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02.人面尸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孙忠带着四个兄弟,乘着双驾马车从县城青楼离开。
越走越幽暗,行人难见,打更之声越来越难听见。
孙府的位置靠近乡间半山,而县城治所位于平地,两者相距四十里。
“那小娘们真不错,才十三岁,就是太贵,买一次‘落红’,就要五十两纹银。”
孙忠唱着小曲,他把孙家剩余的财物都花光,就为了买京城来的罪人之女暖床一夜。
“忠哥,听说是个学政之女,你可赚发了。”
“等我学到道法,宰相之女也睡给你们看,既然你们都说好,那明天再去,这次我让你们上。”
“多谢忠哥。”
回孙府本应该走大路,但孙忠想着快点回去,就吩咐车夫走小路。
心不正多遇邪。
几人身上满是酒色财气,偏偏今日又是一年一次,阴月阴日阴时的“三阴日”。
“诸恶莫作,诸善奉行,如此之法,当享太平。”
车夫浑身发冷,念了几句正言壮胆,反招来几人白眼。
拉车马儿走至一半,发出惊恐神情,怎么也不敢再进。
本来应该掉头就走,可这时孙忠几人忽然听见前方,有妙龄女子打闹声音。
声音宛如珠落玉盘,清脆动人。
孙忠吞了吞口水,身上还有刚才落红少女的余香,此时又听这声音,心中火烫,竟莫名其妙下马,朝声音而去。
而他四个兄弟,也一齐被这声音迷住,纷纷跟随。
“啊!”
就剩下车夫跟马儿还算清醒。
但车夫可不敢提醒,孙忠走的路,是近来闹鬼的乱葬岗路线,更靠近“鬼秀才”的地盘。
若隐若现鬼火远方升起,对孙忠来说,是女子玉手摆动。
可对车夫来说,如一条白骨手臂,白的吓人,哪敢再留。
就这样,孙忠越走越偏。
身后四位兄弟也着魔一般。
他们最后在一条山中岔路停下,
此时左手岔路,出现一位头戴方巾,身穿黑袍,双眼发青的中年男子。
而右手岔路,则是几个长裙少女,肌肤外露。
两者对比,要多古怪有多古怪。
这方巾男子,看了一眼孙忠等人身上的黑气,知晓他们撞了邪。
便想要把他们引过来。
可他的样貌阴森无比,明明一身读书人的服饰,可却没有影子,双脚还是离地的。
他一伸手,孙忠等人反而被吓的往少女方向逃去。
职责所在,这青年男子无法离开冥府给自己画设的地界,叹息一声,化作一缕青烟,“祸福无门,唯人自招……”
而孙忠等人跟着少女身影而去,不多时来到一个戏班台子。
荒山野岭哪有戏台,可众人被酒色财气蒙了双眼,污了听觉,堵了嗅感。
他们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看戏。
心神全在戏台上,不时叫好。
随后刚刚那几个妙龄少女突然上台,她们近乎赤裸,台上招手。
孙忠的四位亲信,猴急冲上台。
他们摸到少女的肌肤,宛如丝绸细嫩,爱不忍释。
一位少女问道,“喜欢吗?”
这四人回道,“好,好。”
“那就穿上,并把你们的‘皮’给我。”
这少女随后把身上的皮给解下,露出白骨之态。
可四位亲信,没有一点惧怕之色,脑中迷乱,只当这是戏法,这带血的肌肤乃是戏衣,煞是好看。
四人更接过少女的刀,要把自己的戏衣(人皮)除下,几人穿上新戏衣时,孙忠第一时间醒悟。
他全身发抖,眼前椅子变成坟头,刚刚喝的酒是一滩血水,上面满是尸虫。
香氛无比的味道,瞬间化为满山尸臭。
这里不是戏班,而是乱葬岗!
孙忠看着墓碑上的字,大乾朝,交州,定安县!
