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言语含糊

在医院的住院部里，高梁和陈利明看见了躺在病床上的李春玲，也就是兰春燕。

看她的模样十分凄惨——额头上大片大片的青紫还没有退下去；根据她的病历报告显示，她身体里有多处骨折，最严重的问题便是肋骨插进了肺中；除此之外，还有颅骨骨折、耳膜穿孔等一些症状……因此，她现在看起来整个人都十分的憔悴。

王彤佳看见高梁和陈利明走进来，赶忙站起身，“你们两个怎么来了？家里的案子那么多，你们还往医院跑什么呀？现在医院住院部里就剩她自己了，有什么要问的再缓缓也来得及。”

高梁看了一眼陈利明，陈利明立刻会意。

他把王彤佳拉到一边，悄悄地说了几句话。

王彤佳大惊失色，压低了声音，“竟然还有这种事，这件事也未免太复杂了！”

陈利明叹了一口气，“谁说不是呢？”

王彤家推了推陈利明，“那你们快问，有了结果，也算给宋瑞那孩子一个交代。这孩子也是傻，为了找她妈妈，竟然被骗到了传销团伙里……”

高梁和李春玲听到这句话，都看了一眼正在说悄悄话的姐弟俩。

高梁显然多了一个心眼。他发现李春玲的脸色有了极大的变化，于是，决定就从这里把问题“切”进去！

“李春玲，哦，不对，你说你叫兰春燕。我看你大我几岁，叫你一声兰大姐吧！”

李春玲神色有些恍惚，“好好，许多年了，都没有人再叫我的名字。你这么叫，我心里舒服。”

“你知不知道，当天晚上在你挨打的时候，有一个少年上前救你，结果他也受了重伤，头一阵子刚刚出院。”高梁借着王彤佳刚才的话题，继续说道；顺便仔细观察着李春玲的神色变化。

李春玲点了点头，“我记得，我怎么能不记得呢？那孩子年纪不大……如果我要是有孩子的话，应该跟他岁数仿佛。可是我跟你们说过，我还没等着嫁人就被拐走了，这一辈子算是没有什么儿女缘分了……”

“你说你叫兰春燕，我们也找到你以前的街坊邻居了。根据他们的回忆，那时候你有一个非常要好的姐妹叫陈清颖；陈清颖有一个儿子，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了？”陈利明让王彤佳先去外面吃口饭，垫垫肚子，自己和高梁有些问题，要详细问问眼前这个苦命的女人。

李春玲苦笑一声，“怎么会不记得呢？清颖和我一起被招工广告给骗了，被人拐到了山东那一带，结果也没找到什么正经的工作，反而是被转手卖了。这些年，我们不是在农村给老光棍当媳妇，就是下矿里干活……苦没少吃，罪没少受，可怜我的清颖妹子，没熬几年人就去了。”

“她死在了什么地方？”高梁对于李春玲的话似乎并不意外。

“她死在了山东。我后来又被卖到了河南，我们两个在山东就分开了。”李春玲努力回忆着当时的经历，但似乎时间久远，她想起来的东西并不多。

“之后你们再也没联系过吗？”陈利明也发现了事情有一点不对劲儿，几个人说的话从现在看来是对不上的。

“没联系了。”李春玲摇了摇头，抄起病房的被角，抹了抹眼泪。

“你当时知道陈清颖家里的情况吗？她的儿子和丈夫，你有没有见过？”高梁总觉得这个李春玲肯定是不简单，但问题出现在哪里，他一时又说不上来。

“我当然知道了！不过，我没有见过她的儿子和丈夫，清颖曾经告诉我，她的丈夫是一个窝囊废，不能带给她幸福，还连累了她。”李春玲说这话的时候躲避了高梁的目光。

“那关于她的孩子，你都知道些什么？”陈利明在路上的时候已经听高梁说过宋瑞的情况。不过，他只是知道宋瑞是为了寻找母亲进入到传销组织中，而并不知道他作为耳目被高梁安排到这个传销组织里。正因如此，刚才他大大咧咧地把事情告诉了王彤佳，让王彤佳也对宋瑞这个孩子产生了同情。

李春玲低着头，摆了摆手，“我不知道。清颖生下孩子以后，就给我报了个信儿，我没见过她的丈夫和孩子。”

高梁死死盯着李春玲，可是对方依旧不抬头。

过了好一会儿，高梁才继续问道：“你说过，你被拐卖的时候是大概二十年前，不过是80年代的事情，你们两姐妹怎么会突然想到要出去打工呢？”

李春玲听到这话，不禁嘲讽地笑：“你们这群当警察的，真是吃着公家俸禄，不知人间疾苦。那时候，我在街道办的工厂里上班，我们两个本来是厂子里最有希望转成国营员工的，可是街道的主任亲侄子却占了这个名额，让我们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了希望。清颖的老公原本和你一样是吃公粮的，可偏偏又犯了错误，把那工作都弄没了。那时候，清颖刚刚生了孩子，如果她不出去工作，怎么养活孩子？怎么养活这个家？”

高梁叹了一口气，“兰大姐，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据说你的姥姥在你失踪后的一段时间里就因为无人照料而去世；陈清颖的孩子跟着他的父亲，原本是能够过上蛮好的生活，可是他的父亲又不争气，接连的犯错误，让这孩子变成了孤儿。好在我还能照顾他一二，让这孩子不至于流落街头。”

流落街头……李春玲面露疑惑之色，“我可记得，清颖走的时候，留了一处房子。那是清颖和她丈夫共有的一套房子，现在应该留给了那孩子！”

高梁突然露出了一个笑容，“兰大姐，你对陈清颖家里的事了解得还是挺清楚的嘛！”

李春玲有些结巴，“那是自然！清颖是我的好姐妹，而且我那时候时常与她聊天，听她抱怨家里的事情。”

“可是这过去二十年了！那时候是计划经济，人人都穷，户户都穷，这些事情根本不算是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陈利明也像高梁一样，终于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