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潇洒的休德利勋爵
野心勃勃的休德利勋爵靠着哥哥的权势青云直上,他如蜜蜂采花般围着伊丽莎白转……
秋日的亨斯顿皇家庄园显得静谧而安详。
和煦的阳光洒在四周的草坪和爬满青藤的石墙上,散发出一种色彩柔和的古色古香的迷人色彩。
每次来到这里,伊丽莎白总是为她的古朴和美丽而倾倒这里是消夏避暑的好去处,更是可以潜心读书的好地方。不过,亨斯顿可不是世外桃园,这里处处留下了伊丽莎白童年生活的影子。
玫瑰园中的玫瑰已经开始有些败落了,而它们来年还会抽枝吐蕊。那几棵栗子树,叶子也开始变黄,不久就会随着瑟瑟秋风而变得光秃秃的,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一到春天它们就又会变得春意盎然,枝繁叶茂了。不经风雨的吹打和严寒的考验,它们又怎么能茁壮成长呢?
所以,每当不由自主或是触景生情地回忆起不幸的童年时,伊丽莎白并不怨天尤人,她的心里很坦然,她已经过早地领略到了宫廷生活的悲欢。不幸的命运使伊丽莎白早熟,她学会了逆来顺受——当她还只是一个弱小女子时;她也学会了察言观色,审时度势,因为她深知有时候哪怕是一句话都会招至不幸。当她在6岁的时候,思想和行为举止上的成熟已经像个成年人了。这话或许并不是夸张,要知道,在伊丽莎白登基之前的二十多年里,阴谋与叛乱、旧教与新教等等的明争暗斗时有发生,伊丽莎白正是靠她的成熟与智慧,躲过了一个个厄运,甩开了一个个竞争对手,扬眉吐气地当上了国王。
“哎哟,我的上帝!”
布赖恩夫人抱着一床毛毯迈着小碎步从房里出来。
“快披上毯子吧,真是罪过,我还以为你在书房呢,一大早出来为什么不披上外套?”
“好啦,夫人,劳您费心了,我给您赔罪。”
伊丽莎白装出要行礼的样子,布赖恩夫人忍不住又乐了:“我的小公主,不要折煞老奴了。是不是又想心事了?”
“没有哇。”
伊丽莎白故意躲着布赖恩的目光。
“每次来亨斯顿,我都能发现你心事重重的样子。也难怪,这里是你从小生活过的地方,那些苦难的日子你怎么会忘呢?”
“那时候我还小,也并不觉得苦。”
“我让人把热牛奶和三明治端来好吗?你读了一早的书,肚子也该饿了。”
“好吧,我们就坐在栗子树下吃。小时候我经常在这树下玩。”
仆人很快搬来了几把椅子和一张小桌,伊丽莎白坐着,身上裹着厚毯子,微微一笑:“布赖恩夫人,您还记得吗,您常说我小时候连件厚长袍也没有。可那时我并不觉得冷呀。”
“别提那些让人心酸的事了。”
布赖恩夫人的眼圈有些发红。看着伊丽莎白津津有味地吃着早点,她叹了口气:“谁能想到呢,一夜之间,你从堂堂的公主变成了见不得人的私生女!你那时才两岁零八个月,还只是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呢!失去了亲生母亲又没了地位名分,真可怜呐!”
布赖恩夫人的话有些哽咽,一提起从前的事她的话就多了,她是在为小公主的命运抱不平呀!
伊丽莎白的亲生母亲安妮·博林被处死时,伊丽莎白是由布赖恩夫人照料住在亨斯顿庄园里,由于年龄太小,她的感情生活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尽管成了私生女,但国王亨利八世依然还是她的父亲,这就足够了。有了做国王的父亲,谁又敢忽视她的存在呢?
倒真的有这么一个小人,那就是亨斯顿庄园的男管家谢尔登!
