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除了笑容，她一无所有

姐弟两人坐上了警车，一路风驰电掣，很快到了目的地。警察下车打开后备箱，帮姐弟两人取下行李，又掏出自己的钱包，拿出里面仅有的六张新版百元大钞塞到韩迎秋手里，“那辆车就算是我买下了。”

韩迎秋连忙追上准备上车的警察，“太多了。我那辆车可不值这么多钱。”

警察推开韩迎秋，上车摇下车窗，“剩下的给你弟弟买些营养品。”

不等韩迎秋再次道谢，警车一声轰鸣，扬长而去。

韩迎秋双目微红，对着警车离去的方向再次深深鞠躬。她们在这一路上收获了太多的善意和关爱，她无以回报，只能用最标准的古代礼仪，表达自己最真诚的感谢。

进了医院，韩迎秋并没有冒然去寻求张涵雅医生的帮助。她找了一张空椅，扶弟弟坐下，叮嘱他看好行李，自己一个人带了换洗衣服去了卫生间。

在卫生间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又到洗漱间，洗了洗满是灰尘的脸。最后，韩迎秋把脸埋进双手捧起的清水中，紧咬双唇，无声的哭泣起来。一路走来，她从来没有胆怯过，但现在，她害怕了。

这里是她最后的希望所在，但也有可能意味着最终的绝望。她必须认真思考与张涵雅医生见面的每一个可能的细节，她必须抓住任何一个如发丝一般细弱的机会。

韩迎秋倔强的抬起头，望了一眼镜子中“软弱”的自己，轻声为自己打气，“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韩迎秋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再次打开水龙头，用冰凉的清水洗去眼中最后一滴眼泪，对着洗漱间的镜子练起了微笑。她想找出一个最真诚的笑容，去与张涵雅医生见面。因为除了笑容，她们姐弟已经一无所有。

韩迎秋回到医院大厅，看了一眼人潮涌动的挂号室，心生踌躇。她担心走正常的挂号程序不知道要排到什么时候，而且她也负担不起走正常看病程序的费用。

韩迎秋挤入人群，来到专家简介栏，很快找到了张涵雅医生的照片。她双眼紧紧盯着照片，把张涵雅医生的样貌牢牢记在了脑海里。

挤出人群，韩迎秋找到大厅内的引导护士，很快了解到了张涵雅医生接诊室的位置，A区四楼6号诊室。

护士微笑着提醒韩迎秋，张涵雅医生是全国知名的内科专家，教学和科研任务繁重，一周只坐堂接诊一次，要挂到她的专家号，难如登天。韩迎秋姐弟的运气不错，今天恰好是张涵雅医生接诊专家号的日子。

韩迎秋暗自庆幸自己的运气，信心倍增，迅速来到张涵雅医生诊室门前，安静的排在所有等待叫号接诊的患者后面。

时间一分一秒的慢慢溜走，韩迎秋耐心等了两个小时，接诊室外的患者有增无减。韩迎秋安静的站在角落里，紧紧盯着接诊室的房门。她在等张涵雅医生在接诊间隙去卫生间，那将是她第一次求助的机会。

不过，韩迎秋和张涵雅医生的第一次见面并不是在卫生间这个令人尴尬的地方。为了增加自己求助成功的机率，韩迎秋在最后关头，果断选择了放弃。

她从早晨等到中午，又从中午等到夜灯初上，等到张涵雅医生接诊结束。当最后一名挂专家号的患者离开诊室，韩迎秋急忙起身，走到接诊室门前。

门外的值班护士将她拦下，“你挂号了吗？”

韩迎秋尴尬的摇了摇头。护士将她挡到一旁，“想挂张医生的专家号，请下周再来吧。请不要扰乱接诊秩序，不然我会叫保安过来。”

她警惕的盯着韩迎秋，故意用身体将她与专家诊室隔开。对韩迎秋这样准备“蹭号”的患者，她早就习以为常了。

韩迎秋拿出县医院的病例本和主治医生送给她的那本期刊，翻开到张医生那篇文章，“我们县医院的主治医生介绍我过来。他说张医生正在做中西医结合治疗白血病方面的临床研究，我弟弟的病很适合作为他们的研究病例。我只想和张医生见一面，哪怕只说一句话。如果张医生不愿见我，我立刻就走，决不给您添麻烦。”

护士接过病例和期刊，认真看了一眼韩迎秋，被她脸上真诚的笑容打动，“我去帮你问一下张医生。”

韩迎秋连忙鞠躬道谢，久久不肯起身。

诊室的房门关闭，韩迎秋安静而紧张的等在外面，她感觉时间在极度放慢，每一秒钟都是那么的漫长。

在张涵雅医生手拿韩志行的病例，亲自打开诊室房门，叫她进去的那一瞬间，韩迎秋泪如泉涌，再难保持脸上的笑容。

张涵雅医生从口袋掏出纸巾递给韩迎秋，“你弟弟的病症很符合我们的研究方向。但我要明确的告诉你，我们的研究存在很大的不确定性，患者要承担很大的风险。目前找到我的患者，大多是到了病症晚期，而且不适合做骨髓移植的。说句难听的，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你弟弟的病发现的还算及时，如果找到合适的骨髓进行移植手术，治愈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你最好和家人考虑清楚再行决定。”

韩迎秋接过纸巾，快速擦干眼泪，展露出真诚的微笑，起身对张涵雅深深的鞠了一躬，“我的骨髓与弟弟配比不成功。而且我们没钱，做不起骨髓移植手术。我们家只有我和弟弟，一切都是我说了算。我们县的主治医生告诉我，您是治疗白血病方面的专家，我相信您的能力。不论最后的结果如何，我们都愿意承担，也感谢您的救治，感谢您给我们一个生存的机会。”

在了解到韩迎秋的家庭情况后，张涵雅医生被这个漂亮而坚强的小姑娘深深打动。她拿出自愿参与医学实验协议书递给韩迎秋，“感谢你的信任。我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不过，按照我的估计，新的治疗方案，最多只有百分之四十的成功率。对于你弟弟，我会在按新治疗方案进行救治的同时，积极寻找合适的骨髓。费用方面，你不必担心，我会帮你向相关慈善机构进行申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