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平息
宠爱也好，尊荣也罢，这些都容后再表。
徐皇后今日顶着若是被文官知道，铁定会上书皇帝的压力来到东阁，其实就是为了一件事儿：她得让这爷仨和睦起来，她可不想再逼跑一个儿子了。
是的，在她心里，汉王朱高煦其实就是被逼走的。
“皇上，我知道你那两千杆火器去哪儿了？”徐皇后取下扶着额头的手，轻声说道。
“咱还哪儿管的上火器啊，妹子你的病……”
“不，皇上，你得管。你是这大明天子，更是高炽、高燧的父亲，你们若是有隙，这大明啊，就好不了！
我倒是听老二讲过这新火器的威力，也知道你心心念念那套老二琢磨的战法，更是知道你有雄才伟略，打算借此逐步驱赶北元。如此事大，我就更得说明，这两千杆火器被老二带走了！”
“这个逆子！”朱棣此时也是看出徐皇后无恙，不由低声骂了一声。明明朱高煦更知兵事，更知新式武器对他的重要性，但又偏偏是他拿走了。
那你就别给咱火绳枪的图啊！
“什么？不可能，就是大哥拿走的，我批的条子！”朱高燧却是惊呼起来，他这破锣嗓子一嚎，似乎都能将东阁房梁上的灰尘震了下来。
如今二哥被大哥逼走了，他却看见了希望。火器啊，他老子最重视的火器大哥都想掺和一手，那他就不由得帮帮场子，借机阴老大一手，至少得在老爹心里埋些种子。
“你闭嘴！”朱棣先是说道。
“对，噤声~”朱高炽也是帮忙附和。
“不行，咱得让老二把火器还回来！他带着火器去西洋干嘛？”朱棣想了想，还是不舍的说道，他知道宝船舰队将会在福州长乐靠岸。“老大，你去拟……”
“皇上，就让老二拿走吧，大明之外，许有歹人……”
“妹子，你不知道啊，这新式火器不好造，工部现在算是集齐能工巧匠才算有年产三千余支，他这一下子给我拿走两千支……”
朱棣现在也不管自己儿子们是怎么操作带出京城，也不管他们是否违背皇命，反正他就想要回来，再说徐皇后都出马了，他还能真罚老大、老三？
“皇上，你真的不能再性急了？眼下我大明一下子铺开了多少事儿？
我知道你是怕帖木儿自西向东用兵，北元自北向南用兵，假若两国同时，我大明就成了腹背受敌，如曹魏受蜀、吴联攻。”徐皇后哪能不知道朱棣在担心什么。
“妹子，又是老二这小子说的？”
“皇上，老二倒也提过那么几句，按祖制来说，我是不该干政的。但这事儿，我还真得说两句，咱们兵马未动，也得粮草先行。
自黄河前些年决堤之后，原至北平的运河已塞，你就是要用兵，也得先紧着这事儿吧。”
“爹，您看咱先修运河？”朱高炽也是立马问道。
“你们户部又有钱了？”
“爹，今年治太湖，明年、后年、大后年咱修运河，等一切准备妥当，咱就用兵北元，咱到时候还像以前一样，把辎重给爹运的妥妥当当。”朱高炽少有的拍着胸脯，随后又说道：
“太祖昔年广积粮，缓称王，唐太宗亦在渭水斩白马，受突厥耻辱之盟。咱大明都未到如此关键时刻，咱真的还有时间。”
“你们娘俩看来都商量好了啊！”朱棣叹息一口。
若是一般的皇帝，还真就唯我独尊惯了，但明初的朱家就是不一样，可能是从朱元璋以身作则开始吧。朱明天家也就和寻常百姓家一般，在非正式的场合用的“爹、娘”称呼，亲情倒是多了不少。
其实也怪朱高煦，早早拿出火绳枪图纸，又更是拿出三板斧战法，这一年弄的朱棣心头痒痒，更是加快心底预设的种种北伐进度。
如今朱高煦这个主战派一走，朱高炽可就跳出来打算重新让大明回到正轨，这也是他想办法把火绳枪给朱高煦的主要原因。
朱棣犹豫再三，来回在徐皇后与朱高炽的身上打量，还是认同了娘俩的劝谏，转而关心起徐皇后的身体。“罢了，此事容后再议！妹子你今天服药了吗？”
“服过了，盛太医三天一问诊，我倒是真没察觉出什么变化，但他说我脉搏强劲了不少。”
“还得接着服药，咱最近也在看医书……”
徐皇后的调剂总算是管点用，东阁内的一家四口，倒有点成了闲叙。
“噗嗤！”
率先察觉气氛变化的朱高炽忍不住笑出声，他笑是因为想到汉王朱高煦前些日子的感慨，朱高煦也知道朱棣看医书的事儿，这么说：听说过和尚半路出家当皇帝的，还真没听过皇帝半路出家当郎中的。
“笑个屁！你们俩有咱体贴你们娘，白养你们了！”朱棣站起身，给俩儿子一人屁股上一脚。随后又凑到徐皇后身前：“妹子，听说前两天你在刺绣？咱的大氅绣好了吧？”
徐皇后略微尴尬的摸了摸鼻头，她真没想到，皇帝还真每天关心着她，只是这大氅……
只得说道：“还在绣呢，最近总有些乏！”
“乏就多歇息，咱不急，咱不急，咱还没穿过你亲手绣的衣服呢。”朱棣的手在衣服上更是搓了搓，又看向俩儿子：“你们俩，等咱留你俩吃宵夜呢？”
“爹，其实还有件事儿。”朱高炽犹犹豫豫。
“说吧！”
“咱能不能把解缙放了？”
“不能放，爹，解缙居然要夷二哥的三族，这就是谋反！”朱高燧又跳了出来。
“要夷老二的三族？”徐皇后的眉毛也是立了起来，她可是徐达的女儿，自有股英武之气。
“娘，你别听老三的，是这样……”朱高炽快速说清楚了是怎么回事儿。
“这么说……”徐皇后心里盘算了几分，要是当时解缙再强势点，说不准还把老二留下了，不过也就是想想，解缙还能强势过汉王？
“皇上，这解缙现在？”
“在诏狱呢！”
“皇上，解缙怎么说也是洪武爷留下的才子，要不……”
“爹！”朱高燧还要多说，却被朱棣一个眼神制止。
“既然皇后都开口了，就革了他首辅职位，停了他俸禄，让他在国子监种菜吧！还说要还浙西一个鱼米之乡，那咱就让他食五谷之味，勤四体之劳，先让咱看看他能不能自给自足。这事儿，下个月老大再去办。”
“爹，那咱走了！”朱高炽的胖手一拉赵王朱高燧，作势就要出东阁。
“走吧，今天有皇后在，咱就放过你们，再给咱搬弄你们的小九九，决不轻饶！”
汉王在京城搅动的余波渐渐平息，现在似乎只有福州长乐，才记得有一支远洋舰队正从海面上缓缓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