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布衣将相

刘邦称帝之后，曾先后几次进行大规模封侯，跟随他一起打天下的功臣们皆得以封侯拜相，得享高官，一同进入朝堂执政。

这些功臣们有一个共同特点——都出身于社会底层，其中包括农民、手工业者及没有官爵的地主。他们的出身包括：一般农民、屠夫、丧事吹鼓手、小商贩、戍卒、小吏以及小地主等。因此，后世称他们为“布衣将相”。

这些人流品很杂，除娄敬外，均是跟随刘邦打天下的功臣。他们在秦末农民大起义和楚汉战争的乱世洪流中经过历练，逐步成长起来，最终跟随刘邦一同取得了胜利。在汉初，他们与刘姓皇族一同执掌朝政，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汉朝的发展甚至是未来历史的走向。

除了张良、萧何、韩信等人以外，我们将会在本章集中介绍一些其他的功臣。

绛灌双雄

其中不得不说的就是周勃与灌婴两个人，后来周勃被封为“绛候”，历史上经常将他们合称为“绛灌”。

周勃的祖上原本是卷县（今河南省原阳县西北）人，后来搬迁至沛县，所以周勃是一个“沛二代”。周勃家境寒微，他凭两样本事养家糊口：第一，他会编织养蚕所用的平底箩筐。沛县当地有许多百姓以养蚕卖茧为业，周勃靠着用竹子或芦苇编织养蚕所用的箩筐卖钱；第二，他还会吹箫，他经常为办丧事的人家吹箫奏挽歌来谋取一份收入，说白了就是一个吹鼓手的。

看来周勃实在是“多才多艺”，他不仅是一位“民间手艺人”，而且还是一位“人民音乐家”。

刘邦在沛县起兵时，周勃参加了刘邦的军队，他先是以中涓的身份跟随刘邦各处征战。所谓“中涓”指的是在主帅帐中负责洒扫清洁的人，后来亦泛指亲近的内侍。

周勃身先士卒，作战勇猛，很快就在军队中脱颖而出。进入汉中时，他被刘邦任命为将军；还定三秦时，他又多次立下上等战功；楚汉战争时，他曾率军向东平定了楚地的泗水郡和东海郡，共夺取了二十二个县；在汉初平定诸侯王之乱时（后文会专讲），他又立下了赫赫战功。

周勃的力气很大，他能拉开强硬的弓。他性格敦厚、质朴刚强、不喜学问、没有文化。周勃每一次召见儒生或游士，总是背对着他们坐下，责令他们：“有话就快说吧！”

刘邦反而就喜欢他这样的性格，质朴没有文化，说明这样的人没有心机。刘邦认为周勃值得托付大事。

刘邦在世时周勃被封为“绛候”，官至太尉，汉文帝时，他曾两次担任丞相。

灌婴是睢阳（今河南省商丘市）人，他起初是一个贩卖绢布的小商贩。刘邦的军队经过他家乡时，他也是以中涓的身份跟随刘邦，并负责带领军队与周边郡县的秦军作战，表现勇猛。看来，身处天下大乱的环境中，连小商贩也会很疯狂！

其后，他跟随刘邦一路征战，先后在亳南、开封、曲遇攻打秦军；又随刘邦攻下了南阳郡，并向西进入武关，与秦军在蓝田作战，率军一直抵达霸上。

在汉中时，他又跟随刘邦回军平定了三秦，夺取了栎阳、降服了塞王司马欣；并跟随刘邦东扩，打败并降服了殷王司马卬。他作战迅猛，战功赫赫，被刘邦封为昌文侯。

后来，灌婴的功劳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第一，帮助刘邦发展骑兵，并担任汉军的骑兵司令；第二，跟随韩信平定黄河以北，并率军攻打彭城。

彭城战败后，刘邦狼狈西逃，在荥阳站住脚跟后，他就总结了战败原因：楚军骑兵强大，项羽之所以能以三万人大破诸侯联军五十六万人，靠的就是骑兵。当时的汉军却还没有组建属于自己的骑兵。