谢尔登苛待伊丽莎白自然有他自己的理由。亨斯顿是皇家庄园,是皇亲国戚休息享乐的地方,怎么能轮到作为私生女的伊丽莎白登堂入室呢?由堂堂的公主被贬为私生女,日后还能有出头之日吗?谢尔登犯不着为她低三下四、卑躬屈膝的。
渐渐的,谢尔登发现,由于国王的许可,宫廷拨给亨斯顿庄园的东西依然很丰厚,这当然是为了让小伊丽莎白有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
“她还有一个高高在上的做国王的父亲!”谢尔登的小眼睛骨碌骨碌地转着,“这不正是我大发其财的好机会吗?”
于是不久,谢尔登便在家乡建起了气派的庄园,据说他的一群儿女们穿红着绿,打扮得竟与小贵族一般!
这么一来,伊丽莎白就遭罪了,她身边没有几种像样的、可以替换的裙子,甚至连御寒的长袍都没有一件!
照管伊丽莎白的布赖恩夫人实在看不下去了,她要向谢尔登讨个公道。可一想到谢尔登那不怀好意的炙人的眼神,布赖恩夫人的头皮就有些发麻,几次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布赖恩夫人长得白净、丰满,因为多年来一直是宫廷里的女侍,所以自己打扮得干净利落,做起事来更是有条不紊。起先,她曾照顾过玛丽,现在她的主要职责是照顾伊丽莎白。
“真是个苦命的人儿。”一想到寒冷的冬季就要来临,布赖恩夫人便有些着急。她环顾着庄园里被厚实的窗帘遮起的一扇扇窗户,忽然间有了主意。
伊丽莎白已经睡了,小脸红彤彤的。布赖恩夫人爱怜地替小公主盖好被子,借着忽明忽暗的烛光,开始为伊丽莎白缝制长袍。
璧炉里的火快要熄了,离天亮还早着呢,伊丽莎白会被冻醒,布赖恩夫人打了个哈欠,推开门准备去厨房抱些木柴来,半夜三更的,仆人们都睡了,布赖恩不愿意吵醒别人。
“布赖恩夫人,你让我等得好心焦啊!”谢尔登冷不防从暗中闪了出来,紧紧地抱住了布赖恩夫人。
布赖恩又惊又羞。
“放手,不然我就喊人了!”布赖恩夫人压低了声音。
“这三更半夜的,天又冷,你就是喊了也没人会听见的。乖乖的顺着我,咱们俩合作,这亨斯顿庄园就是我们俩人的天下了。”
谢尔登嘴里说着,手却急不可待地在布赖恩夫人身上胡乱摸起来。
布赖恩夫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她的脖子觉得痒丝丝的,那是谢尔登的胡须扎的。
“求求你,你这么做上帝会惩罚你的,要知道上帝是万能的,他什么都看得见,快放手吧!”
“我可管不了许多了,说什么我都不会放手的!”
谢尔登胡子拉茬的脸已经蹭到了布赖恩夫人的脸上了,布赖恩夫人实在憋不住了,不顾一切地咬住了谢尔登的下巴!
“哎哟,贱人,臭婆娘!”谢尔登捂着下巴,不觉兴致全无,在黑暗中恨恨地瞪着布赖恩夫人。
“谢尔登,你应该为你的所作所为感到可耻!要知道,这亨斯顿皇家庄园由不得你胡作非为!”
谢尔登自知刚才话讲走了嘴,现在头脑一清醒便真的有些后怕了。
“我,我向您赔罪,刚才的事就当没发生过,从此以后,我再不敢对您有非份之想了。我谢尔登愿听夫人您的差遣,唯您的马首是瞻。”
后面几句文绉绉的话布赖恩夫人听得稀里糊涂,她冷冷一笑:“做事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谁没有遭受不幸的时候呢?想想你的妻子儿女吧,他们可是全靠着你才能吃香喝辣的!”
“夫人说的是,我对您发誓,日后绝不敢再轻举妄动!为了表示我的歉意,请夫人不要怪罪!”
在黑暗中,谢尔登摸到了布赖恩夫人的手臂。“你,又要做什么?”
“宫廷里的达官贵人对太太夫人们都是这样的,所以您不必惊慌,我说过了,我绝不会再冒犯您的。我要做您忠心耿耿的骑士!”
