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8)

甘宁也住在周瑜府的跨院。

周瑜深知甘宁讲究生活品质，喜好良品。特意捡了自己府邸中最华丽的一个侧院给甘宁一家暂住。因为甘宁和凌统过节时大闹那一场，孙权颇为不悦。甘宁也因为周瑜之伤而羞愧不已，再也不好意思去见吴侯。大家都想等一些时日，再安排甘宁的位置。故而他的府邸也还未建成。

甘宁妻子李氏本也是巴蜀大族之女，长子甘瑰今年八岁，比周循大一岁，次子甘述和周胤同龄，四个人平日里一起读书玩耍，李氏夫人和小乔闲话家常，倒也十分融洽。周瑜忙于张昭的事务，甘宁则把周瑜的部曲安排和自己的部曲一起练兵。

周瑜登上水阁，就吩咐：“去隔壁把兴霸请过来。”

“公瑾！”甘宁一上楼，就大声叫道。“你可知道主公已经出发去打黄祖了？”

周瑜站在水阁里的與圖前目不转睛。

“兴霸，你来得正好，你怎么看这次出击？”

“公瑾，你想听真心话么？还是奉承？”

“自然是真心话。兴霸兄难道还不了解瑜？”周瑜眉头微挑，双睛凝重地看着甘宁。

“凶多吉少，难以取胜。”甘宁说完，嘴角微斜，挑衅般的目光盯着周瑜。

周瑜没说话。默默地转过身去看着與图。

“公瑾，你可知道黄祖新进打造了两艘巨型朦艟？舰首装有锥状的巨大撞角，顺流而下，所向披靡。两船横立，即可封锁长江。我看了程公所带出征斗舰，装得还是横帆，这样的帆荆州水师用尚可，因为他们是顺流而下，船速本来就快。对于要逆流而上的江东水师，无法借助风力，就如同自断一臂！船速慢，无论接舷战还是撞击战，都不占任何优势。就是弓箭对垒，闪避速度慢，也是一大劣势。”

甘宁一口气说完，看着周瑜。

“兴霸兄所虑都对。只是主公年轻气盛，发誓今年要击溃黄祖。。。”

周瑜还没说完，甘宁打断了他：“这样出征，粮秣军械全不充盈，必败无疑。”顿了顿，又低声说：“说实在话，这次的水师统帅是主公，先锋是程普，这就是个输兆。”

周瑜仍然默不作声，只是看着甘宁。

“实话实说，没有公瑾你为帅，我甘宁为将，这水师就算不得是劲旅！”

周瑜一下午都闷闷不乐，小乔见他在书房里，提着毛笔，在竹简上写了几个字，又放下。换了白帛，又写了几个字，又放下。心事重重的样子。

小乔不敢打扰他，摒退了众仆人。只有她自己和周峰守在廊下。

过了足足有两个时辰，突然听见周瑜的声音：“峰叔，去把这封信用八百里加急送往前线主公亲收。”

小乔听见他的声音，一块石头落了地，回头吩咐小雅：“去传晚饭到书房来。”

周峰拿着密信急匆匆地走了，周瑜慢慢出来，靠在水阁的廊柱上，用手揉着太阳穴。他的手指修长洁白，指甲剪得整齐而且很短。手指和手掌连接处的骨节突出嶙峋，这双手此时看上去就是一个风雅书生用来弹琴作画，翻书弄棋的手。只有小乔知道，手掌心那粗糙的茧子才是武将特有的印记。小乔呆呆地凝视着周瑜的侧影，斜阳把他的脸染成了淡淡的浅麦色，棱角分明英俊无比的侧颜就像一尊雕像。坚毅，果决，无畏，她仿佛看不够似的，目光不愿离开他的脸。

好像有心灵感应，周瑜猛然回过头：“阿锦，你一直站在这里？”

“是，我给你煮了新茶，怕打扰你，没敢送进去。”隔壁茶室里的炉子上茶炉咕噜噜地响，冒着热气。

周瑜微笑，走过来一俯身，左手托着小乔的双腿，右手穿过腋下搂住她，抱起来就走。

边走，边低头吻着她的额头，轻嗅她的发香：“阿锦，你是不是想我了？”

“谁想你啊？你不在，我落得清静。”小乔撇着嘴说，可鼻子却不断地，贪婪地闻着周瑜身上那惯有的侧柏木香。她喜欢他的体味，甚至是痴迷的状态。

“嘿嘿，这话只怕口不应心。不想我，也会想我兄弟吧？”周瑜狡黠地笑着。这笑容让小乔简直意乱神迷。

廊子上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周瑜急忙把小乔放下。

两人整了整衣襟。周瑜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把放在墙角的一个还没来得及开封的大行囊搬过来，当着小乔的面打开。

“阿锦，这是给你和小雅的礼物。”周瑜说着，抖落出一包丝绸衣衫裙裾，都是质地极佳的丝帛，上面的绣件精美绝伦。

“哪里来的这样上等的丝绸啊？”小乔边抚摸边说。

“在富春，这是推广缫丝刺绣的副产物。都是绮娘绣的，这女红是不是绝顶精品？”周瑜的眼睛明亮中满含着笑意和爱意。

小乔一面欣喜地摸着漂亮的衣装，一面嘟着嘴吹气：“又是绮娘。。。你要是真喜欢她，把她纳了如何？”

“阿锦，又混说了，人家还是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怎么会青眼于一个年龄是自己两倍还多的人？”周瑜摸着自己上唇的短髭微笑。他有时还挺喜欢看小乔吃醋的样子。故意逗她也是一种乐趣和放松。

“年龄可不是问题啊，那小丫头对你很是痴迷呢。”小乔白了周瑜一眼。

“哦，何以见得？”周瑜双眉一轩，饶有兴趣地问。

看到周瑜这副表情，小乔心里很气。看，小姑娘喜欢你，你还挺受用？

“我也是女人，那女孩看你的眼神，和她绯色的脸颊。。。这要不是想委身于你，焉能有如此春色？”小乔恨恨地说。

见她认真了，周瑜急忙走过来抚着她的肩膀：“好了，开个玩笑。我早就说过，瑜今有卿，此生足矣。”

望着他明亮双眸中认真而又热忱的光芒，小乔喜极而泣，用双拳捶打着周瑜肌肉纠结的前胸：“你这个登徒子！欺负人。。。”

“别打了，再打，弟弟可要替兄报仇了啊！”周瑜用手刮着小乔的鼻子说。

夫妻两人正在调笑，忽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阿娘，弟弟也帮你打去了！”

话音还未落，就见周瑜的袍子下摆突然动了起来。周瑜皱了下眉，急忙抬了抬左腿，然后就见他的腿间忽地鼓起一个大圆球。

然后，圆球蠕动起来，接着袍子被撩起，露出了四岁的周胤憋得通红的圆脸和一对圆滚滚的大眼睛。长长的浓密睫毛忽闪忽闪地

上下煽动着。接着举起小拳头学着小乔的样子毫无目的地朝着周瑜一通乱捶，几乎是能够到哪里就打哪里。

周瑜急忙一步闪开，脸上笑意更浓：“阿锦，你的这个帮手可是够狠毒啊，真要把你小叔打残对你可没啥好处。”

小乔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佯嗔道：“越老越贫。”

这时一本正经穿着洁白的小儒衫的周循斯斯文文地走进来，拱手鞠躬，给周瑜行礼：“循儿见过阿耶。”

“将军，夫人，晚饭来了”小雅指挥着仆妇们摆好了晚饭。笑着说：“夫人，你看大公子是不是越来越像将军。眉眼，举止，动作，就连声音都像，活脱脱小一号的中护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