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赵梁生
安翊浑身劲力一竭，再难支撑重心，身子一松便跪倒在地，勉力以手支撑大地。
大滴大滴的汗水流过脸颊，他的眼中已然有些模糊一片，他与赵梁生的差距竟如此巨大？！
安翊双手轻轻颤抖，疯狂想重新站起来，但明明身上丝毫不痛，为什么怎么也使不劲？
他慢慢抬头，看着高高在上的赵梁生，突然一怔，满腔的不甘，烟消云散。
却见赵梁生一脸平谈，拂了拂有些褶皱的锦衫，扫去尘灰，掉头就走，看也没看安翊一眼，掉头便走。
他毫无意外惨败于赵梁生手里，现在甚至连站起来的力量都没有了，之前一切努力真的可以说毫无意义。
有好心的庶役师兄过来搀扶起，安翊看了眼不远处的赵梁生春风十里正得意，与人道贺，不由苦中作乐朝着一旁庶役师兄笑道：“师兄，庶役堂待遇怎样？管不管饭啊！”
那师兄脸庞硬朗，直言不讳道：“伙食还行吧！你小子你先别想这么多，凭我的经验，你这一身伤没十天半个月是休想好，不过你别羡慕什么外门弟子，这苍云派的庶役弟子日子也没这么差。”
这倒是，越是大门大派，门规森严，禁欺同门弟子，只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苍云派明面上不清楚，但私底的阴暗面必然存在。
安翊苦笑，仰望蓝天白云：“我不烦这个，只是我才不到十二岁啊，就要背负五百银两的欠债，哪有银子哦……”
那杂役师兄脚步一顿，有些错愕，上下打量道：“赌输了？活该！常言道穷文富武，那你以后日子可惨了……”
说着他一边架起安翊的小身板走向药舍，安翊表情微微一僵，现在他的全身，除了嘴还是硬的，其它都软的。
安翊倒吸一口气，连忙求饶师兄轻点，身子仿佛散架了，遭不住啊！
这名杂役师兄笑着点头，倒是发现小家伙心态挺乐观的，看似深受打击，但显然没有因此失去希望，还有救！
二人走入药舍，安翊见赵赢与魏阳已经苏醒，一脸意味深长看着他。
看什么？
我怎么说也赢了你们不是！
安翊默默拉开帘子挡住视线，接受药师将封窍针解开，闲得无事，加上疼得脸色发白，不禁与杂役师兄闲谈起来。
随着交谈，安翊了解这位师兄名叫张明，很普通的名字，没入过弟子院修行，入门派时已经十几岁，直接干起庶役。
自然也不存在卖身契在门派的情况，所以不欠门派一分，每个月还有不少结余银子，一部分递返回家，一部分留存着。
张明也不苛求武道，安分守己过日子，而庶役弟子在门派的庇护也算有滋有味，日常锻练也保持了明劲中期的修为。
安翊感叹这样也不错，外家修行无时无刻需要大量气血资源供应，虽然他有暗劲底子，但若没有资粮，早晚会重新成为明劲修为。
正在这时，张明突然眼神一闪，低声道：“庶役堂一样能练武，药丹散丸可没有药堂那么昂贵，你若愿意的话……”
“啥子情况？”安翊微怔，随即便见这位师兄闭嘴，不再多言，眼神扫视四周环境，一脸警惕。
……
戌时初，方太山，林奔，与李劲元相伴而行，向着清觉峰缓步行去。
清觉峰属大峰，内务殿便在半山腰处，占地广大，两侧魏阙建筑，丈宽石阶一路从山底沿修，屋檐斗拱处有鸟雀飞跃掠过，啄毛弄羽，搭窝建巢。
三人进入内务殿，大殿铜柱支撑，正中一尊紫鼎香炉鼎立，头上高梁描绘云纹，此间人来人往，百廊回转，乃是门派一处事务地点，放置不少卷宗简策。
苍云派十大主堂，传功、内务，庶务、刑堂，药堂，治安堂，外务，财务，剑堂，器堂，每个堂口置有堂主、副堂主之位，其下有主事、执事之分。
十堂对掌门负责，另外还有九大长老，十二护法，与一些供奉职司，辖下弟子人数达到上万，是当之无愧的顶级大派。
三人在内务殿中穿行，走堂过道，来到一处明堂干净的书房，其内规正雅致，一方花梨木几案，放置着文房四宝，文卷堆积。
有一位中年人，面阔剑眉，气质沉稳，正是当初图便宜、图实惠，赶上‘好时候’买了一些苗子的唐正。
唐正如今晋升成传功堂副堂主之位，兼灵秀峰峰主之位，所有灵秀峰弟子晋升外门、都由他说得算，盖印定章，否则一律不取。
方太山与林奔，前为长老，后为执事，而李劲元则是唐正的心腹下属，领主事之职，负责此次晋升外门弟子，事后递交唐正，进行最终决策。
“唐师兄，这是此次晋升的外门名单，请你过目。”李劲元将手中小策递给唐正，其上记载着前六名的名序，包括境界修为，战斗表现等等......