谢尔登象征性地轻吻着布赖恩夫人的手背,“晚安,夫人,就当今晚什么事也没发生。对了,楼上客房的法兰绒窗帘我会再派人去买的。”
“但愿今晚什么也没发生。”
布赖恩喃喃地说着,独自一人站在外面发愣。
1537年10月,这是个可喜可贺的日子!伦敦的上空传来了轰轰的礼炮声和耀眼的焰火!伴随着各个教堂塔楼上此起彼伏的钟声,圣保罗大教堂唱出了庄严的感恩赞美诗:
“主降福赐恩,拯救了英伦。
主降下甘霖,滋润了英伦……”
上帝至善至德,给人到中年的亨利八世送来了继承王位的爱德华王子!
欣喜若狂的亨利八世忽然怜悯起幼小的女儿,于是他下令让玛丽和伊丽莎白同时参加小王子的受洗礼仪式!
由于年龄太小,伊丽莎白由两位贵族领着,身上罩着参加洗仪式时穿的色彩艳丽、宽大华贵的长袍,连路都走不稳,因为袍子又大又长拖着地面。
仪式结束之后,伊丽莎白对睡在摇篮里的不停啼哭的小弟弟产生了兴趣,而亨利八世却不停地打量着神情活泼的小女儿。
脱去长袍的伊丽莎白穿的是布赖恩夫人用天兰色法兰绒窗帘布缝制的外套,里面是红底碎花长裙,看上去赏心悦目,宛如一朵含苞欲放的花!
“噢,我的小宝贝,你长得这么可爱!”亨利八世情不自禁地用胡子扎着伊丽莎白的小脸。
“爸爸,爸爸!”伊丽莎白甜甜的呼唤使得亨利八世心花怒放!
“来,来,我的玛丽!”亨利八世伸出双臂将伊丽莎白和玛丽揽在怀里,无比的幸福:“你们两个,还有可爱的弟弟,都是朕最亲爱的孩子!”
在场的近臣内侍们明白了,笼罩在玛丽与伊丽莎白头上的不幸的阴云即将随风而去,她们将重新生活在阳光普照的兰天之下,将幸福地成长,自由自在。
此后,玛丽——爱德华王子的教母和小伊丽莎白经常出入宫廷并参加各种公众仪式,人们在期待着她们命运的彻底改变。
这一天终于来到了。
1544年,亨利八世主持下的英国议会通过立法,确定了爱德华王子、玛丽公主和伊丽莎白公主继承王位的权利和继承顺序,伊丽莎白颇为不幸的童年时代宣告结束了。
“命运真是会捉弄人,它就像海浪一样,一会儿把人推上半空,一会儿又把人扔到水里。我的小公主,但愿你此后吉星高照,一帆风顺。”
布赖恩夫人显然还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她的眼角闪着泪花,不时地用宽大的裙边擦着眼睛。
“一切都过去了,我现在不是很好吗?夫人,您待我就如亲生女儿一样,我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您。”
“上帝呀,可不能这么说,照顾扶侍你是我们做仆人的本份,我的公主,请以后再不要说这样的话了。”
主仆二人正说着,谢尔登从大厅里出来了。
“公主,布赖恩夫人也在呀。”谢尔登先向伊丽莎白行了个礼,又忙不迭地跟布赖恩打招呼。他愈发地瘦了,背有些驼,那双小眼睛依然很有神采。
“这里真是邪呀,我们刚说到你,你就出来了。”伊丽莎白故意绷着脸。
“难道谢尔登又做错什么了吗?”谢尔登闻听显得惴惴不安了,两只细长如鹰爪的手不住地搓着。
“我们公主可是个宽洪大量的人,君子不记小人过,刚才我们不过是在回忆着从前在这里发生的事。”
布赖恩夫人现在在谢尔登面前再不是从前的样子了,她带着笑意,目光中有几分调侃。
谢尔登的脸腾地红到了脖子根儿:“谢尔登知错改错。改日请公主殿下到乡下去狩猎或骑马,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哦?我倒是听说你有所很不错的庄园,离这里远吗?”
