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城中人,人间事,世间鬼
“李大人说得对,李小郎君这是咎由自取。此番事了,我二人取了银钱便走,不知李大人还有别的事情交代没有?”张陵一派仙风道骨,神色恬淡道。
李天安面皮抽搐“道长教训的是,再次拜谢道长手下留情,道长道法高深,可否....”
“否”
“...不知犬子可有苏醒之法?”李天安咬咬牙还是问了出来。
“与他师兄师伯一般,躺个一年半载的就醒了,修道修道修了个伪道”张陵接过一旁下人递过来的小箱子“今后若是有不忿,尽可找老道掰扯,今日老道便告辞了”
“哦对了,李大人,当今这天下是谁做主?”
“....武宗陛下....”
“当Z几年了?”
“三年有余”
“哦,那你的主子要死了”
“?!”李天安神色一变“道长....请明.........”
张陵莲蒂二人身形出了城主府“爷爷,我们先去买些衣物吧、、、、”
张陵点头“自该如此,我们这身穿了三年了...我都穿膈应了”
莲蒂嘻嘻一笑“爷爷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张陵疑惑低头问道。
“就是爷爷好像........好像开心一些....又好像....”莲蒂挠挠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变得年轻了?”张陵试探说道
“对!!!!”莲蒂笑道“虽然爷爷看起来胡子眉毛白花花的,但是现在感觉爷爷好像年轻,有那种...就那种意气...”
“哈哈哈哈。老夫聊发少年狂,走,买衣服去”张陵背着手左顾右盼,莲蒂在后边跟着东张西望两个人优哉游哉的在这宁边城逛起来。
...
傍晚,两人提着大包小包的来到驿馆。“两间上房,半个时辰后两份晚饭送进去”
“好咧您二位稍等。请问住多久?”
“今晚一晚”
“好咧,诚惠一两银子”
张陵一番洗漱,换上崭新麻色道袍,独自一人坐在灯前抚摸手里的连鞘长剑,通身三尺七寸,剑鞘紫红三节寸许宽朴素铁箍包裹,剑柄为同材质简单木质柄嵌着铜钉,剑格小巧乌黑。抽出剑身,修长的剑身斑驳铁锈掩映上,看着铁锈,张陵面色无奈“五十两银子买的你,也算是做了好事吧”
“咚咚咚”
“爷爷,你在吗?”
“进来吧莲蒂。”
莲蒂拿着一个拂尘走进来“爷爷,你的拂尘没拿。”
“嗯,先放下吧”张陵继续端详手中长剑。
“爷爷...你给那个人五十两银子...买了这个.....破剑....是不是有点亏啊”莲蒂犹犹豫豫道“我看了那人面相。似是早孤之人.......他却说买了此物给父母过寿......莲蒂觉得他.......不好”
张陵呵呵呵一笑“老道也能看出来,那要不这样,咱们晚上跟过去看看?”
“好啊好啊!”莲蒂开心道。
两人锁好房门,叮嘱一下掌柜的便出了驿馆“丫头,我买此人长剑之际,曾试探过那人,并无修为。不过是劳苦大众之一罢了。此剑造型朴素,与有先秦遗风,此人应是家道中落。至于这为父母过寿、我却是不理解了。”
莲蒂愤愤“如果那人花天酒地那就是骗子!哼,爷爷,把他的破剑还给他,把咱的钱要回来!”
“听你的听你的”张陵呵呵笑着应和。
张陵脚步轻快,仿佛又指示一般,轻车熟路走到一处颓唐破败的宅邸跟前,宅邸原本紫红色的大门皴裂出道道难看的裂缝,不过从原本的风格建筑不难看出,这宅子以前辉煌时候是真辉煌。此时大门紧闭,却未上锁。
张陵犹豫片刻还是收了翻墙而入的想法,上前拍打失了门环的大门“有人在家么有人在家么”
半晌除了周边的吱吱虫鸣,再无其他声响。
张陵皱眉,正待继续拍门,终于传来一丝脚步声:“谁啊,我家今后不设宴,你们走吧”
门外两人听到一头雾水“无量天尊,老道是白日里买剑的买主,此番前来叨扰是想见见卖主,有事想问。”
门内之人站住脚步“先生。东西已经售出,概不退了。您有什么想问的就在这问吧,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张陵挑挑眉头“你这人还挺谨慎,门都不开一个?”
“今日不便待客,请先生见谅”
“你说你要为父母过寿,我爷爷听到了也想给二老祈福,你为什么拦着?”莲蒂在门外质问“你是不是在说谎!”