唐正接过小策，一目十行，简单扫过道：“林董至我记得是扬州林氏子弟，上官戴是江南一带的，这位赵梁生，赵家旁氏子弟，怎么也会出现这等武考上？”
唐正语气随意，又看向李劲元：“除这六名，其它弟子表现如何？说来听听。”
门派从乙丙丁中选拨弟子，实为十名，六名乃是正经晋升，另外四名则是后补，不致野有遗才。
李劲阳又取出一份名单：“此上几位弟子颇有几分潜力。”
唐正接过，第一位名字，正是安翊，每一战都详细在案。
“不到十二岁年龄，暗劲初期，战斗经验丰富，擅长身法，极为适合修行轻功之道，嗯，丁等？”
唐正挑了挑眉，似在回忆什么，脑中刚出现一道模糊身影，又摇了摇头，还是没有什么印象，当即放下文册，笑道：“四位额外名额，先予丙等之列的弟子，至于这位丁等……”
李劲元突然开口道：“此子不到十二岁，颇有悟性，心志极为坚毅，或许不是那等天资显而易见之辈，但我观之潜力长远。”
林奔在旁低调附议。
方长老懒洋洋，也不说什么。
“哦？”唐正沉吟片刻，毕竟李劲元乃是现场之人，话语还是有几分可信之处，思量一下缓缓开口道。
“丁等弟子，若特殊情况还不值得破例，毕竟此子欠着门派五百银两，另有身契，年龄更是不值一提，且看习武岁月，让其晋升外门……依旧不妥。”
晋升弟子一事，到底要看他的决策，但他对此子感官陌生，而这批弟子，大多都有可圈可点之处，晋升外门弟子，内核还是资源分配。
丁等弟子的身上枷锁束缚，还有此子所欠门派的债务，哪怕他排名在前，唐正也没有理由选择于他。
其中某种程度上，门派待此子不错了，但因为对此，此子晋升的难度会更大一些。
唐正抬头，看向李劲元，语气微沉：“不过你言此子心性坚毅，悟性不错，大可留待观察，若在庶役堂依旧坚持习武，不妨……”
李劲元顿时心领神会，弟子院苦刻修行，是环境压力使然，而庶役堂，则是俗务缠身，不瑕修行。
且庶役堂也有特殊之处……
……
仁济医馆中。
一位大夫正为他抓药，熟练从各个药斗抽屉中取药，过过小秤后，放在黄纸包内。
“孩子，记得用凉水浸泡两刻，后用武火煮沸，转文火慢熬，四碗水融为一碗即可，早晚三次，另外，还是化解体内淤青的内服药丹。”
“谢谢大夫，哪啥，记账啊！”安翊有气无力道，小心接过药包。
那大夫摆了摆手，表示明白了，看着安翊一瘸一拐的可怜背影，不由喃喃道：“姓张的，真是造孽啊！”
他根本不认同张大夫的作为，有时候当普通人挺好的。
安翊先是山谷药谷解开封印，又至山脚取药，花费平常数倍时间，这才回到灵秀峰的居所，此时夜色深沉，一阵静寂。
安翊推开门，仰身倒在床上，手臂，脸上绑着纱布，渗着血迹，默默望着屋顶老旧梁架。
他的眉眼五官还未彻底长开，隐约看到日后的出众颜值，只是现在一脸苦大愁沉的老成表情。
安翊扭头，看了一眼床头放着武学秘藉，定定着漂亮眸子格外复杂，良久深深一叹。
这些基础武学套路还是不行，原来不觉的，但现在才发现，若是遇到如赵梁生般的存在，有无数办法可以破解，早就被研究透了！
安翊感叹。
本来就欠着百两银子，就算跑到庶役堂，他努努力还也就几年的光景，结果硬生生被折腾到五百两银子。
药堂到时候就要来催他还债了，听说还有子钱一说，利滚利，利滚利，好烦啊！
安翊烦躁睁大双眸，想闭眼修行宴息决，但往日能帮他快速入眼的口决也不管用，整个人辗转难眠，猛地直起上半身：“我还不信邪！我这武功还就要练下去了！”
想到这里，安翊双眸冒火，他虽然没有通过武考，但暗劲还是顺利突破，怎么想都不亏！
庶役堂怎么了，就是没有外门弟子逍遥罢了，不就是当杂活吗？反正他绝不给人做奴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