谢尔登故意岔开了话题,他深知伊丽莎白既喜欢读书又喜欢骑射,便投其所好。果然,伊丽莎白一付兴致勃勃的样子:“有机会我倒真想去乡下转转,眼下正是收获的季节,应该是值得一去的。”
布赖恩瞪了洋洋得意的谢尔登一眼,不无忧虑地说:“乡下人的日子可并不怎么好过呀。我从老家捎来的信里知道,现在田野里四处都是羊群,哪里还有什么成熟的庄稼?早都被羊群吃光了。还有,乡间的无家可归者随处可见,哪里有什么好的景致?”
“怎么会这样?”伊丽莎白一付吃惊的样子。
谢尔登生怕搅了公主的雅兴,忙说:“公主不必多虑,布赖恩夫人说的只是发生在偏僻地区的事,我们沃里克郡距伦敦不出一百英里,是个山青水秀、水肥草美的好地方。”
“这样就好。”伊丽莎白点了点头,神色重又开朗起来,“总管,这事就由你一手安排吧,注意不要惊动太多的人,尤其不要让爱德华六世知道,否则他肯定要跟着去的。”
“公主,您还是慎重考虑一下再做决定吧,您的老师格林德尔现在还重病在床呢。”
提到格林德尔,这是位颇受伊丽莎白敬重的优秀的研究希腊的学者,伊丽莎白的目光又有些暗淡下来:“格林德尔老师怎么会说病就病呢?他那么年轻,精力又总是那么的充沛。”
“听说他要研究什么社会学,三番五次地出入比林斯门那种地方,不得病才怪呢。”布赖恩夫人撇着嘴,开始收拾桌上的盘子。
比林斯门位于伦敦泰晤士河北岸的渔市码头,那一带商贾云集,是南来北往的匆匆过客会集的地方,也是苦力、渔民、妓女、流浪汉的安身之地。
“那种地方真的像你们说的那么糟吗?如果是真的,则应当去整治,让它们旧貌变新颜。看来我们是高高在上了。一个国君不体恤民情不考虑百姓的衣食住行,他怎么能得到百姓的衷心爱戴呢?可惜爱德华年龄小身体又弱,这种地方无论如何是不能让他去的。那么,我倒可以去看看。”
看着伊丽莎白一付严肃认真的模样,布赖恩夫人一脸的无奈:“公主,您决定的事是无法改变的了,是吧?”
“是呀。”伊丽莎白觉得有些奇怪。长这么大,一直是布赖恩夫人伴随左右,她的秉性布赖恩夫人应该是最清楚的。
“既是这样,我也不好再反对了。不过,我有个条件。”布赖恩夫人直视着伊丽莎白。
“您总是婆婆妈妈的,有什么条件说呀?”伊丽莎白不以为然。不过,她觉得这位夫人的眼神中有一丝诡秘。
“我要专门派个人去护卫您。还有你,谢尔登,你得把这次出游的计划详详细细地给我安排周到。”布赖恩夫人的口气不容商量,仿佛是女王在发号施令。
“好厉害的管家婆?”
谢尔登偷偷地朝伊丽莎白伸伸舌头,装出一会毕恭毕敬的样子。“一切谨遵夫人您的吩咐!”
看着谢尔登唯唯诺诺、点头哈腰的样子,伊丽莎白和布赖恩夫人不由得笑了。
又是一个晴朗的秋日,艳阳高照。泰晤士河两岸一片繁忙景象:整船整船的棉花,活蹦乱跳的牛羊鸡鸭,还有一字排开的装满了羊毛的船只,据说是等着装到大渔船上运往大陆的弗兰德尔的,那里是毛纺织业的中心。偶尔,也会有几叶扁舟,在河面漂荡,打渔人挽起裤角,不时哼着家乡小调:
“哎——
秋天的阳光皎洁、灿烂,
河面上,漂着垃圾、粪便。
鱼儿虾米快露出水面,
我的妻儿老小等着将你饱餐。
哎——”
渔夫唱的全都是实情,靠近渔港码头这一带的水面的确是臭气熏天,难怪伦敦时常有温疫发生。
一艘皇家游艇悄悄地跟在货船的后面,远离了伦敦市区。经常,皇家的游船或是车队外出时,总是两边有卫兵鸣锣开道,四周有乐师吹奏敲打,鼓乐喧天,普通百姓远远见了便躲的躲跪的跪,那是典型的招摇过市。
而这次出游是伊丽莎白的主意,她主张人越少越好,这样可以玩得尽兴。可是等伊丽莎白都上了船之后,才发现从仆人到管家到卫兵到大臣元老,该来的来了,不该来的也来了。
“真是没有办法”,伊丽莎白只好无可奈何了。只要瞥一眼那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夫人太太们,伊丽莎白出游的兴致便减了一半了。
“瞧她们个个珠光宝气的,又不是去比富选美,头上别着钻石发夹,脖子上套着珍珠项链,还有耳朵上坠的金光闪闪的,手臂上戴的五颜六色的,我的上帝!”
