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姜·怪力少女·宴
017.姜·怪力少女·宴
下午的课上完，已经到了六点钟，白日里灼人的炽热褪去，太阳无声划过地平线，浓艳的霞光漫上大地，烧红了整片西天。
一中到了高三本来是要有晚自习的，但除却火箭班，其他的平行班留不留校全凭自愿，下课铃声才响到一半，高三理25班教室里的人已经消失了大半。
陈千城一般下午都要训练，身旁的位置一直都是空的，陆彧也毫不在意，慢吞吞地从桌上的一堆书中抽出一本练习册，装进书包里抬脚出了教室。
一路走出学校，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两次，他摁掉没接，只是加快了脚底的步伐。
几分钟不到，到了陆辉的维修店，他站在门口时，里头没开灯，已经看不见陆辉的脸。
男人正坐在轮椅上摆弄一台电扇的零部件，闻声抬眼望了一眼倚在门口的少年，脸上的表情未见一丝浮动，只是坐在晦暗处淡淡吩咐道：“你去菜场买点菜，再买条鱼，今晚做鱼吃。”
陆彧停在原地没动身，淡淡应了一声，一只手随意插进口袋里，抬眼问道：“先把你送回去。”
陆辉继续着手里的动作，似乎光线着实是太暗了，他揉了一把眼睛，闻言拒绝道：“不用，我今天带了拐杖。”
虽然事故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但前阵子老头的腿刚刚因为佩戴假肢太久的缘故发过炎，理疗了很久才消褪痛意，医生一直嘱托他不要长时间站立。
但陆辉一向不是可以闲下来的人，还是坚持要开店，与其红着脸争吵，陆彧最后选择了妥协，只不过现在又听到他带了拐杖出来，少年明显沉了眼神。
不过近几年来的相处，他早就被这倔老头磨平了性子，也懒得再发火，暗暗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从这里过两条街才是菜场，傍晚将近，里头人来人往，大多都是老年人。
陆彧轻车熟路地挑好了菜，回头又按照陆辉的要求买了一条鱼，拎着东西回家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
陆辉回来已经有一阵子，男人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正在燃火起锅。
陆彧把手里的东西放进厨房，还没来得及喘气的功夫就听到陆辉的命令。
“去把家里的水换了。”
“对了，把楼上也换了，看看宴宴回来没有，跟她说下来吃鱼。”
陆彧站在客厅没动，直到男人又催了一遍才下楼。
少年体格高壮，肩上扛了两桶饮用水，上起楼来也毫不费力。
干净利落换完家里的，才扛着另一桶敲响了姜宴的家门。
奈何他只是曲了曲手指，力气都没使，边角都已经生锈的防盗门“吱呀”一声直接在他面前敞了半开。
“……”
这可不是他想进去的。
扛着肩上的饮用水，他一边往里走，嘴里一边喊了一声“姜宴”。
这是他第一次直呼这小丫头的名字，听起来莫名觉得有点别扭。
因为他下意识便想到了下午陈千城的叫法——姜爷。
小小年纪就敢自称大爷，算是把他对她的刻板印象彻底打破了。
低迷的嗓音飘进房间，却没得来一声回应，他整个人跨进去，才发现里头黑漆漆的，人影都没有。
窗外已经降下夜幕，陆彧摸黑走过玄关，才终于见了光亮。
盈盈一片，胡乱地射在天花板上，勉强照亮了灯底女孩白皙的面容。
陆彧见此场景脚步骤停，都没放下肩上的水桶，直接冷声开口问道：“你在干什么？”
脚下同时踩着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的姜宴正忙着捣鼓手里的灯泡，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声音，明显吓了一跳，借着手机射出的光线，看清几步开外的陆彧，呆呆地应了一句：“换灯泡啊。”
陆彧遥遥望着眼前的人，听着她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无端有些想笑。
他还当真是看错她了，这胆子也忒大了。
少年弯身把水桶放在地上，不急不缓走过去，动作自然地朝着满脸诧异的姜宴伸出手，眸底的情绪幽深：“给我，我来。”
此时的姜宴居高临下地盯着眼下的人，知道自己的热心邻居想要帮自己，但她觉得完全没必要，微怔一下便开口拒绝道：“没事，我自己来就行了，之前在容城家里，我给家里换过好多次了。”
她以为陆彧是不信任自己，急于开口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
站在桌子旁的陆彧闻言一时竟有些哭笑不得，看着姜宴一点都没下来的意思，抬手掐了掐眉心，视线一垂，猛地开口问道：“你断电没？”
从学校里回来，呆了没多久灯就灭了，刚才才跑了躺楼下的便利店买来的灯泡，只顾着摆桌子和椅子，倒是忘记了这一茬。
姜宴站在半空中，被陆彧这么一问，摸着脑袋一脸窘状，诚实开口：“没。”
“……”
最后还是陆彧上去换完了灯泡，莹白的光线细纱般洒下，照的客厅里明亮如昼。
姜宴搬下椅子，看着陆彧把换下来的旧灯泡扔进了垃圾桶，主动开口道谢：“谢谢啦！”
陆彧掸了掸身上落下的灰，只点头没应声，回身想把拿来的水换上去，手臂还没包上去就突然被人抢了空。
他抬眼一瞧，对上一双带着笑意的眉眼。
只见姜宴已经率先抢过了水桶，怀抱在自己胸前，两条白皙纤细的手臂因为用力暴露出几道青筋，却满脸轻松地对他说:“这个我来就行。”
陆彧的动作停在半空中，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姜宴已经抱着水桶走到了饮水机旁边，他蓦地勾了勾嘴角，舌尖抵了抵腮，回身瞧过去。
不远处的姜宴还真是毫不费力地把将近20多斤的水桶换了上去，“嘭”地干脆一声响过，女孩喘都没喘一声，还扭头朝他挤出了一丝很是得意的笑容。
陆彧眼神一凝，眸底的情绪不明，站在原地一言未发。
力气这么大？
嗯，也没什么可稀奇的，毕竟吃得多。
他愣了好一会儿，才清了清嗓子，沉声道：“下去吃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