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你好洛队
G省陆搜基地铁门紧闭，门内正中央一面红旗迎风飘扬，隐隐约约从不远处的训练场上传来铿锵有力的训练号声。
程愿捏紧了自己包包的带子，站了两分钟才鼓足勇气上前，敲开了门口警卫室的玻璃窗。
坐岗的消防员询问她的来意。
“我是青云镇园子乡园子小学的支教老师，前段时间北山雪灾，学校人员被困，你们基地消防出警救了我们，我的一个被救学生为表谢意，写了一封感谢信给你们基地的消防员。”程愿掏出自己的支教证明和身份证证件给对方看。
对方查看证件后，问：“你是找具体的人？还是……”
程愿手心里再次渗出了汗，她有些底气不足地说：“我找，我找……你们队长洛北甯。”
她内心是公事私办的，所以收回自己的证件后立马别开了眼神。
坐岗消防员不疑有他，只是让她做了个登记，“你稍等一下，我打个电话问一下，这礼拜我们集训，还没有结束，队长可能没空。”
过了一会儿，坐岗消防员对程愿说：“这位老师，你进去吧，沿着这条路直走，走到底，有人会出来接你。”
程愿向他道了谢，往里走。
没走几步，从道路尽头小跑过来一个穿着橙色抢险救援服的消防员。
走近了，程愿才发现来人是刘年。
刘年见到程愿也很惊喜：“怎么是你啊，程老师。”
“是我班里的学生写的感谢信，所以我亲自送过来的。”程愿见他这身打扮，又满头大汗，问道：“你们在训练？”
“咱们这礼拜集训，还没结束，正训着呢。”
“那我打扰你们了。”
“没事没事，你来，我来接你，我正好休息休息。”刘年挠挠头，带她往政治楼走。
程愿朝另一侧的训练场地张望，问道：“你们人好像都在那边。”
“是啊，咱们一会儿要拉单杠。”刘年领着她继续往楼上走，“咱队长让我带你去会议室坐坐，招待下，他没空。”
意思是，洛北甯不想见她？
程愿略有失望。
刘年又说：“不过队长要是知道是你来的话，应该亲自来的，毕竟是老乡嘛。”
意思是，洛北甯其实不知道来的人是她。
程愿瞬间又恢复了元气，面带笑意，打趣道：“那你们队长是亏了啊。”
“可不是。”来到二楼会议室，刘年给她泡了一杯茶，坐到她对面，“你们学校的学生可真有心，还给咱们写感谢信，这些都是咱们的责任和义务，实在是太客气了。”
程愿把那封叠得方方正正的信交给刘年。
刘年接过，打开看了一眼，又合上了，“这信不能光我一个人看，这是写给咱们队所有人的，回头我交给队长再看。”
“其实这信我也看了，孔宴清这个孩子很有心，文笔也好，很让人感动。”
孔宴清在两封信里，把支教老师和消防员都比作星光，像星光一样，给当地的百姓带去光芒和希望。
“这孩子，以后一定会有出息的。”刘年竖起大拇指，真心夸赞，“程老师，你可要好好培养他，听说G省经常会举办作文大赛，这个学生可以参加，保不准儿能拿个第一名回来呢。”
“我教的学生能拿名次，我当然也高兴，真希望他们一个个都能走出园子乡，走出大山，去外面见识一下广阔的天地。”
“所以你们支教老师很伟大，这乡里的教育全靠你们。”
“哪里哪里，你们消防才伟大，和平时代的英雄。”
两人坐在会议室里寒暄。
程愿转头看向窗外，窗外耸立着一座消防特有的训练用的六层高训练塔，塔顶上“练为战”“119”“刀山敢上、火海敢闯、召之即来、战之必胜”几个红色大字格外显眼。
隔着窗户，程愿还能听到不远处训练场上消防官兵们集训的声音。
刘年看了下时间，对程愿说：“程老师，我带你去外面逛逛吧，既然来了，就参观下咱们这个基地。”
程愿求之不得，她满心都是外面那个集训场地，她知道洛北甯作为队长，一定在那边。
刘年带她下去，边走边介绍：“看到对面那个塔了吗，这是咱们平常训练用的，有时候咱们要负重上塔冲刺，就是比冲锋速度，咱们救人一定要速度，得非常非常快……”