伊丽莎白被这群贵妇们叽叽喳喳吵得有些心烦,独自坐在一边,想看书是没心情了,那就流览一下河边的风景吧。不管怎么说,出了伦敦城区之后,连天空都变得更蓝了,水面好像也清澈了许多。伦敦的情况太不好了,地面潮湿常年积水,夏秋之季蚊蝇乱飞,大街小巷里垃圾随处可见,富贵家和王宫当然不会这样,可是比林斯门一带简直糟透了。
“嗬,我的小公主,一个人躲在这儿想心事哪。”
伊丽莎白从沉思中抬起头:“是太后殿下。”
“当心河面的风大,别坐得太久了。”
伊丽莎白对凯瑟琳·帕尔充满母爱的话所感动:“多谢殿下的关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哦,怎么,您也来了?”
伊丽莎白这才发现凯瑟琳·帕尔的身后不远,站着面带微笑的托马斯·西摩!
“噢,我倒忘了给您介绍,伊丽莎白,这位是休德利勋爵,是奉命负责您的安全的。”
伊丽莎白的脸又红了,她站起身认真地向托马斯·西摩行了个礼,以掩饰内心的激动。
“公主不必拘礼。能护卫美丽的公主,我感到很荣兴,冒犯之处还请公主谅解。”
“你们,已经认识了?”
帕尔打量着伊丽莎白和托马斯。
“见过一次,那是在亨斯顿庄园里,想必公主殿下还记得吧?”
“当然。”伊丽莎白尽量避着托马斯·西摩那灼热的目光,鼓起勇气问:
“这件事是不是小题大作了?您是堂堂的海军大臣,应该以国事为重呀。”
“海军大臣负责一艘游艇,不也合乎我的职责吗?再说这也是爱德华陛下特意吩咐的,对我而言正是求之不得的。瞧,满船佳丽贵族,多么赏心悦目呀!”
托马斯·西摩风趣地说笑着,不停地做着手势,显得十分洒脱。他穿着白色海军军官制服,胸佩金色授带,腰束一条宽宽的黑皮带,宽大闪亮的金色肩章使他显得更加魁梧。
“我的上帝,他真英俊高大,丝毫不比太阳神逊色!”伊丽莎白几乎要失声叫出来了,她忙将手按在了嘴上。
游船要转弯了,稍微巅了一下,妇人们发出了一阵尖叫。
托马斯·西摩手疾眼快,伸手揽住了伊丽莎白的腰,同时用另一只手拉紧了凯瑟琳·帕尔。
伊丽莎白感觉到了托马斯那强壮有力的手臂,心里怦怦乱跳着。
“哎哟哟,快看我们的这位托马斯先生,真不愧是合格的护花使者,左抱右傍的,多风流哇!”
夫人们早就注意到了这边的伊丽莎白她们,此时三三两两地款款走来,嘴里说着玩笑话寻开心。
“但愿我没有冷落你们!上帝只给了我一双手臂,我也没有办法呀!”托马斯·西摩笑容可掬地与贵妇们答着话,不时吻吻这位的手,亲亲那位的裙边,妇人们又是一阵开心的嬉闹。
“咦,船怎么往那边转了?我们不是要一直开往沃里克郡吗?”
