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二一九年的第一场雪

一二一九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来的更早一些……

中都城，大雪夜！

我静静的站在街角的阴暗处，看着他摇摇晃晃的走在大雪之中，身上的伤口一定很疼，他低声地哼着我听不懂的歌……

北风吹，雪花飘，雪花飘飘年来到。爹出门去躲帐整七天，三十晚上还没回还。大婶子给了玉茭子面，我等我的爹爹回家过年……

我看着他不小心摔跤，半天后才爬起来，继续向前走……

雪越下越大，路越行越艰！

一路上血迹点点，被随后的雪花掩盖……

我从来不知道他是这样走回来的！他从来未曾说过！

那天我替他包扎时虽然看到了伤口，虽然知道他一定很辛苦，虽然很感动，虽然……不过我从来不知道……

“蓉儿，我好累！”似乎就在耳边，似乎远在天边！

………

我看着他走进客栈，我知道一定会有人替他疗伤，细心的照料他，不过我依然站在大雪之中……

泪水涌出。

一声惊呼，然后那间烛火通明的房间里一个身影在不停的忙碌……

那里不是我的地方！

转过身，我走进风雪之中……

我答应过娘亲，绝不会干涉她的生活！

娘亲真的很偏心，替她打算了一切，不惜让我发下誓言！

我有时真的很嫉妒她……

不过我可以和娘亲生活在一起，我们一样大，我们一起玩闹，走遍桃花岛的每一个地方……

桃花岛，三月的天气里，温柔而多情。

我们或坐在小轩窗下，或体态轻盈的走在东海桃花岛上，那时的桃花岛上一簇簇桃花姹紫嫣红，繁华如锦，春guang明媚，蜂飞蝶舞。

或者坐在积翠亭上，品一杯淡茶，弹一曲清音。

或者望着积翠亭的“桃花影里飞神剑，碧海潮生按玉箫”对弈一局围棋。

当然这一切都是瞒着爹爹的………

我感受到母爱！

有时候我怀疑娘亲是否爱我，或者只是为了她肚子里的那个婴儿，怕我抢去她的人生……

不过那是我这四十年里最快乐的时光……直到那一天夜里……

娘亲说这一切都是命，既然是上天安排的，就顺其自然吧！

那一夜风雨交加，满岛的桃花在风雨的吹打下落红满地，我躲在窗外，任凭雨水冲打我的身体……

娘亲让爹爹去拿笛子吹奏《碧海潮生曲》，她说她想听这首曲子……

“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娘亲对着父亲的背影轻声地说道。

然后直直的看着窗外，我赶忙进来，浑身颤抖，紧紧的抱着娘亲柔弱的身体！

“她是你的妹妹！”娘亲转头望了望躺在身边的小婴儿，“替我好好照顾她！”娘亲眼中无限留恋、满是温情……

“按你自己想的去做吧！我最爱的女儿！”娘亲用手摸着我的头，温柔的说道。

我感觉到娘亲的手在向下滑，我赶紧抓住，泪水止不住流，模糊了视线，娘亲已经闭上了双眼……

那个小婴儿睁着黑漆漆的大眼睛看着我，似乎不明白我为什么那么伤心！

我真的好羡慕她……

从张家口到中都城！

有些事情改变了，有些事情正在发生！

我不想干涉他们的生活，只是就这样看下去……

这四十年里，我只是依靠和他在一起点滴的回忆生活下去，我怕忘记他的样子，我怕忘记那些和他一起走过的日子……

于是，我来了，我要把它记下来，我要牢牢的记在心里……

风雪中，我把自己紧紧地裹在大氅里，踯躅着前行……

一二一九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来的更早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