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时间飞速而过，在陆成宇每天一成不变的学习做题中，终于迎来的夏季，这意味着高考也很快就到了。春暖花开的时候，校园里的草啊、树啊、花啊，都彷佛是娇羞的小媳妇一般，一见到人就害羞，拼命地躲在土地里、树枝上或者是花苞里。到了夏季一切都不一样了，那满树的绿叶和盛开的鲜花，彷佛是那精力充沛的小伙子，随时随地都准备展示自己无限的活力。

陆成宇坐在教室里望着窗外的景象，胸膛之中缓缓升起一种没有由头的动力和希望，似乎未来的美好就在前方，虽然眼下一无所有。张勇见他看着窗外发楞，可以凑过头来看看窗外有什么，好像什么都没有。

“成宇，你这愣神楞半天了，看什么呢？”张勇伸手在陆成宇的眼前晃了晃。

陆成宇回过神来：“没看什么，就刚才有一道题解不出来。”

“怎么，窗外有答案？”张勇存心开玩笑道。

陆成宇抿嘴一笑非常神秘地说：“哎，还真有，你看这道题我真的会做了。”说完奋笔疾书，一会的功夫就将一道非常难的数学题做出来了。张勇简直看得目瞪口呆：“哇，成宇，你这是什么脑子啊，怎么这么难的题你都会。”

“你呀，你把你那花花心思留半点在学习上，你也能做出来。”

“我可没你那么大的本事。”张勇说完，似乎收到了刺激，竟也一心一意地做起题来了。

在复读的这段时间里，陆成宇每个月回一次家，从家里带上半袋子面粉，半袋子土豆等粮食和蔬菜，用作回学校后的伙食。孙秀娟在陆成宇回家的这两天时间里，炸了好多油饼和小麻花之类的东西，等返校的时候让陆成宇带着，当作每天的早饭。按理说十八九岁的男孩子，自尊心、爱美心很虚荣心等都会或多或少地体现在他的言谈举止之中。很多从农村来县城里读高中的学生，尽管家庭条件不是很好，却也不再愿意穿家里自己缝制的衣服、鞋子等，百货商店里的服装款式更加的新颖，更能吸引他们的目光。每月回一次家，大多数人再也不愿意带来米面自己做饭吃，而是选在在学校外面的小饭馆吃。可是陆成宇却没有像其他同学一样，他依然保持着此前的生火状态。

陆成宇这次回家之后发现家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来了一辆半新不旧的自行车，而这台自行车就成了陆成宇的交通工具了，他不想再花那几个钱去做公共汽车。返校那天的下午，孙秀娟帮他把面粉、土豆和炸好的油饼、麻花等抬到自行车的后座上，然后陆成宇推着车把手，孙秀娟在后面推，母子二人齐心协力地将载满了重物的自行车推上了门口的大斜坡上，之后，陆成宇便一个人推着自行车在山间弯弯曲曲的羊肠小路间步行，一直要走到之前乘坐公共汽车的地方才能骑上自行车。一路都是下坡，倒也不累。但是陆成宇不能一直沿着公共汽车的路线走，那样太远了，花费太长的时间。所以，他在半路上会拐到一条小路上，抄近路。这条小路也是土路，但相对平坦，可以骑车，唯一的麻烦就是这条近路要过一条小河，河上没有架桥，枯水季还好，几乎没有水，陆成宇推着自行车也就过去了。

可是现在到了夏季，河里涨满了水，水不深，但是推着满载重物的自行车好像也过不去。陆成宇在岸边踌躇了一会，便把所有的东西都从自行车上卸了下来，脱掉鞋袜，扔到地上，然后扛起卸下来的东西，再弯腰准备拾起鞋袜的时候发现肩膀上的东西实在太重了，根本没有办法弯下腰去。于是他只好把肩上的东西都放下，把鞋袜放到自行车的后座上，再把重物扛到肩上，伸手拿了鞋袜，趟过了这条小河。到了对岸，卸下重物，再返回来将自行车扛过去。

如此折腾过后，陆成宇早已是大汗淋漓了。汗水在他的额头上形成了汗珠，汗珠顺着鼻翼两侧流过嘴角，最后滴到小河中。汗珠落入水中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溅起任何的涟漪，因为陆成宇趟水的哗哗声盖过了任何声音，尤其在这宁谧的午后。

所有东西过河后，陆成宇干脆坐在和河边，捧起一捧水，用清凉的河水洗了一把脸。他望着汩汩的流动的河水，想起了陶思盈在信中给他描绘的大学生活：宿舍里来自五湖四海的同学，各种口音交杂，同学之间会模仿彼此的口音，非常有趣。宿舍里还有一位来自东北的同学，现在，大家好像都不费吹灰之力就学会了东北话。课余时间去图书馆看书或者去逛街要不就去上自习，上完课就会消失不见的神秘老师，中午午休的时候会突然闯入宿舍检查卫生的学生办老师等等。这一切在陆成宇看来是那么的有趣。

休息的差不多了，陆成宇将东西再次装到自行车的后座上，没有了母亲的帮忙，东西似乎总也绑不牢固，看着那晃晃荡荡的样子，总有随时会掉下来的风险。陆成宇在岸边忙活了好久，终于把所有东西都绑牢固了，他跨上自行车，心里怀着对大学生活的美好向望，向学校进发。骑上自行车后带起来的小小微风，吹干了陆成宇刚刚绑东西时流出的汗，不过后背和前胸又渗出了新的汗水，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刚才河水里洗了个澡。

陆成宇从未向陶思盈描述过这种情景，因为他不觉得这其中有什么苦，沿途还能看看风景，时间可以自由掌控，这不是挺好的嘛。

到了出租屋，安顿好一些之后，陆成宇才觉得累了，他一下瘫坐在床上，一点都不想起来。和他一起住的男孩子们大部分都已不再自己做饭了，小饭馆里的食物更香更有诱惑力。所以，这个临时的居所里就只有陆成宇和另外一个高三的男同学还在坚持自己做饭吃。

有时候，看着成群结队出去吃饭的同学们，这个男同学满脸都是羡慕的神色，他会用一种夹杂着羡慕和妒忌的语气说：“我家要是有钱，我TM的呀不会再自己做这破饭吃了。”

陆成宇笑了笑，并不说什么，他从来不去和别人比较什么，只要自己的内心充实、满足，多少外在的东西是可以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