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回不去的过往
桃花源门外木台上，孟野站立等候，身后便是程讳与彭真湖。村民见到程讳并不敢多言，上前询问后，便早早禁声乖巧站立在下方，目光微微朝下。
要是天痕现世之前，不说是程讳这种，就是天柱尊者召集众人，人们如果对内容不感兴趣，也不会鸟他。更不会如今天这般连眼神都不敢对接。
短短二十多天，村民便被驯服成这样。
天痕现世之前，百姓自信怡然，光彩照人。孟野忧心忡忡，夜行如鬼。
而现在站台之上孟野平和坚毅，站台之下百姓呆若木鱼。作为接管此村第一天，孟野原本打算直接宣布自己的计划，但现在他改变了主意。
这不是他想要的世界。
于是站台上，孟野观想神图，催动精神说服，到目前为止，盛宣还在借用孟野的音障。
“内惟省以操端兮，求正气之所由。”
一出口，空中似鹤鸣，霞光顿显，春风拂面。
绵绵十多个猩红的日夜后，这方天地再度出现其他光彩！依稀看到那段人类的黄金时代。春风拂面，那些疯狂也随风飘散，那些痛苦的愧疚也随风飘逝。像是酒精炼狱，最后得到救赎。
村民陶醉于这霞光之中。
屈原的名篇远游，讲的是要自我反省以寻求天地正气的诗歌。淡泊悠长，回味醇厚。
再到“莫虚静以恬愉兮，詹无为而自得”这句时，孟野身后骤然两起光辉，继而冲上云霄，挥洒大地，驱散了这猩红大地的慢慢长夜。
他是这黑夜里唯一的光。照耀方圆百里。
烟柳城内，吴柳生被星辉照耀的隐隐作痛。
倒不是说这星辉有何神力，而是理性与正气的回归让他这身腐烂不堪的灵魂感到疼痛。
“到底是谁？”吴柳生心中大骇，到了如今，竟然还有能力遮蔽天痕，向这方天地施加影响！
吴柳生探查天地，寻求星辉来源，喃喃念道：东方？
莫不是深月？
随即吴柳生就打消这个可笑的结论，深月作为唤醒天痕的主祭人之一会做这样的事？
难道是青帝？天痕现世那天，自己没有感知到祇的力量出现，莫非他还在苟延残喘，还未完全陷入疯狂？一直拖到现在，终于撑不下去了，便效仿神皇燃烧自己，再次向人间洒下星辉？
但以青帝的境界，一定是会影响整个天地，而不是现在方圆百里的范围。
这星辉的范围弱得就算是其他天柱，也远不如。
圣境修者？
吴柳生拿不准，眼下世界还没有渡过最初混乱与疯狂，天地间不知埋藏了多少凶险，某种程度上未知等于危险，再加上几天前才与横断城城主交战，身体被他吞了一部分，伤势不浅。吴柳生决定暂避锋芒，不再派人往东方探查了。
但这些星辉，吴柳生霎然一笑，作为商家圣境的修者，扭曲规则，找出漏洞，是其核心能力之一，他直接扭曲星辉，让星辉变为催长的养分。
烟柳城内星辉照耀在那些坛罐上，一颗颗人头鳞次比节的排列在城内，疯狂生长。
长在罐中孩子如同气球般迅速长大，幼儿变为儿童，儿童变为少年。
自己的食饵快快长大！
原名吴汉典的吴柳生，竞选城令使的时候，为了表达对烟柳城的喜爱与感激，遂改名为吴柳生，为烟柳城百姓所喜，被亲切的成为烟柳城的儿子。此刻再一次对着城内百姓露出微笑。
铁笼中盛宣现实震惊于孟野诗词的精妙，接着便是扼腕叹息，连叹了几声可惜，可惜孟野不是法家修士，可惜孟野境界低微，可惜村内没有法家圣器灵石书都没有。
叹息过后，知道事已至此无法弥补，盛宣释然笑了起来。
起码三天内自己能保持清明，这几日不用住这破铁屋子。
孟野此刻感觉全身的精神像是被抽空了一般，但是坚持到了最后一句，闻赤松之清尘兮，愿承风乎遗则。”
然而最后一句却没有如孟野预料那般来个大动静，对这方世界只有极轻微的影响。
孟野摊到在地，用手捂住了双眼，不敢直视上苍。
村民骤然清醒，百味陈杂，有惶恐，有愧疚，有幸庆。先是齐刷刷朝孟野鞠躬：“谢尊者！”
然后互相看了看，这些天的经历，各自的表演以及在新秩序中扮演的角色让这些人，尴尬、沉默。
桃花源外没有弹冠相庆的庆祝，有的只是愧疚、愤恨、自惭形秽。村民们纷纷错开，回了各自的屋内。
孟野呆呆的看着众人，与他预想的情景截然相反，他不明所以，又似有所悟。事实而非的答案，让孟野心情憋闷。
程讳看着闷闷不乐的孟野，上前安抚两句：“覆水难收，破镜重圆，除非你能消除这段记忆，否则人心中的芥蒂与隔阂永远都不能消除了，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错了，错了！”盛宣的话从院子内飘出。
“哪里错了？”程讳问道。
“我问你们，你们觉得时至今日，是天痕影响大，还是神皇影响大？”
孟野答道：“自然是天痕”自他七岁苏醒前世记忆，便一直在寻找方法对抗今日的局面，理所应当认为这一切的源头便是天痕现世。
盛宣苦笑道：“我等在天痕眼中只怕比蝼蚁还弱小，祂怎会在意我们生死命运。”
程讳不解道：“此话不错，天道无情，但与神皇陛下相比我们何尝不是如此？”
“但神皇俯视众生，怜悯众生，与我等命运自然产生了关联。可以说神朝一切皆是神皇赠予，如今这天地最大的变局不是天痕现世了，而是神皇崩了······”
盛宣这话猛然点醒了孟野。
是啊，如今局面影响最大的便是神皇崩了，若没有祂的庇护，神朝子民如何得以沐浴盛世光辉？
这世上无数的野心家，居心叵测之徒，人内心中的幽暗都是被神皇一一压服，没有神皇压制，那些强者如何不将这些百姓试做猪狗？毕竟此方世界中，连百姓的信仰都不需要。
力量弱小者连存在的价值都没有了。
超凡世界中，强者为尊本是天理，神皇的做法才是逆天而行。
想到此处孟野大汗淋漓，作为沐浴在蓝星与神朝光辉下的他是无法接受一个以百姓为食，视为猪狗的世界的。更何况那日他在姑姑勉强发誓，要重塑神朝光辉的誓言也不算了吗？
可修为低微的他如何逆天而行，改天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