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好大的因果！
亥时。
青丹峰的山顶上，一层七彩祥云缓缓落下，落到半山腰间，笼罩着那几座雅致的竹舍。
徐彻回了屋去，昨日一夜未眠，如今他已想好了偷偷下山的计划，便打算早点休息。
每到这个时候，他总忍不住羡慕起那些能修仙的人，起码他们不需要像自己这样，需要日日考虑温饱和睡眠。
他刚推开房门，身后“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响起，原是那只死里逃生的小孔雀也上了台阶，紧跟在他的身后。
“里面是我的窝，你的窝在院子里。”他笑道。
小孔雀歪了歪脑袋，没有离开。
徐彻见它如此，第一时间并不觉得它歪脑袋是听不懂话，而是好像看到了一个娇俏的姑娘，在朝着自己叉腰哼气。
很快那抹幻影消失，他便一脚迈入寝屋内，怎料这只小孔雀还是跟着上前了一步。
他停下并转过身去，弯腰抱起这只小孔雀，把它放到台阶下。
然而才刚起身，就见它扑腾翅膀跃到了台阶上去，飞快跑进了他的寝屋里。
徐彻无奈摇头，心想这小家伙可能是被青姨吓到了，它要进去住就进去住吧，别上床就行。
明真真非要进屋，确实有害怕院里头那根竹子的原因，但若说不是因为小郎君长得太俊，想粘着他，却是违心的。
明真真进去后，没有太往里走，而是隔着用来遮掩床榻的屏风找了个空地坐下。
徐彻看着它坐的地方想了想，最终还是往衣柜走去，从里面的隔层翻出了自己在昨日换下的外门弟子服，然后拿去给这只小孔雀铺了一个简易的窝。
“今晚将就一下，明天给你做个好的。”
说罢，他点了点小孔雀的头，起身就朝屏风后面的软榻走去，熄了烛火，和衣而眠。
昏暗的寝屋内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一刻钟过去了。
两刻钟过去了。
终于，小孔雀从它的窝里站了起来，蹑手蹑脚地朝里头靠近。
它在屏风的一侧停下，探出头来去望正在榻上躺得端端正正的人。
好生俊俏！
就连侧面的睡颜也如此令它赏心悦目。
它没有再靠近，而是躲在那屏风后面，伸长了脖子，痴痴地看着。
看了许久。
一直到夜半三更，一道身影突然从窗户跳了进来，把它吓了一跳。
“嗨哟～犯花痴呢～”
狗子戏谑地低声笑说了一句。
明真真小脸一红，顿时面颊发烫了起来，只好尴尬地回到自己的窝里坐下。
阮何瞥了它一眼，然后摇着尾巴拐进了屏风的后面。
“你要干嘛？”
明真真想问它，但开口只能发出哇的声音。
它怕吵醒里面的人，便了闭嘴。
阮何来到弟弟的榻边，低头凝视着这个家伙。
昨天早上，黑猫在青丹峰的山顶上警告了他，让他不要试图了解这个家伙的真实身份，怕因果太大，他承担不起。
但越是如此，阮何就越是好奇。
身为那位的养子，还有什么因果是自己沾染不起的？
斟酌了一日，阮何的心还是蠢蠢欲动，终究还是打算再探上一探！
以前没有见到徐彻之前，为了弄清天降之人的身份，他向天道求答案，但没想到对方的命格竟那般恐怖，属于被天道屏蔽的最高一级，而自己也因试图窥视最高一层天机神魂受损。
这一次，他不打算用卜算了，他想直接窥视这小子的神魂！
神魂可反应出一个人的真实实力，还可以反映出他所蕴含的血脉！
先前他没能接近徐彻的时候，只能凭借一些信息卜算，但窥视最高级别的天机就像是踩中陷阱，触发天道对窥视者设下的惩罚。
如今人就在自己的面前，他大可绕开天道设下的屏障直接探明这小子的血脉。
不过这么做也不是没有一点危险，若这小子的神魂强大到堪比人神级别，那么他这一趟窥视恐怕难存一息生机。
不过人神级别的可能性很大，因为神魂强大到了那种地步，肉身怎么也不该这么弱才对，否则就会像现在的他一样，肉身坏死。
