等有合适的了我再过来给你介绍。”说完直接出门走了。
叶芬芬送走人回来，忍不住的郁闷，怎么小姨老是做这种事，上次她介绍的人叶芬芬推不过去，去见了，结果人家说什么“嗯，我知道年龄大的人，都有点高不成低不就，人还是要面对现实。”就长的歪瓜裂枣就不说了，还特别胖，说起工作是在家坐着，一年有活儿就干几天，没活儿就等着，一年12个月刨去热三个月，冷三个月，等三个月，就工作3个月一年，挣得够自己花都够呛，就这样的人还找什么对象，还嫌弃别人挑，先能养活自己再说吧。
从那以后，凡是小姨给介绍的对象，叶芬芬一律不见，这会她倒不过来介绍了，还派人过来了。关键是派过来的人，一见到叶芬芬都知道不般配，自己的亲小姨倒三番五次的找一些奇葩来恶心自己。叶芬芬实在是被隔应到了。
同样的亲戚，这边的大大娘就会劝叶芬芬要好好找个对象，那边的小姨可好，老是把叶芬芬当做眼里的沙子，恨不得马上就能“除之而后快”。
叶芬芬以前懵懵懂懂的时候，每次听到小姨的“凑合论”以及“人家行咱就行”、“高不成低不就，有啥挑的？啥人就是啥人，人的命天注定，得认”的话，都要郁闷好几天。打心底不认同她的话，但是她又是小姨，长辈，说的都是自己的“经验之谈”，叶芬芬有时候又会感到迷惑，“真的是自己太挑了吗？”现在回头看，她带的都是些什么人？她的话是说个啥？
叶芬芬要是被她所谓的“人生经验”劝住了，现在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凄惨的人了，嫁了一个一年只上个月班儿的“老公”，还要天天被这个不知所谓的“老公”说教，“高不成低不就”。
太可怕了。
一个人不要随便拿自己的所谓“人生经验”去教导别人，万一人家听了呢？
也不要随便听别人的所谓“人生经验”，凡是要有自己的主意。
你是珍珠还是石头，不需要别人来定义，做自己，能不被别人的想法左右，才是一个人长大成熟的开始。
在没有明确自己的想法之前，不要稀里糊涂的轻易下决定，尤其是在面对人生大事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