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只要是你说的
曾小云不知道的是，她和老板的这一段休息时的对话被大熊悄悄地录了下来。
室外的录制还算顺利，中午简单地跟团队吃了顿饭，曾小云一行人回到大楼去做剪辑。
小李粗粗地看了一下大熊DV里的成品，挠额头说：“这个……这个画面质量……”
其他人看着幕布，也都不说话。
曾小云主动面对这个事实：“以现在的画面质感来说，肯定是够不到基本标准的，更像是十几二十年前的节目画面。但是情况现在就是这样了，我们必须以最大的能力来应对晚上的开播。总比开天窗强吧。给剪辑室的兄弟姐妹买点东西慰劳他们一下，算我的账上。大家记住，我们没有退路，只有硬着头皮往前冲。”
她还能用一起加油的眼神来鼓励大家，而无法跟大家说，他们现在是一座孤岛，一座被领导放弃的孤岛。
是生是死，全靠自己。
前面就是雷电加暴风雨，她作为船长，第一个不能怂。
小李等人深吸一口气，各忙各的去。
曾小云看到小凌没走，欲言又止。
“有什么就说。”
小凌得到准许，咽了咽口水：“小云姐，昨天张台到底跟你说什么了啊？”
她做曾小云助理这么久，没宋柯然百分百了解也能排个第二名。
今天连说好的录制设备都被卡住了，可以反推昨天麦冬冬看好戏的请曾小云上去，一定不是曾小云轻轻松松可以对付下来的。
再加上昨天五点说好等张台的最后通知，也等了个寂寞……
“他怀疑我要跳槽，昨天那个商场视频是我故意设计的。”曾小云垂眸，知道瞒不住小凌，也用不着瞒着。
小凌张大嘴巴。
曾小云：“正好，你既然问了，我也就告诉你了。三个月的军令状，不管结果我是赢是输，张台和我的关系也不再如从前了。你们跟着我会影响前途。你也趁这个机会好好想想去处。”
小凌：“小云姐……”
“就算你要去麦冬冬那边我也不会说什么的。”曾小云定定地看着小凌说，“绝对尊重你的选择。”
这是她的真心话。
在什么环境遵循其逻辑。
学生要重视成绩，恋爱要重视对方，工作要重视前途。
这些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说完，她的手机响了。
是弟弟曾望。
曾小云指了一下手机，起身出会议室。
“小望！”曾小云激动地喊了一声。
穿回来后，忙着适应跟宋柯然的关系，忙着自己工作的事情，都来不及顾到弟弟和母亲。
哪怕是隔着手机，还没见到人，曾小云都能彻底开心一把。
弟弟，在这个世界上跟她最亲最亲的人！
“你还知道有你这个弟弟啊。”那边停顿两秒，才慢悠悠开口。
天哪，曾望的声音和七年前电话里的声音一点也不一样，变得极具穿透力和男人味，只是口气听起来很不爽。
“哎呀，怎么这么说？我一直都知道有你这个弟弟啊。”曾小云歪头吸鼻子。
“你多久没打电话给我了？”曾望告状。
“我不是忙嘛……你知道我这个工作性质……”曾小云心虚地拿“忙”做推搪。
“你总是忙，我就不忙了？”曾望吃味指责，“你是堂堂甜品节目主持人，我这个开咖啡厅的就得每天游手好闲是吧？”
原来曾望现在是忙着开咖啡厅了？
这倒是个新资讯。
她做甜品，他开咖啡厅，这倒是同出一宗挺搭配的。
“妈呢？”曾小云看似是在转移话题，实则是真问伍彩桦的近况。
没想到那头顿了一下，换人听了：“小云。”
曾小云一下子就认出来那是妈的声音：“妈……”
她刚刚经历了七年前被老妈当众羞辱，现在听到这声音还是心有余悸。
“我看到新闻了，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伍彩桦依然是严肃的不过这份严肃里还是能听出关心和着急的，“都多少年了你还和那个乔志成纠缠不休呢？柯然对你这么好，你别给我们曾家抹黑行不行！”
“哎呀，妈，您说什么呢……”旁边的曾望试图把手机抢过去但没成功。