下到一楼，视线开阔，程愿看到偌大的训练场上，二十来个穿着橙色抢险救援服的消防队员做两队排列，脚边摆放着空呼、风力机、链锯等设备。
洛北甯则站在前排，身姿挺拔如常青树，手里一本花名册，正在低头做记录。
刘年带着程愿过去的时候，队员们正好散场休息。
三三两两的消防员四散开来，说话声顿时嘈杂起来。
“累死了，累死了。”
“赶紧喝水，可太累了！”
“我只想躺着休息会儿。”
“我脚痛死了，旧伤加新伤。”
“下午还要拉单杠，哇，怎么受得了！”
“……”
一时间，满目都是橙色的高大身影。
“程老师，咱们休息了，我带你去边上转转吧，后面有个菜园，是咱们自己种的，我带你去看看。”刘年礼貌地邀请程愿，想给她看一些不那么刚硬的东西。
程愿却充耳未闻，快步朝四散的人群走去。
洛北甯就在人群尽头，他俨然不知刘年已经带着程愿过来了，慢条理斯摘下头上的帽子，又从地上拿起自己的水杯。
程愿眼里尽是洛北甯的背影，近在眼前，她再越过两三个人就可以触碰到他了。
两年了，整整两年了。
她的心脏狂跳起来，正欲伸手，刘年从后面抓住她胳膊。
“你咋了，程老师，这是咱们训练场地，程老师，我带你去那边菜园逛逛。”
突然被人打断了行径，程愿手里抓空，眼看着洛北甯就要随着一个队员往树荫下去，她浑身气血翻涌起来，一下子甩掉刘年的手，冲着洛北甯的背影大喊一声：“洛北甯！”
洛北甯僵住了背影。
所有队员都转头看她，她这一嗓子，大家都好像被施了魔法似的，鸦雀无声。
刘年也愣住了，“程老师，你咋了？”
洛北甯握住水杯的手紧了紧，他原地呆了三秒，而后手指松了一下，回过身来。
程愿瓷白清秀的面庞映入他眼里。
他的表情是惊讶的，他没想到来送信的人竟然是她，更没想到她居然找到了训练场地上。
洛北甯的眉头微微蹙起，在外人看来，他像是有股被打扰的愠气。
刘年赶忙说：“程老师，这是我们洛队。队长，这是园子小学来送感谢信的程老师。”
彻底见到了洛北甯的程愿已经在和他的对视里平复了心情，她就那样平静地望着洛北甯被晒得微微发红的面容，像是屏去了周遭的一切，只剩下他们俩。
这一眼，仿佛穿越了时光，让两年前的一切都犹如在昨日。
程愿突然微微一笑，朝他伸出手，“你好，洛队长，我叫程愿，很高兴见到你。”
面前站着的程愿，似乎和两年前的少女重合了，但是她笑起来朝他伸出手掌的时候，洛北甯又觉得她变了，她不再是两年前和他谈恋爱的天真女生，两年的岁月，加上支教的经历，她变得沉稳、温婉，她的背脊变得挺拔，眼里琉璃色的光变得清朗坚定。
她似乎独挡一面了。
愕然许久之后，洛北甯表情才恢复平静，眼里也没有了多余的情绪。
“你好，G省陆搜基地洛北甯。”他伸出手，简单地擦了一下她的指尖。
收回手指，他朝上比了个手势，“都去休息吧，阿年，你也去休息吧。”
众人退散，训练场上只剩下洛北甯和程愿面对面站着。
“好久不见。”程愿说。
“你来干什么？”洛北甯不待见她。“这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你是指你们基地还是这个G省？”
“都是。程愿，这里不属于你，你应该过别的生活。”
“在你眼里，我应该过怎么样的生活？”
“富裕、清贵、中产阶级。”
“你不用把程恕的话记得这么久。”
“程恕再怎么样，她终究是你的亲姐姐。”洛北甯拧开杯子喝了一口水，忽听程愿嗤笑一声，洛北甯侧目看她，“你笑什么？”
程愿不答反问，“可以重新开始吗？”
洛北甯的心脏倏地漏跳一拍。
他疑惑地盯着她。
“你的表情好奇怪。”程愿将他的全部反应都收尽眼底。
他分明还是在意她的话的。
“你才很奇怪。”洛北甯侧头望向阴凉处偷偷张望他们的队员们，“没什么事情就早点回去吧。”
“你知道这个支教项目的口号是什么吗？”程愿自问自答，“用一年的时间，做一生难忘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