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少年心事

高梁和罗辑把宋瑞送回家中，把他的行李扛到了七楼。

进到宋瑞的家里，高梁四处打量了一下这个少年独居的小房子。这里还是他父亲留给他的。小小一居室，里面只有一间卧室、一角厨房和一间狭小的洗手间，总共加在一起不过三十多平米。

高梁看着气喘吁吁的罗辑，赶忙扶他坐下：“政委，你看看，这楼层多高啊！您为什么非要跟着过来？我把这孩子送上来就可以了。”

罗辑推开他的手，“小高，你也不必把这孩子送回来。过一阵子等他养好伤，我送他回学校就好了。”

高梁依然陪着小心，“那怎么可以？还得是我来送！我不但要给他送到大连，还要跟他们学校老师讲清楚，宋瑞这段时间一直在帮助公安机关破案，建议恢复他的学籍，我带着档案去呢！”

说完这句话，他转向宋瑞，“宋瑞，这件事只有我和学校的主管领导知道，其他的老师和同学就不要再讲了，这对你的人身安全是有好处的。如果说了出去，我怕有人会找到你的头上……”

宋瑞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高大队。”

罗辑像个老父亲似的，把宋瑞的行李安排得妥妥当当，扶着孩子在床上躺下，“你的脑袋受了震荡，而且还有颅骨骨裂。你先不要着急回学校，等到下个学期，再跟下一届同学一起开学就好了。”

宋瑞笑了，“罗爸，谢谢您！您也不要埋怨高大队了，这件事是我自己愿意做的。其实，我也不仅仅是为了帮助他们破案，更主要的是我找到了我妈的踪迹。我也是为了找到她，才同意高大队的要求。”

罗辑惊讶地看着高梁，“这件事，你没有跟我说过？”

高梁也很惊讶地看着宋瑞，“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

宋瑞告诉高梁：“我知道你们的纪律。如果我告诉你，我妈妈可能在传销组织里，你一定不会让我加入进去，这个任务就派不到我的身上了，我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再见到我妈妈……”

高梁觉得非常不可思议，“我找到你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具体任务是什么，怎么就知道你能找到你妈妈？”

宋瑞苦笑，“我也是赌赌运气。”

高梁和罗辑对视一眼，这两个老警察竟然被一个初出茅庐的青瓜蛋子给蒙在鼓里耍得团团转，实在令人不敢置信。

高梁十分严肃地拉过一把椅子，请罗辑坐下，自己则坐在另一把椅子上。

“宋瑞，你跟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如果是不说实话的话，以后我们可没有办法信任你了！”高梁一向对特勤态度都很好，更别说像宋瑞就有种身份比较特殊的特情。

可现在，这孩子竟说出一个石破天惊秘密，让他们措手不及。

“我说我知道我妈可能在传销组织中，可我不知道这么巧您给我的任务也是在传销组织里做耳目。”宋瑞的语气略带几分悲伤，“暑假的时候，我在家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里的那个人说她是我妈妈。你们都知道，我生下来不久，我妈就离开了家，我根本就没有见过她。可是电话里的人能把我的情况说得一清二楚，家里的情况也都能对得上……”

“于是你就相信她了？”高梁听到这里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宋瑞的妈妈崔恩琪在宋长明被公安局开除之后不久，生下了宋瑞。没等宋瑞满岁，她嫌弃宋长明不能赚钱，而且还有前科劣迹，就一个人扔下他们父子俩离开了营口。

按理说，宋瑞对他的母亲应该是毫无印象的，可是现在突然出现一个女人说自己是他的母亲，这也难怪一直缺少母爱的少年不由得相信。

宋瑞说话带了几分哭腔，“我相信，我当然相信！自从我爸去世以后，已经很久没有人跟我说家里的事情了！现在有一个人能把我家的情况说得如此详细，我怎么能不相信她就是我的妈妈？”

罗辑不忍心地闭了闭眼睛。

宋瑞在宋长明去世之后，一直在他奶奶身边长大；后来，宋瑞的奶奶也去世了，他只剩下孤身一人。这孩子大概从16岁开始就一个人在生活，所以对于亲情的渴望，自然是要比其他人更加强烈。

听到这里，高梁自然也是理解的。可是他却不知道有这么一档子事，心里既有些发虚，又有些生气。

宋瑞没有管他们的反应，而是自顾自地往下说：“其实，我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我的妈妈，但是她把我的事情说得这么详细，我愿意相信她是我的妈妈。她告诉我，她现在正在做买卖，需要一大笔钱。如果不能及时补上，不但买卖泡汤了，自己的生命也会遭受到危险。可是我只是个孩子，我没有钱，连我的高中学费还是你们给我的凑齐的，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帮上她。”

“你告诉她你的情况了吗？她是怎么说的？”高梁没有急着问宋瑞妈妈的身份。

“她说，如果没有钱，可以跟他一起参加学习班，以后学成了就可以赚钱给她的生意添把劲。”宋瑞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

“而这么巧，我却在这个时候找到了你！”高梁还是不敢相信。

宋瑞抬头看了看高梁，“高大队，当时你去警校选人的时候，学校老师向你推荐了我；而事实上，是我向老师毛遂自荐的。我告诉他，我读书也不灵光，在警校也混不出什么好的成绩，还有过挂科的记录，以后想要入警也费劲；还不如让我去做特情，锻炼锻炼，如果有机会，还可以再成为警察，也算不辜负罗爸的一片苦心。其实，我根本不知道高大队来选的是什么人，我只是想离开学校，这样我才有机会去寻找我的妈妈！”

“可是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巧，我让你加入了传销组织做耳目。”高梁觉得这件事实在太戏剧化了，除了巧合本身，还有他自己无意间的一手促成。

宋瑞眼神放空，语气飘忽，“是啊，很巧……”

罗辑听到这里，恨铁不成钢地说：“孩子，你糊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