刘邦决定组建自己的骑兵团队。于是他在军中让大家推荐能够担任骑兵将领的人，汉军中确有人才，有两个人就被刘邦选中了。

这两个人一个叫李必，一个叫骆甲。他们原本在秦军中担任骑士，熟悉骑兵事务，后来投降汉军，如今在汉军中担任校尉。刘邦打算任用他们为骑兵将领。

可是这两个人阶级觉悟比较高，他们对刘邦说：“我们原本是秦兵，恐怕军中将士们不信任我们。不如大王挑选一位身边人来做我们的首领。”

于是刘邦任命灌婴为中大夫，全权负责操练骑兵；李必和骆甲则出任左右校尉，负责辅助灌婴。

灌婴经常率领汉军骑兵执行刘邦交待的特殊任务，多次打败楚军、斩杀楚将。

后来他又在韩信手下，跟随韩信攻打田氏齐国，帮助韩信打败了齐国的骑兵，斩杀了齐国将军田吸。

垓下决战时，韩信又派灌婴率军南下攻占彭城等地。灌婴同样表现勇猛，先后打败了楚军将领项声、薛公、项佗等，平定了淮北地区，攻占了彭城。

刘邦称帝后，灌婴被封为颍阴侯，官至车骑将军，享受食邑两千五百户。汉初，他又随刘邦平定诸侯王叛乱，依旧是战功赫赫，刘邦又给他增加了二千五百户食邑。刘邦死后，灌婴在惠帝、吕后和文帝执政期间先后多次担任太尉、丞相等职。

绛灌二人之所以在历史上名气很大，除了他们跟随刘邦打天下所立下的功劳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平定诸吕之乱，安定刘氏江山。

平定诸吕之乱功劳最大的是陈平与周勃两人，灌婴其次。此外，周勃的儿子周亚夫是平定吴楚七国之乱最大的功臣。周亚夫治军有方，历史上著名的细柳营就是周亚夫的军队。

王陵张苍

王陵与张苍也是跟随刘邦一起打天下的功臣，他们都是汉初政坛的重要人物，在刘邦死后，他们和陈平、绛灌一起诛吕安刘，并先后担任丞相。

王陵和刘邦同乡，也是沛县人。两人不仅是同乡，刘邦还是王陵手底下的小弟，王陵曾经是刘邦的大哥。

原来，王陵是沛县当地的豪强，此人虽然没有文化，但是为人正直仗义，喜欢打抱不平。当时刘邦只是个身份卑微的小老百姓，所以他就主动认王陵做大哥，以寻求庇护。

当刘邦在沛县起兵时，王陵也组织了自己的党徒。当刘邦攻入咸阳时，王陵的队伍也发展到了数千人，并驻扎在南阳郡。他的军队与刘邦互不统属，他不肯去追随刘邦。

他可能是这样想的：当初刘季这小子只不过是我手下的小弟，如果我现在反过来去追随他，岂不是让别人笑话？

楚汉战争时，项羽为了逼迫王陵投降自己，就把王陵的母亲捉来（像曹操抓徐庶的母亲），安置在军营中。

王陵派遣使者来看望母亲，项羽以为王陵母亲会让王陵投降，就让来使与她见面了。没想到王陵的母亲却是一位非常刚毅的老太太，她对使者说：“请你替我转告王陵，一定要归顺汉王，汉王是一位忠厚的长者。千万不要因为我的原因而投降项羽！”

说完，王陵的母亲就拿刀自刎了（和徐庶母亲一样刚毅）。项羽大怒，下令烹煮王陵母亲的尸体。（人都死了，你还烹煮她尸体干什么？这么做只会向别人展现你的残暴，彻底把王陵推向自己的对立面。）

于是王陵归顺了刘邦，刘邦称帝以后封他为安国侯。惠帝时，王陵曾担任右丞相。惠帝驾崩后由吕后掌权，吕后打算分封吕氏子弟为王，向群臣征求意见。

王陵站出来坚决反对，吕后十分生气，假意提拔他为太傅，实际上夺了他丞相的实权。王陵大怒，他以生病为由闭门不出，拒不上朝，七年以后便去世了。

张苍是阳武（今河南省原阳县）人，与刘邦手下其他没有文化的土包子们所不同的是，张苍是汉朝开国功臣中最有文化的人。

他喜欢读书，尤其喜欢读音律和历法类的书籍，他曾担任过秦朝的御史，负责管理秦朝的各种文书。

秦朝法律严苛，后来他犯了罪便逃回家乡，等到刘邦的军队经过他家乡时，他便以宾客的身份跟随刘邦一同攻打南阳。

在刘邦军中他又犯法了（犯了什么法史书中没有记载），按律当被判处斩刑。就在他脱去衣服伏在砧板上等待受刑的时候，他命中的贵人出现了。

王陵刚好路过，他看到张苍露出高大健壮的体魄，身体又肥又白如同葫芦一样，惊叹张苍是个美男子，就这么斩掉可惜了。（苍坐法当斩，解衣伏质，身长大，肥白如瓠，时王陵见而怪其美士。）于是王陵向刘邦求情，赦免了张苍的罪行。