伊丽莎白不喜欢这种场合下的逢场作戏或是男女调情,虽然她知道这样的生活,这样的场合在她的生活里将无法避免。于是她信步走出了船舱,站到了甲板上。
“怎么您不知道吗?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是牛津郡的伍德斯托克皇家庄园”。甲板上的一名船员回答道。
“又是一个皇家庄园?离开亨斯顿去伍德斯托克?这不是差不多嘛,早知这样,何必要出来呢?还不如潜下心来多读读书呢。”
伊丽莎白有些不相信船员的话,便高声喊道:“谢尔登来了没有?”
“公主殿下,您有事叫我好了。”
伊丽莎白的司库——“沃尔夫”应声而至。“沃尔夫”——这是伊丽莎白给这个精明的有着一双灰兰色眼睛的司库起的绰号。
“我明白了,这一切全是布赖恩夫人安排的,难怪她还特别强调要提什么条件!好啦,现在她是称心如意了,而我呢也只能‘随波逐流’了”。
用晚餐的时候,听了托马斯·西摩的解释,伊丽莎白才明白布赖恩夫人的良苦用心。
“公主,我听说您喜欢骑马?”
“嗯,可惜这一次恐怕又没机会了。”
伊丽莎白正漫不经心地用勺子搅着盘子里的沙拉。
“别这么无精打采的,我保证公主不虚此行。来,再吃些香肠片和两片三明治,您现在最重要的是多吃些东西,养精蓄锐。因为玩的时候若是体力不支可就没劲了。”
托马斯·西摩殷勤地给伊丽莎白挟着食物,同时不忘记给坐在自己另一边的凯瑟琳·帕尔添加食物。他就像是一杆秤一样,在没秤出伊丽莎白和帕尔哪个对他的份量更重以前,他不会贸然倒向一边的,他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情。
起初,托马斯·西摩把目光放在了大公主玛丽身上。尽管她已到而立之年,是人们所说的“女人三十豆腐滓”的年龄,而他自己则正值“男人四十一枝花”之际,但玛丽公主是英国王位的第二继承人,仅此一点,就足够了。几乎不费什么吹灰之力,托马斯·西摩就取得了玛丽公主的好感。可是,随着交往的进一步,托马斯发现这位老姑娘的言行举止有时让人难以忍受,尤其是她的思想,一心一意想着天主教,想着罗马教皇,想着基督耶稣,一天到晚没完没了地做祷告,白白浪费了许多光阴。
“简直不可理喻,是个女妖!”暗地里托马斯开始诅咒玛丽,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越来越僵硬。
玛丽虽贵为公主,但也是一个有着七情六欲的姑娘呀。只要托马斯·西摩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她便会内心一阵狂喜。这些日子,表情一向冷漠严肃的她一改从前的样子,脸上时常现出一丝笑容。原来她发现,女人笑的时候显得温柔多了,这话可能也曾是托马斯·西摩对她说过的吧。
“感觉是不一样。”玛丽在对镜梳妆,两名女仆侍立左右。
“公主,您穿这件花裙子肯定好看。”
“是呀,公主平日总爱穿深色衣裙,未免太庄重了些。”
“平日我穿衣服不都征求过你们的意见吗?为什么以前不说,现在才说呢?”
两倍侍女嘻嘻一笑,其中一个抢着说:“近来情况有些不同了嘛,公主心情好了,也应该穿些漂亮鲜艳的衣服呀。”
玛丽在两位女仆的帮助下,穿上了一件白底带紫色图案的长裙,裙的内衬是用鲸骨架制成的,把典雅的长裙从腰间波浪形铺展开来,使得腰肢衬托得十分纤细。
细心的女仆又往玛丽的发梢和衣裙上喷了些紫罗兰香露,玛丽此刻的感觉的确是好极了。作为公主,谁能说她身上没有动人之处?隆起的胸,纤细的腰,红色的发,明亮的眼睛,要不是个子稍嫌矮些,鼻子稍嫌低些,她的相貌也不差呀!
玛丽两手提着裙摆,扭动着腰肢,连她自己也有种年轻了的感觉。
“休德利勋爵怎么到现在还没来?他没带什么口信过来吧?”
