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秦纪一荀卿与临武君论兵

秦昭襄王五十二年，丙午，公元前255年

河东郡守王稽与各国诸侯私通勾结，在人众集聚的闹市，对犯人王稽执行死刑。应侯范雎整天因为这件事感到不愉快，秦昭襄王亲自处理政事而喟然长叹，应侯请问其中原因。秦王说：“现在武安君白起已故，而郑安平、王稽等人都背叛。国内无良将而国外许多敌国，我是以忧愁。”

应侯害怕，不知出什么主意。燕国说客蔡泽听闻之，向西进入秦国，先让人向应侯宣言说：“蔡泽，天下雄辩之士人。他拜见秦昭襄王，一定使君达到困境而夺得君的宰相之位。”应侯勃然大怒，让人召见蔡泽。蔡泽见到应侯，礼节又傲慢。应侯不高兴，因此责备之说：“子宣言想要代替我为宰相，请闻其说。”

蔡泽说：“吁，君何见之晚也！春、夏、秋、冬、四时之顺序，各自成功使命退去。君唯独看不到秦国商君商鞅、楚国之吴起、越之大夫文种，哪里希望同他们一样？”应侯荒谬说：“为什么不可？”此三人，仁至义尽。君子有杀身以成名，为正义捐弃生命而赢得美名，死无所恨！”

蔡泽说：“人们立功难道不盼望于圆满吗？身体和名誉俱全者，上也，名誉可以仿效的而身死者，次也；名誉受到侮辱而身体保全，下也。商君、吴起、文种、其为人臣竭尽忠诚致功，则可如愿以偿了。闳夭、周公、难道不也是忠且圣人吗？三子之可愿，难道与闳夭、周公相比吗？”应侯范雎说：“对。”蔡泽说：“然则君之君主敦厚旧友，不背弃功臣，能比照秦孝公、楚悼王、越王吗？”应侯范雎说：“未知怎么样。”蔡泽说：“君之功绩能与三子比照吗？”应侯说：“比不上。”蔡泽说：“然则君功成身不退，灾祸恐怕大于三子了。诗文说：“日中则移，月满则亏。太阳到了正午就要西斜，月亮满圆就要亏缺，进退嬴缩，与时变化，圣人之道也。现在君已经报冤仇以洗雪心中之恨而恩德已经报答，欲望达到了而没有应变之计，私下为君感到危险之。”应侯于是邀请用为上客，因此向秦昭襄王推荐。秦昭襄王召唤与蔡泽谈论，十分高兴，拜官为客卿。应侯因患病为借口免去官职。秦昭襄王刚开始十分高兴蔡泽的计策，于是用为宰相，蔡泽为宰相数月，免去官职。

楚国春申君黄歇任用荀卿为兰陵令，荀卿者，赵国人，别名荀况，曾经与临武君在赵孝成王面前讨论兵法。赵孝成王赵丹说：“请问用兵的要术。”临武君回答说：“上得天时，下得地利，观敌之变动，后之发，先之至，此是用兵之要术也。”荀卿说：“不然。臣听闻古人之道，凡用兵攻战之本，在于统一百姓。弓和箭不协调，则后羿不能把箭射中；六匹马配合的不协调，则造父不能把马车远途运送；士大夫与百姓不亲近依附则商汤别名成汤、周武王姬发不能把敌人必胜也。故擅长使百姓亲附者，是乃擅长用兵者也。故兵要在于使百姓亲附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