凝视了许久，阮何终于下定决心要赌一赌了！
就赌这弟弟年纪小，神魂力量还不强！
他心下一横，立即盘膝打坐。
不一会儿，一道神魂从狗子的体内缓缓升起，露出一张看起来还算年轻贵气的男子的面容。
这个模样贵气的男子不叫阮何，阮何一名只是他夺舍的那身先天魔煞之人的名字，他到底叫什么名字，他自己也不敢挂在嘴边。
因为他断定，自己的姓名早已被天道列为一个禁忌，一旦提及就会立刻被那已经拥有了自我意识的天道注意上。
神魂祭出之后，他伸手朝着徐彻的眉心指去。
一碰！
这整道神魂都瞬间从眉心穿入，很快就闯进了徐彻的神识中。
这一幕被附近的明真真看到，小孔雀也是一惊，这竟然是条被人夺舍的狗。
阮何这边，闯入神识的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这让他有些心喜，没有受到神识的阻挡，或者说阻力微乎其微。
由于神识是神魂之中精神力的外展，所以也就间接证明了这小子的神魂目前并不强大。
赌对之后，他的心情放松了不少。
他往神识的深处走去，发现越往深处，这小子的神识中漂浮的梦境碎片也越多。
他停下驻足了片刻，在一块梦境碎片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那正是义父的面孔！
正脸色憔悴地躺在躺椅上，看起来虚弱无比！
看到这，他的心情一下子沉重起来，这才觉得黑猫真的没有对自己说谎，义父的力量没了，处境也不容乐观。
看来以后的路真的只能靠自己了。
他再往前走去几步，这时他听到了一些声音。
“爸，我真的是你捡来的吗？”
“亲子鉴定不是给你看了吗？你别看我长得比你帅，就以为我是你亲爸。”
“爸，那我到底是什么东西？凌山老祖说我是人也不是人。”
“你觉得你是什么你就会成为什么，你可以是人，可以是一条龙，一头凶兽，也可以是一棵种子，一棵树，你觉得你是什么就是什么。”
“我不懂……那您呢？您说您拥有所有转世的记忆，在您转世之前，我是说最开始，您是什么？”
“人啊！”
“嗯……什么身份？”
“凡人。”
“……好吧。”
“爸，关于死雾峡，我真的可以吗？我是怕死的，但我也不想崔爷爷他们牺牲。”
“你尽力就好。”
……
听着这些谈话，听着这两种熟悉的声音，他眉头一皱，总觉得这几段谈吐清晰，逻辑毫不混乱的对话好像不是梦里臆想的话，倒像是义父真的来到了这小子的梦里，和这小子说话一般。
不再乱想下去了，他继续往深处走去。
就在他越过那些梦境碎片的时候，阮何没有发现的是，那梦境碎片中，躺椅上的人拍了拍儿子的脑袋后，却扭头往他的背影上看了一眼。
看到这名义子出现在此，他起初是有些不悦的，但忽然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爸，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阿彻乖，一切尽力就好，爸会出手的。”
“真的吗？”
“自然，爸从不坑儿女。”
徐彻笑了笑，看着眼前似真似幻的人，以及模糊不清的四周，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梦，因为白天太焦虑了，只好在梦里痴心妄想，给自己寻求安慰。
……
走了将近一刻钟，阮何终于走到了徐彻的神识中央。
然而令他吃惊的是，徐彻的神识中央竟只有一颗光粒般的东西，就静静地待在那。
他走近一看，却猛然神魂一颤！
那微微发亮的东西，正是一棵浑身苍白的小树苗……
扶云大陆就有传说，言世界形成之初有一白色神树可通天，名曰通天神树。