“噢,实在抱歉,公主殿下,您瞧,这是休德利勋爵捎来的纸条,我刚刚下楼时管家给的。”
玛丽接过纸条飞快地扫了一眼,字写得很缭草,龙飞凤舞的,大意是请公主包涵,他公务在身,今晚不能赴约,改日再亲自登门赔罪。
“晚上能有什么公务?”玛丽一颗火热的心像是被迎头浇了盆冷水,她像只泄了气的皮球坐到了椅子里。
过了几天,当托马斯·西摩专门来探望玛丽时,这位老姑娘的衣着打扮又恢复了原样,语气是不冷不热,态度是不阴不阳。花花公子似的托马斯何尝受过这般冷遇?他只好硬着头皮陪笑脸,玛丽呢,毕竟不是情窦初开的年龄了,她看着有些言不由衷的托马斯,忽然心生一计,何不找个机会考验一下他对自己的诚意呢?要知道,这么个公子哥似的人物是情场老手,他完全有可能娶一位年轻美貌的贵族小姐,为什么他现在对自己表现得这么热情呢?听说他还常常去找伊丽莎白,那个还没长大的小姑娘似乎也已经被他迷住了。还有,他对太后凯瑟琳的行为也未免太随便、太亲热了些,他到底有什么企图?
如果玛丽真的是对托马斯一见倾心的话,她不会心生疑窦。她是公主,高高在上,只要她愿意,她不会到三十出头还是个待字闺中的老姑娘。正因为她有头脑,有理智,又生性高傲,所以才耽误了终身大事,越是这样,她越要慎重考虑了。在王宫里生活了三十多年,宫廷里权臣们的尔虞我诈,男女间的偷鸡摸狗龌龊之事,糜烂的生活,灯红酒绿,花天酒地,玛丽什么样的事没见过?
托马斯·西摩是何等精明的人物?他的动机又怎能让别人知晓?所以当他从玛丽公主的目光中捕捉到一丝的怀疑成份时,他居然有些心虚了,“好厉害的妇人!其貌不扬却精于算计,她的眼光好像能洞察一切!不行,我托马斯·西摩追求的理想不能毁在这个女人的手里,如今是天赐良机,我快四十岁了还是单身,等待的不就是这个良机吗?好吧,玛丽,伊丽莎白,还有凯瑟琳·帕尔,我托马斯要与你们三个人一起玩猫捉老鼠的游戏,等玩腻了,我再见机行事。如今谁能奈何我?小国王被我哄得团团转,除了当摄政的哥哥对我有些猜疑之外,其它人谁敢对我说个不字?”
与玛丽相比,托马斯应付小伊丽莎白和凯瑟琳·帕尔要容易得多,瞧他在游船上、餐桌前的神态举止多么的优雅、多么的温柔、多么的周到!
伊丽莎白公主毕竟年纪太小,还不到十五岁,她对生活尤其是男女之情可以说还没有一点实际体验,因此她把托马斯·西摩看成是太阳神波赛东的化身,那么完美,那么成熟,那么有魅力!
凯瑟琳·帕尔呢,虽然贵为太后,但却已经又是个寡妇了。1543年,亨利八世第六次结婚,年轻美丽的凯瑟琳·帕尔成了英国的新王后,伊丽莎白的继母。可是这种婚姻只持续了四年多,亨利八世撇下了年轻又无子女的凯瑟琳·帕尔,与世长辞了。
凯瑟琳一夜之间成了徒有虚名的王太后,偌大的王宫使她倍觉形只影单,她才只有三十岁呀!况且,做为一个年轻的少妇,她的情韵正值顶峰:她的肌肤格外的润泽,她的嘴唇格外的红艳,她的金发,她的蓝眼,她的窈窕身段,她身上的一切都令男人为之倾倒!而潇洒多情的托马斯·西摩更是凯瑟琳·帕尔中意的男人!比起逝去的亨利八世,托马斯·西摩更年轻,更英俊,更能打动她的心?况且,托马斯如今已成了枢密院大臣,海军大臣,晋身为贵族之列,这样的佳偶真是可遇不可求啊!更何况,托马斯与凯瑟琳原来还是一对旧情人!
凯瑟琳·帕尔再一次被爱情陶醉了!
游船上的托马斯·西摩是多么的春风得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