自己一个时辰不到,被妖邪迷了眼,竟然走出四十里外,到了去年曾经发生瘟疫,十室九空的“定安县乱葬岗”内。
可这喊叫明显晚了,孙忠还能醒悟,乃是他身上佩戴着从孙府找出的一张“六丁道符”贴身。
这张道符主在增强心神,此符傍身,孙忠身上的阳火旺盛,一般鬼魅,见到自己甚至要绕道。
可他带此符于身,却是心不正,身不净。
刚才于青楼又让女子媚气污了道符。这张道符灵韵早已微乎其微。
若不是画符的孙礼本事太高,在六丁道符中,再写一张“六甲聚气符”,形成符中有符的局面,使此符能聚月华之气补充灵韵,否则此符早就破灭燃烧。
轰!
灵符起火提醒,孙忠回神想跑,但四位亲信已经割下大片人皮,穿上血皮。
一瞬之后,四人大叫,全身抽蓄。
孙忠吓的六神无主,直念道,“采生折割!”
世间道法万千,时间一长,也产生各种邪术。
“采生折割”乃是一种傀儡术。
将生灵残害,毁去肉体,用其他物品替代。
最常见者,为乡间无赖所用。
他们找寻弱者,如妇女或者孩童,毁其四肢面容,让他们外出乞讨,博人同情,历来为官府痛恨。
此刻孙忠所见的采生折割更加恐怖,属于采生中的“制尸”一道。
施法者直接用鬼魅诱惑生人,产生幻觉后自己动手,把自己身上人皮除下,换上早就死去多日的尸皮。
这些尸皮,随着时间跟活人的血肉混合,时间一长,这些人不人不鬼,身体僵硬,力大无穷,嘴有獠牙,好食人血,无法言语。
大乾镇妖司对这种怪物,收录“百妖谱”中,称其为,“人面尸。”
“想不到,荒山野岭,还能见到身有灵韵道符之人?报上名来,可饶你不死。”
一道黑影从乱葬岗中闪出。
是一位行将降木的老人,双眼突起,说话时面部扭曲,眼珠都好像要掉下来一样。
孙忠要跑,但身子却动不了半分,此时孙忠才发现,有具白骨踩住自己的影子。
“莫作无用功。”老者提醒。
灵符燃烧后,符中道力投入孙忠体内,孙忠才能开口交代。
孙礼隐姓埋名,孙家上下只有孙秀知道父亲来历,其他人一概不知,所以孙忠便把此符是主人孙礼所有说出。
是他命中该绝,如果孙忠诓骗老人说孙礼还在,莫伤自己。
也许老者还会忌惮能画出这一张道符之人,说不定放他离去,免结外仇。
可孙忠早被吓破胆,老者双眼发寒一问,孙忠有一说一。
老者听完,觉着此人已无用处,就要动手之时,孙忠忙道。
“别杀我,别杀我!孙礼死了,可他有个宝贝儿子,天天吃着灵药,我带你去见,采生此子好处肯定多过我,只求饶我一条狗命!”
本来老者以为这是孙忠敷衍之计,没想到孙忠一连说出几道孙秀以前常吃的灵药名字。
如雷龙角,水莽草这等东西后,老者明白这非是高明练气士不敢使用的猛烈药材。
老者心念一动,问道,“但凡练气士,多少都会留有给后代的倚仗,你的前主能画出这等灵符,想必也是开光境之上的练气士,他肯定有留下什么宝贝,诸如护法神或者道阵?”
老者这一问,孙忠以为老者心动,马上回道,“有的,有一尊护法神,不过已是十分虚弱,依您的本领,定是手到擒来,我曾经听孙礼说过,他的儿子是稀世罕见的道体!”
孙忠最后一句话本属胡说,却触及老者心中所想。
孙忠想让老者跟护法神两败俱伤。
老者陷入思索,今天是“三阴日”,当属家宅护法神虚弱时刻。
只要知道护法神出手距离,一个失去凝术者的护法神,想来不足畏惧。
老人看了自身皮相,已经出现血痕,大限将至。
来此乱葬岗,本是为了培养人面尸,顺便躲避镇妖司追查,此刻突然出现一具可“夺舍”药引,不如见上一见?
这方乡城,生灵不显,练气士少之又少,按自己的修为根基,几乎不怕碰到厉害硬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