楚汉战争期间，刘邦任命张苍为常山郡守，后来张苍又跟随韩信攻打赵国，在战争中张苍表现勇猛，擒获了成安君陈馀。

赵地平定后，刘邦任命张苍为代国丞相，负责抵御北方边境的匈奴。不久，他又被调任到赵国担任国相，辅佐赵王张耳；张耳死后，继续辅佐张敖。刘邦称帝后，封张苍为北平侯，食邑一千二百户。

张苍精通算术、音律、历法，熟悉天下的图书账簿，萧何担任大汉帝国丞相时，张苍被调进相府，负责管理各郡县和诸侯国所上报的人口钱粮等统计材料。

张苍学问广博，于天下书籍无所不阅，他在历法、算术、度量标准等方面均取得了很大的成就。他为朝廷制定和规范度量标准，成为天下百工的规范；他还推演出金、木、水、火、土五德运行的规律，认为汉朝当属水德，所以应该崇尚黑色；后来整个汉朝研究天文历法和五韵音律的学者全都师承张苍。此外，他还是中国古代最为重要的数学专著《九章算术》的著作者之一，为我国古代的数学研究做出了非常重要的贡献。

张苍与陈平、周勃等人共同拥立代王刘恒为孝文皇帝，文帝四年（前176年）灌婴去世后，他接任丞相一职。

张苍非常感激王陵的救命之恩，他对待王陵就像对待自己的父亲一样。王陵去世以后，他已经官至丞相了，每逢节假日他总是要去先拜访王陵的夫人，并且进献美食，然后才敢回家。

张苍担任丞相十余年，后来因事被罢相，这时他已经非常老了，口中的牙齿也都掉光了，只能依靠哺乳妇女的母乳存活。（老，口中无齿，食乳，女子为乳母。）

张苍活了一百零四岁才离世，算得上是长寿中的长寿了。

万石之家

在汉初政坛上有一个很特殊的家族，这个家族中父子五人全都做到了两千石的高官，所以被称为“万石之家”。

这个家族的创始人名叫石奋，历史上称之为“万石君”。

石奋本是赵国人，父亲早逝，家中只有母亲和一位姐姐，家境十分贫穷。楚汉战争时，刘邦的军队经过石奋的家乡，石奋便参加了汉军，被安排在刘邦的身边做了一名小跟班，专门负责伺候刘邦。这时，石奋才十五岁。

石奋做事认真，待人恭谨，深得刘邦的喜爱。在一次闲暇时刘邦便与他谈话：“小子，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我父亲早逝，家中只有老母亲和一位姐姐。可怜老母亲不幸双目失明，我姐姐倒是温柔贤惠，任劳任怨，长得也很标致，还会弹琴。”

刘邦好色成性，听到石奋在谈论他的姐姐，早已口水流下三千尺。

“你的姐姐愿意过来服侍我吗？”

“她当然愿意。”

于是刘邦便将石奋的姐姐召来，并封为美人。还任命石奋为中涓，负责管理文书奏章以及大臣谒见之事。

到孝文帝时，石奋积累功劳官至太中大夫。他虽然不懂经学儒术，但是论起恭敬严谨的态度，没有人能够比得过他。汉文帝让群臣选举太子太傅的人选，大家纷纷推举石奋，石奋因此成为太子太傅。

汉景帝即位后，石奋的长子石建，二子石甲，三子石乙，四子石庆，都因为品行善良，性格温顺，孝敬父母，办事谨严而当上了二千石的高官。于是景帝说：“石君和他的四个儿子都是二千石官员，作为臣子的尊贵荣耀竟然集中在他一家！”

由此便称呼石奋为万石君。石奋以恭谨仁孝治家，小儿子石庆在汉武帝时官至丞相。这个家族也在历史上留下了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