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团圆
而围猎的第四名，便是自家的周道务。
周道务身为十二卫长官，身手高超，骑射超绝，几乎都能与战场上的将军一较高下。
这种过家家等级的骑射。
按理说，他应该拿第一的。
现在拿了个不被计入名字的第四，拿的也是人情世故。
而，倒数第一不出意外的就是李慎。
李慎以四只兔子、两只松鸡的战绩列入倒第一，而六岁的李明为倒第二。
倒第三则是一个病弱的驸马，脸色惨白，弱柳扶风，乍一看像是短命的肺痨鬼。
他甚至还听见了李世明让他记得吃药，注意保重身体等话。
他曾是深深地鄙视自己的灵魂。
但是这一次是最鄙视的。
【哎，我这真的有点拉了！】
【我最近明明很努力的学习骑射，感觉自己在练武场挺厉害的。】
【怎么一碰到活靶子就变得不行了。】
【哎，这可要怎么办才好，真的要被人笑话死了。】
【哎，早知道就不来了，来了也是丢人。】
【哎……】
夜晚。
帐篷中心点燃起巨大的篝火晚会，上百人围绕着篝火聊天喝酒，三三两两，亲朋好友聚集在一起，有的远道而来，有的常年见不到一面。
众人聚集，煞是开心。
比起中秋和春节的团圆，此时此刻的秋猎，才算是真正的团圆。
乌漆嘛黑的，在篝火旁，在夜幕下，没有人管你的礼仪到位没有，没有人管你有没有出口成章，说的话有没有文采。
有的只有大口喝酒，载歌载舞。
就算是做了什么不符合身份的话，也可一语带过说自己喝多了。
围猎的气氛，简直比中秋和春节的气氛，上升了五六个档次。
怪不得，李世民就算是延迟到冬天，也一定要搞这个围场秋猎。
只可惜，此处女眷参加的少，尤其是深宫里面的妇人都没有跟着李世民出来。
否则，这真的可以算是帝王版本的家族聚会。
李贞因为在刚才的对局里面出尽了风头，此时此刻被人围绕着喝酒。
李慎害怕应酬，更不愿意应酬，独自躲得远远的唉声叹气，还没有从刚才的打击中走出来。
【哎……】
【这可咋办，但我真的就不是这快料，这笔书法还要锻炼童子功。】
【我真的没有这个基础。】
【我……】
正在心里碎碎念之际，身旁突然出现一个人影。
没等李慎反应，人影便坐在了他的身影，手持酒壶，席地而坐。
“父皇？”
李世民端着一杯酒，喝的脸色通红，明知故问道：“在想什么？”
李慎笑着说道：“回禀父皇，儿臣没有想什么。”
“哈哈哈哈，骗朕，人怎么可能不想东西！”
【我想什么，你还不知道！】
一句心声幽幽的出现，下的李世民一个手抖，差点没有把酒壶里面的酒水撒掉。
紧接着，心声继续出现。
【我能想什么，肯定是想刚才的事。】
【猜都能猜到的!】
李二：吓老子一跳！
我他妈的以为你是真的知道了！
李世民慢腾腾的开口说道：“无事，人各有各的长处，各有各的短处，朕以前一直想着教出完美的人，可惜，弄巧成拙。”
“再说，朕的慎儿如此聪颖无双，若是骑射武艺在夺冠，还能给他人活路？”
“多谢父皇。”
【谢谢了，我确实有被安慰到。】
【我确实能接受自己的短处，只是不能接受李泰如此的阴阳怪气。】
【我又没嘲笑他智商不行。】
【这什么人啊！】
【幸亏没有选择他当太子，否则吃枣药丸。】
李世民听着李慎嘴里的碎碎念，心态逐渐地平和。
许是酒喝多了，微风袭来，吹走了彼此之间的间隔，周围看着李慎与李世民相谈甚欢，都没有凑前打扰，而是集体躲得远远的。
他突然说道：“不怪朕了？”
轻飘飘的四句话，让李慎瞬间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这是可以说的吗？
他转过头去，看着李世民的平静的脸色，以及平静的话语，突然感觉，面前的人真的老了，不论是作为父亲，还是作为帝王，都已经老了。
人老了，就开始莫名其妙的变得柔和，就开始寻找依靠。
“父皇说的哪里话，您再借给我三个胆子，我都不敢怪罪您！”
李慎笑着，说话的语气中，不自觉的带着心声的口吻。
“为父不是傻子，为父看得出来。”
此时此刻，坐在李慎身边的只是一个父亲，接着大团圆的机会，喝着酒醉醺醺着靠近自家儿子，想要结束两个人之间的冷战。
突然之间，李慎莫名的心疼这位千古一帝。
自古忠义不能两全，天下和亲情也不能两全，往上算，杀了自己的亲哥哥，囚禁自己的父亲，往下算，发配自己的亲儿子，杀了数不清的女婿。
他这一生，或许也会孤独。
李世民点明道：“因为李恽之事处理不当，你一直在心里怪罪朕，冷落朕，说朕是个不顾及亲情冷血无情的帝王。
可自古以来，帝王多情，便会对百姓无形。”
这说的，肯定是实话了。
你这个身份，这是可以说的吗？
李慎想着，回答道：“孩儿知道，所以孩儿想通了。”
“对于天下来讲，您没有任何的过错，我也是天下的子民，其次才是您的儿子。”
话音落下，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李世民没做磨出这句话的意思，李慎不想再次回忆那段痛苦的黑暗的经历。
两人沉默了许久，直到李治走上前来。
“父皇，可曾有打扰？”
“无事无事，朕与慎儿只是在闲聊，随意坐。”
李世民说着，又醉醺醺的灌了自己一口酒，似乎老了之后，他喝酒喝的越来越多了。
李治瞧着，想了想坐在了李慎的身旁。
他轻声询问道：“在与父皇聊什么？他看起来很时伤怀？”
“再聊君王之事。”
李治一愣，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李慎继续说道：“君王乃是全天的君王，要对全天下有情，而不是对自身有情，正因如此，我成不了君王，我只是关心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