门内支支吾吾不做声,好半晌
“吱呀”
大门缓缓打开
白天的青年神情忧郁“道长请进,有劳道长为我父母祈福,赵平有一事相求,不知道长可否为我父母诵经”
“可”张陵跨过门槛,“请带路”
忧郁青年当先走到大厅,大厅张灯结彩,硕大的‘寿’字中堂悬挂其中,与周围颓唐的环境格格不入,
“令尊?在何处”张陵疑惑问道,“你家这格局很殷实,为何如今.........”
“道长请随我来”
“十年前,家中生意受挫,家父请国师之徒来此作法,为赵家谋求一条生路,呵呵呵国师高徒,出手可价值不菲”
“国师之徒到来后,一场水陆法事做完,当晚我父便不省人事,药石无医,呵呵呵呵呵,那人却说这是逆天改命的正常表现,在生辰之时请五十喇嘛来此诵经便可。”
“我父亲生辰恰好在七天后。七天间我母亲强撑这全家。七日后五十喇嘛到场,一番折腾却是让我家雪上加霜,然而我父仍是不省人事...”
“今后十年。年年如此,第三年,母亲整日以泪洗面不久便离我而去,其实,我也想过放弃,但是看着父亲惨状,唯有咬牙检查,五十喇嘛养的脑满肠肥,我这家...........”
赵平打开房门,将两人带到父亲床前,床头还端坐着一个雍容的纸扎人“这是我母亲”
“床上之人便是我父亲了”
张陵看过去,躺着的人肤色苍白,面目安宁,却气若游丝,手抚过脉门,脉搏也是似有似无,心下有了计较“这位公子倒是孝心深重。不知请的那些喇嘛所费几何?”
赵平苦笑“从最开始的一万两,到后面七千两,五千两。一千两。今年能卖的都买了凑足了一百两银子,这些大师却再不接,也不来了”
莲蒂讥讽一笑“一百两五十人分一人也就二两,他们怎么会为这点银钱下山?”
赵平默然“有劳道长。”说完便转身欲走。
“其实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张陵道
赵平站定,浑身颤抖,转身面目狰狞盯着张陵“是啊,有答案!我怎么不知道?如何不知道?十年!就是头猪也懂事了!可是我能怎么做!那可是国师啊,国师的道场,我能做什么!我还能怎么办呢!道长你告诉我!”
张陵探口气,抬手一指,一道金色涓流在赵平身体流转“先冷静,你父亲已然算去世。你父亲中了封魂咒.......”
赵平缓缓舒口气,打断道“还请道长诵经吧”说完转身离开。
莲蒂眉毛一竖正待呵斥,张陵皱眉打断道“莲蒂闭嘴。”
“老道便为令堂诵经了,公子稍待”
“爷爷!”莲蒂疑惑“与他不知好歹!您帮他还不领情!不诵经了!”
“闭嘴!老实坐着!燃香!”张陵喝到“不知便不言!”
莲蒂眼睛红红的燃起香烛放好蒲团,用拂尘为张陵拍打周身。
片刻后【太上救苦经】缓缓响起...
尔时,救苦天尊:
遍满十方界,常以威神力,救拔诸众生,得离于迷途,
众生不知觉,如盲见日月,我本太无中,拔领无边际,
庆云开生门,祥烟塞死户,初发玄元始,以通祥感机,
救一切罪,度一切厄....
....
连颂三遍,张陵停下,语气怅然道“莲蒂,赵平是对的,他知道真相却不敢揭露真相,阻止老道也是为老道着想,也是为自己着想啊”
莲蒂疑惑“爷爷...我不懂”
“哎。这世道.....赵平家境殷实被那群秃驴盯上了,用此恶毒咒法炮制他父亲,受了封魂咒,时间久,魂便散了,即便是保持着气数,却再也醒不来了。”张陵复而冷笑“这帮秃驴....对名声可捉紧的很,看上了你家的资材那是你的荣幸,你不给便家破人亡吧,此番折腾下去,外人看了也可说是赵家福分不够,不能醒来受着福气,不是他秃驴不行.........”
“赵平拦着爷爷,其一怕我们受他牵连。其二......他想活着”
“你我二人经此事大白天下拍拍屁股走了,赵平可是还要生活的.......”
“莲蒂。人用三年学会说话,却要用一生学会闭嘴”
“言多必失,这几日你说的太多了。今晚便算了,明日起你带着本子,记录见闻,晚上一一提出来,爷爷单独为你解答。”
莲蒂失落,面色惭愧“是,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