此传说不假，但令阮何费解的是通天神树种在第三十三重天的神域中央，是不应该出现在这等低级的小世界中。
而且在他记忆里，通天神树巨大无比，可没这么小棵啊！
他趴下，用手臂撑着身体，睁大了眼睛去仔细观察这颗苍白色的树苗，期望能否认这个答案。
然而越看，越是满脸不可思议。
“这莫非……是通天神树的幼苗状态，所以这小子在化形成人之前是——”
“通天神树树种？”
“起来确实是通天神树的幼苗，那义父岂不是把树种带在身边，还种出来了，拿来当儿子养！？”
此刻，纵使徐彻的神识中没有寒气，阮何也要倒吸一口寒气。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这小子吃好睡好就能力大无穷，钢筋铁骨了，也终于知道这小子的气息为什么这么混沌了！
原来是通天神树！
但通天神树于神域而言，于宇宙，也就是于三千大千世界而言何其重要，它的用处可不止是通天而已！
如此重要的存在，怎么可以待在这下界？
义父现在甚至还把它放养了！
惊慌中，阮何却很快将此事与自己揣测的第三十三重天大动乱联系起来。
“难道那场大动乱还与通天神树有关，而这颗树种因此不能继续待在神域，甚至还得躲起来？”
可是……
这棵是已经萌芽了二十年的通天神树，那原来那棵呢？
那棵自创世神创世起就与宇宙共同存在了一百四十亿年的通天神树呢？还在不在？
阮何仔细思索着自己近些年在神域所遭遇的种种，又仔细思索这下界天道法则之力逐年削弱的迹象……
忽然觉得细思极恐！
他想到了一个可能，一个最坏的可能！
——通天神树陨灭，天门关闭，天道崩裂成无数块碎片！
天门关闭，所以下界修士不能正常渡劫飞升，得靠登天道。
天道崩碎了，碎片被困在无数个小世界中，失去了与神域的能量沟通，所以法则之力逐年削弱，但……
但为何仙域的碎片产生了自我意识？
这下界的天道应该也是碎片之一，这里的天道碎片又有没有产生自我意识？
还是说，只有仙域的天道碎片是个例外？
阮何暂时想不通，只觉得心惊不宁，难以静立，便退出了徐彻的神识。
当自己的神魂回到狗子的身上时，他好似劫后余生一般，庆幸地长松了一口气。
他庆幸的是，通天神树虽是宇宙第一神物，但只是上限等级高，生长发育阶段，他的实力有多强，神魂力量就有多强，才得以让他进入对方的神识深处，窥探到他的神魂。
他看向自己的义弟。
思绪再一次如潮水一般向自己拍打而来，却醍醐灌顶！
通天神树既已陨灭，与通天神树同生共死的宇宙为何还能存在？
他很快想到这个天大的疑问，但也旋即想到了答案。
因为留了树种！
它代替此前那棵通天神树成了这个宇宙存在的锚点！
难怪义父会让一个年幼的孩子去面对死雾峡，因为他真的命格太强了！太难死了！
若是时间足够，那数百只凶兽对于幼苗阶段的通天神树而言，真的只是区区而已。
可是按照现在的成长速度，貌似十年是不足够的……
而且自己还答应了猫大人，为了不扰乱义父的计划，不能直接出手帮徐彻解决死雾峡的事情。
这该如何是好……
没有愁闷多久，他很快就眼前一亮！
可以拔苗助长！
只要帮助徐彻尽快变强就行了，这就不算直接出手，这是间接！
而这个办法不仅可以帮助徐彻解决死雾峡，甚至还能尽快帮自己解决仙域的事！
想到这里，经过了一番大骇大喜的阮何，情绪已然无比激动，脸上甚至咧开了一副丧心病狂的般的笑容！
他终于压抑不住，嚎叫了一声：
“嗷呜——”
一声嚎叫，徐彻从梦中惊醒，看到狗子在床边发疯乱叫，顿时怒上颅顶，起身就拎起这条狗往窗外随手一丢！
狗子被丢出了青丹峰。
小孔雀见状，不由得瑟缩起身子。
心想，这小郎君俊是真的很俊，但起床气却是真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