“不是，妈，这是个误会，今天我和柯然不是都澄清了吗？”曾小云听这么严肃的妈喊宋柯然“柯然”，还赤裸裸的偏帮，有些晃神。某人是什么乾坤手段能讨得伍女士如此欢心，她努力了这么久貌似都没有这份成果……
“别人不知道，我还看不出来？那分明是假的！”伍彩桦直接就把曾小云的解释给否了，“你老实跟我说，柯然是不是要跟你离婚了？”
曾小云：“……”
伍彩桦见没回应，以为是真的了，愤然一下子变成惋惜的叹气：“如果真是这样，也是你活该。这么好的一个男人被你硬生生地搞丢了……”
曾小云：“……”
曾望终于把手机拿回去：“姐，你真的要和姐夫离婚了？”
曾小云一口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的气息猛地回神：“不是不是……没有的事。我和你姐夫……好着呢！我就是刚刚……算了，没什么。你来接我吧，今天我收工的早，能去你咖啡厅坐坐。”
这结婚果然和恋爱就是两回事了。
以前谈恋爱只要两个人谈着就好，现在要顾及到孩子顾及到婆家还要顾及到娘家。一点点的风吹草动要周全的不只是一面一方一个人。
曾小云看向手机屏幕上倒影的自己忍不住想，这眉眼间的跳跃星光就是被生活中的这些鸡飞狗跳给磨灭掉得吧？
宋柯然接到曾小云接话的时候，正在家里的会议室通过同步视频画面跟进研发室的情况。
画面上站在科研人员身边的是一个一动不动的中年男人，他眉眼和曾小云很像，浓密的头发还是乌黑的，眼角的细纹是他极其爱笑的表现。身上穿着九十年代的白色衬衫，腰间扎着老式皮带，脚蹬有些泛灰起皮的黑色皮鞋。每一寸皮肤的毛细孔，甚至胳膊上的纹路手指上的老茧都清晰可见。而他全身却插着无数根线连接着电脑，是没有生命体征的仿真机器人。
“第709次声音调试……”科研人员操作电脑，几乎是同步的，那机器人牵扯脸上的肌肉，微笑开口：“小云，小云。”
宋柯然拧着的眉梢在听到这话后缓缓舒展，进而听到科研人员说：“宋总，和您之前送来的声带录音终于是百分百的同频了。”
宋柯然点头，眼神里流露出满意的如释重负：“迟了半年多，总算可以成品。”
这时手机响了，看到是曾小云，宋柯然对科研人员嘱咐“再做一下安全测试，没有问题后打包。”后就把笔记本合上。
“嗯，小云。”他起身走出去，好像生怕她知道自己来了公司。
“我要去我弟弟那儿一趟，晚上可能稍微晚一点点回来，你记得带念念先吃点东西，帮我安抚一下。”
“是小望有什么事吗？”宋柯然关心地问。
“哦……不是，不是小望，是我妈，她不相信我们一点事儿都没有，以为你要跟我离婚。我得亲自过去解释一下，免得她高血压住医院。”曾小云的语气听起来很是无奈。
宋柯然勾唇：“不需要我跟你一起去？我觉得岳母会比较相信我的话。”
“……不用！我相信我能搞得定我自己的妈。”曾小云又被他掌控大局的自信给挤兑到，如今身为事业觉醒的大女人任何过分的保护和代劳都会让她警觉起来。
宋柯然只道她是习惯性吃醋，毕竟岳母从结婚第一天开始就天然地对他比对女儿曾小云还要满意。
他以为她要挂电话了，却听曾小云顿顿问：“宋柯然，你为什么会这么相信我啊？”
这个问题其实在她心里放了好久。
那天在家里跟他解释的时候她没有想过他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她，更没想过他会这么轻易地答应尝试跟她复婚。
乔志成于曾小云而言，是一个自己都差点过不去的坎。
全世界都知道他都介意他。
作为她的前夫和预备丈夫，他反而成为那个最安静的人。
“只要是你说的，我都相信。”
宋柯然的话轻飘飘地穿过手机，像两片硕大的羽毛包裹住曾小云的心脏，她听到自己扑通扑通加快的心跳。
“那，先这样了，我会尽快回来的。”曾小云把电话挂掉，捂在胸口深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