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你说什么？”
叶平难以置信地看着顾修，他一时间无法消化顾修所说的事情。
“先祖皇帝大怒要诛杀你全家上下，我本想为他求情，我应该那么做的，我们是刎劲之交啊……我一直都觉得对不起他。”
“既然我父亲没有投敌叛国，为什么还要受到这种对待？”
“因为没有第二个人能证明他是诈降，他有隐情却一言不发，凡是为他说话的人都受到了牵连……”顾修扶额痛苦地说着，深深叹了一口气。
“顾伯伯你还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救了我，将我养大，这份情谊我父亲在天之灵会知道的。”叶平宽慰道，“可是顾伯伯，平儿有一个疑问埋在心里很多年了。”
“什么疑问？”顾修问道。
“可是你为什么……后来又将我送去药谷，我原以为你是觉得我性子顽劣厌恶了我……”
“怎么会这样想，我将你视如己出，怎会抛弃你？送你去药谷，一来是为保你的命，二来是为将来有一天你能保住宛儿。
“此话何解？”
“先祖皇帝崩逝后大赦天下，你本该没事了，可先皇不愿再翻案便要斩草除根，给你喂了毒药，活不过十二岁，我只能将你送去药谷，并许诺决不让你进军营才留你一命。药谷山人是前太子一党，而你父亲是为了前太子才背下那冤案，所以他必然会救你。”
“我如何能保住宛妹？”叶平不解地问道。
“我一直害怕宛儿被卷进这场尔虞我诈，可她还是……只有你置身事外，加上你父亲的关系，当今圣上不会为难你，只有你向他请求赐婚，让宛儿离开朝堂，才能保下她。”
“可宛妹会愿意吗？”
叶平的话一出，顾修沉默了，良久叹了一口气，摆摆手让叶平出去了。
与顾修的谈话让叶平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于是他来到顾宛的院里，此时的顾宛正在院里晒着太阳。
他不知该如何开口，嗫嚅了很久于是将在书房的对话一五一十地全都说了出来。
顾宛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让叶平十分不安，试探着问了一句：“宛妹你意下如何？”
只见顾宛轻松一笑，淡淡地说道：“叶哥哥，我自是愿意嫁于你的。”
叶平虽听到这样的回答心里却依旧惴惴不安，似乎是感受到了叶平的情绪，顾宛接着说：“并非是为了我的眼睛或者是苟活于世，我们本就有婚约，嫁于你自是顺理成章的事。”
“可我先前……”
“我知道，我都知道。”
叶平不安的心被安抚下来，按照顾修所说的他去向圣上求了赐婚，一切按照顾修说的进展着，顾宛也配合着，但叶平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对。
婚事将近，顾宛提出要叶平提前治好自己的眼睛，叶平有些犹豫，因为顾修的再三嘱咐。
“可是，顾伯伯说此时不是正确的时机。”
“我已然辞官，圣上也同意了婚事，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终究还是抵不住顾宛的再三请求，叶平开始着手为她治疗。
其实叶平还没有制出能解师傅毒的药，只是想出了以毒攻毒这一冒险的方法，为了治好她的眼睛，叶平不惜以身试毒。
在连续试毒三次后，终于掌握了剂量和配方，他将制好的药装在瓶里，还来不及收拾屋内的残局，拖着自己已经中毒的身子去到顾宛的院里，为她施针治疗。
当顾宛的医治到了一阶段，只需内服外敷，叶平嘱咐她的侍女代替自己实行，便离开了。
叶平踉跄地回到自己房中，才一关门便瘫倒在地，他连忙拿出银针为自己施针渡穴，才放心地晕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才悠悠转醒。
躺在地上喃喃自语：“为了你，武功尽失又有何妨。”
门外传来了顾宛侍女的声音：“姑爷，小姐的眼睛能看见了！”
“我知道了，你回吧，我有些乏了，晚些再去看她。”叶平躺在地上无力地说着。
叶平知道自己打乱了顾修的计划，也知道顾宛其实另有他算，但还是义无反顾地去顺从配合。
大婚过后，本应依顾修所说带着顾宛离开青州，可顾宛并不愿意。
过了些时日，圣上的五弟宸王旧部起兵造反，青州城内动荡不安，大军已逼至皇宫。
小虎早已被派去平定叛军，这场叛乱声势浩大，而顾家军早已不再强势。
顾修正要前去请命，却被顾宛捷足先登，叶平诧异地看着身穿甲胄的顾宛。
“对不起叶哥哥，我骗了你，我没有辞官。”又对顾修说，“爹爹，宛儿知道你是为了宛儿的安全，可哪有孩儿能眼见着父亲去冒险而自己独善其身？请恕孩儿不孝。”
说着带领着她部下的顾家军扬长而去，顾修叹了一口气，惋惜地对叶平说着：“平儿啊，我真是对你不起……”
“岳父大人何出此言，我向来是知道宛妹的，为家国而战是她的宿命，替父亲出战是她的孝道，这便是我的宛妹。”
这场叛乱当晚被平息，顾宛和小虎是最大功臣，圣上大加赏赐。
两年后，小虎已然成为骠骑大将军，封为镇国公，有了自己的府邸，已搬了出去。而顾宛因伤势过重如愿离开朝堂，与叶平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叶平看着湖面上不圆满的月亮沉思着，会想起从前才回青州时，在这护国公府里几人的相处。
回到院里，看着房内点灯夜读的顾宛，想着这样也挺好的。
同年，药谷传来了师父无疾驾鹤西去的消息，药谷由叶平接手管理。
又过了五年，这一年的冬季格外寒冷，顾宛旧疾复发，连夜咳嗽不断，一连数月，已经出现了咯血的症状。
“咳咳……叶哥哥，我可能要先走了……你要……咳咳……好好保重啊……”
叶平用尽毕生所学，也无法挽留油尽灯枯的顾宛，那场叛乱之后，顾宛的命本就是叶平用药物续下来的，能撑过这七年已是不易了。
“宛妹，我昨晚又梦到了你，梦里的你没有去做将军，而是与我一起在江南水乡泛舟垂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