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多好的姑娘,可惜了(二更)
五月十五,这是让整个伽罗古城都颤抖的日子。街上凄凄凉凉,偶尔几个出门采买的,也是急匆匆的,面色慌张。
何晓蝶当真站了一晚,天一亮,给乔玉请个安便回去睡了。
朗清的精神也不是很好,前一晚,他又找了好久。不用问,他也知道何不归前一日说的,把何九歌藏起来或带走的第二个方法,其实是走水路。
伽罗古城三面环江,山江城三者完美融合,兰苍山和明江宛如这里的天然屏障。守住城门,只能拦住普通人进出。至于地级武者是拦不住的。比如朗清自己。
前一日他就想到这个可能性,专门去驿馆后面察看。驿馆后面是几间废屋,穿过废屋就一片林子,再往前走,就是城墙。翻过城墙就能看到无边的明江。废屋很适合隐藏,林子也遮挡视线。只需要一条船,带走何九歌,也是很容易的。
还有一件事,他比较在意。离废屋不远处,正是康家。之前去康家的时候,并不觉得。如此一看,驿馆与康家倒是挺近的。
朗清雇了一条船,去江上碰运气。
明江极为宽广,一眼望不到边。而且江上的渔民不算太多,再加上水路开阔,怎么走都行,想去哪都行。想找一艘船,难比登天。
朗清在江上寻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才回航,火急火燎地回到客栈,找到何不归,从他疲惫沮丧的神情里,已经知道答案了。
何不归拎着刀出去,闯进驿馆,直接把刀架在曹掌柜脖子上。
“说!她到底在哪?”
凶狠的语气,要杀人的眼神,曹掌柜吓得腿软。哆哆嗦嗦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再不说,我就杀了你!”
“你们敢动我,就不怕出不了城吗?”
话音未落,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曹掌柜,胳膊已经弯曲成奇怪的角度。何不归扭头一看,是朗清。
朗清脸色挂着笑,眼里却一片冰冷。
“我有很多办法让你开口,断臂是最好受的。其他的还想试试吗!”
曹掌柜疼得满头大汗,捂着胳膊跪在地上,哪还有力气回答。
“倒没看出你骨头挺硬。很好,凌迟怎么样?一刀一刀,慢慢地想清楚,到底她在哪?”说着,朗清拿出一把匕首。
曹掌柜咬着牙:“横竖都是死,你们杀了我吧!”
闻言,朗清与何不归对视一眼。
横竖都是死,这是什么意思?这不就是说,他应该知道一些事情,说了被别人杀,不说被朗清杀吗?
见朗清似乎真想在曹掌柜身上划几刀,何不归赶紧拦住他。喊了人把掌柜带走,回去再审。
何不归与朗清留下再次检查驿馆,又把那几个伙计问了一遍。确实那天曹掌柜只是运了一坛血去凤来仪,并未见过什么姑娘。
两人见这里没什么发现,就赶紧回客栈去审问。这一审就是一夜,除了帮凤来仪存血的事儿,曹掌柜什么也不说。
朗清可没耐心耗一夜,他必须要找到何九歌。审问着,他霍地起身往外冲,被何不归一把拦住:“去哪?”
“一定是水路,我再去江上找一找。”
何不归大力拉住他,哑着嗓子:“这么晚出船太危险,而且,明江那么大,怎么找?你知道船往哪开吗?”
朗清猛甩开何不归的手,嘶吼:“找不到,她才是最危险的!明天,明天就……”
何不归垂下头,狠狠一拳砸到墙上,墙面立刻龟裂开,像是水面漾开的波纹。
盯着那圈圈波纹,朗清陷入沉思,他忽然发现自己一直忽略了一个问题。
“从咱们一进城,就没见过女子。咱们使团的女子正好方便那个人下手。可为何那么多女子,偏偏要选最难得手的一个呢?”
的确,安排两人一间是为了有个照应,就算有护卫,哪比得上何九歌。何不归额外多安排了两个护卫,还有几乎寸步不离的朗清。
“难道那人的目标是九歌?”何不归立刻摇头,“不对啊,这女子失踪一事少说也有三十年了吧,那会儿九歌还没出生呢。”
朗清摇头:“也许压根儿就不是一伙人。女子失踪案必然与康家惨案有关联,但掳走九歌的人,应该不是他。因为他从不来不曾坏规矩,说明这个规矩很重要。他从来不会刻意挑选,说明是女子就可以。”
他继续说:“这样一来,也许是个好消息。”
“何出此言?”何不归不解。
“五月十六必有女尸出现在康家。如果不是一伙人,说明他们掳人的目的不在于杀了她,也许很快就会有人给咱们送上线索。”
朗清闭着眼睛,睫毛轻颤。何不归很赞同他说的,抓走可比杀人复杂多了。
希望何九歌平安无事。
一缕晨曦穿透纸窗,天渐渐亮起来。
何不归与朗清都如困兽一般,眼里布满血丝,眼下乌青,下巴隐约冒出些青胡茬。
“副使,不好了!”一个护卫慌慌张张跑来禀报,“康家发现穿喜服的女尸。”
朗清只觉得心跳漏了一拍,如果他猜错,那女尸可能就是……
每年的五月十六都是最黑暗的一天,谁也不希望这样的事落在自己家。因此,这里从来没有百姓前来看热闹,倒是城卫早早就把康家围起来。
三人冲进前院,正看到吴锵从内院走来。
吴锵一看到朗清,立刻摇头叹息,惋惜:“唉,多好的姑娘啊。可惜啊可惜,死得太惨了。”
之前的猜测,朗清很有把握,可事到临头,却心里直打鼓。万一呢?
他不敢继续想,率先冲到后院。何不归和顾遥紧跟其后。
只见偌大的院子中央,一块白布底下隐隐看到红色的衣袖,绣着鸳鸯的花鞋毫无生气。
顾遥犹豫着不敢上前:“不归,快去看看。”
何不归抖着手走过去,赶紧心都快跳出来了,心里默念:不是她,不是她……上阵杀敌都没这么慌。
白布缓缓掀开,入眼一片血红。
新娘的脸被血红的盖头遮住,小巧的鼻子微微撑起一点。
何不归犹豫半天,终于还是回头乞求朗清:“要不还是你来吧……”
朗清当仁不让,半跪下来。
说实话,何九歌每次死时,他都在。什么死法他没见过。以为内心足够强大,大不了再黑了心地去屠城、去杀人。
可事到临头,怎么还是怯了场。
如果这身喜服,是他们大婚,那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