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媳妇
读完般惹给女儿Daisy的信，泽君很为Daisy悲痛，也为他们一家的遭遇哀伤。这时羁押所的两个警员拿着公文夹子过来，开始对Daisy问话。
“根据摄像记录，昨天晚上9：00点你是最后一个离开ADB董事局主席老A的办公室的，你是老A的什么人？你们都干了什么？为什么你前脚离开，他后脚就摔进了Schelde河？你们是不是有争吵，你是不是对他使用了什么胁迫手段？”
Karel马上举起手来：“你们这是错误诱导！”
“请回答问题”警员不客气的对Daisy重复着。
Daisy甩了甩头发：“我是他媳妇，他儿子Q子是我的丈夫”
“在哪二十分钟里你们都干了什么？”
“我去看看自己的公公，有什么不对吗？问候，聊天，别的啥也没干。”
“不可能啥也没干，那他怎们一出门就坠进河里？”
“我不知道他有坠河的计划阿，你们能确认我公公是自己把车开到河里还是有人做了手脚吗？”
“现在还不能，但是我们会查出真相的。他为什么不见自己的儿子Q子却要单独见你这个媳妇？”
“为什么不见他儿子？你得去问老A他自己，我怎么知道。”
“你和他儿子Q子是夫妻，他是你公公，你不知道？”
“他已经一年多不和儿子往来了。”
“为什么？“
”你得问他儿子。“
“我们会问的。现在是调查情况，你是与老A的坠河最相关的。”
“你和张平原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在见完公公以后立即去见张平原？”
“他是我哥。”
“你们不是亲兄妹，社会上都说你和你哥关系暧昧，你忘了三年前你怎么进的监狱？”
“反对，您的问话与本案无关！” Karel大声说道。
“这是一个骗局！有人陷害我们！”Daisy开始有点愤怒。
“谁陷害你们？有证据吗？”
“我不知道，没有证据，但就是陷害！”
两个警员又盘问了几轮，得到重复的同样的回答，只好悻悻的离开。
“我们会再回来的”。
等警员离开，黛丝给泽君和Karel讲了她见平原之前去ADB 银行见老A的缘由。
三天前，老A烦躁不安的在他的阳光书房里大步来回走，他平时不喜欢熬夜，但今天睡得特别晚，进入夏末，欧罗巴的白天仍然很长，11点还如同白昼。他感觉到这几年自己已经老了许多，心力交瘁，时不时有一种莫名的恐怖感和厌世感。老A在欧罗巴的可诺克海边有他的临海公寓，在市中心有他的《BJ酒楼》，离这里不远的钻石街有他的ADB银行豪华办公室，但是他最喜欢的还是这栋G市红灯区后街有了二百年的老房子。前面是Viserij 运河，后面是G市红灯区。这是他二十多年前来到G市时用在南非吉瓦楞矿获得的钻石收入购买的，低价入手，请弗兰蒂斯设计师改造后在顶层阳台上加盖了一个阳光书房，让他对G市的天际线有了最亲近的接触和感受。从这里可以看到子爵古堡的塔楼，与圣巴夫，圣雅各布及市政厅钟楼形成一道完美的弧线。如果在可诺克海边可以建立社交关系，ADB 和《BJ酒楼》的办公室做他的生意，这里是他处理私人事物的老巢。
其实还有一点他不可或缺的：这栋房子的后门直接连接红灯区最高级的Molen Club。老A刚来欧罗巴时为了长期居留娶了一个当地弗兰蒂斯姑娘，但不幸运的是这位保险经理的女儿在生下Q子后一直生病，长期卧床不起，按照欧罗巴法律他还不好离婚。于是后面的红灯区让他有了消遣轻松的空间。很多年前，外面都谣传他老A从老家天台娶来一个美女，还是夺人之妻，其实这是冤枉了他：他很喜欢般惹，而且对她的美可以说是垂涎欲滴，但他没有占到般惹的便宜。这不是说他没有非分之想，而是对般惹，他有更宏大的计划，为了他的事业他不得不忍痛“割爱”。其实他心里清楚般惹这种美女，外表美丽温柔，内心刚强坚硬，不是她的菜你拼死拼活最后只讨得个没趣.....但红灯区美眉应有尽有，来自C国的，北韩的，倭国的，这些与自己的文化相近，干事之前聊一会乡情就很容易warm up 预热一下。还有从东欧美女国拉脱维亚，塔林过来的，其开放程度让你大开眼界。
老A一直以为他对般惹的使用很得意：虽然在天台时他用了一点手段，但那不是他的初衷：那时的天台太贫穷，当地当官的希望得到一笔可观的资金，而老A最密切的南国合作伙伴通过匠人的石雕看上了般惹。是当地领导出了一个损人的计划，老A只是袖手旁观乐享其成。现在看来老A有点残忍的把般惹从她的丈夫和八岁的女儿分开，带到了欧罗巴，然后“献给”了南国王室朋友。同时老A又历尽波折把张平原不知道用什么方式在吉瓦楞得到的紫色钻石在印度加工，并一起卖给了南边摩罗柯朋友赚了一大笔。后来同样让他发财的也是般惹：要是没有他的配合，般惹与Gallant 的故事还会续写，也许南边的朋友不愿意看到Gallant与般惹的‘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故事，或者就是有人希望这个东方美人消失，总而言之，老A只是为他们提供了一点Gallant和般惹的行踪信息，他虽然得罪了原来的朋友，但得到了另一边朋友丰厚的回报......
过去十几年来老A能在欧罗巴竞争愈发激烈的华人餐饮及钻石业务中鹤立鸡群就是得益于与这些朋友的交易，仰仗于这些朋友的支持和信赖。是因为他们的业务让老A建立了钻石交易，加工，流通与融资的老大的地位。他一步一步的把ADB的裕泰股东，印迪和非洲裔股东吃掉，一跃而为第一大股东，并担任董事局主席，从而控制了欧罗巴，中东，纽约，东南亚及东方C国的钻石融资。
虽然在紫色原石的交易上他瞒了张平原，但张平原从他哪里得到了足够的资金开始他的餐饮事业，而且还娶了自己的女儿。前几年他答应般惹又将石匠和般惹的女儿Daisy 移民欧罗巴，如此总算是补偿了他给般惹和石匠造成的损失。
他自认比之于他的前任华人老大他更与时俱进，跟得上时代。由于互联网的出现开启了前所未有的新经济新投资方式，他没有观望而是义无反顾的参与其中，几年下来，他在美国业务的投资组合，通过杠杆效应，以及新兴的投资工具使他的投资回报远远超过了所有华人大佬的回报。由此他获得了资金再次进入实体，涉足C国国内房产，非洲资源，把他的EverRich恒福企业集团的生意做的红红火火，让大佬们羡慕不已。
只是最近几年有两件事情让老A很恼火：第一，他的儿子Q子在毒品和赌博的路上走的越来越远，他的交易已经引起了国际反洗钱反恐怖组织的注意。他庆幸为他娶了一个天台的好姑娘Daisy。但是Q子不知好歹，没有在正道上发展生意，一步一步把他的ADB生意侵蚀掉，毁坏掉，把个好好的Daisy折腾得精疲力竭，从而结下了难以弥补的愤恨。Q子和Daisy 迄今膝下无子，眼看他自己辛辛苦苦建立的生意没有血缘子孙来继承，他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女儿桂花身上，但是让他心疼的是，女儿也是好命不长，前年在南美得病去世，留下一个两岁的男孩。他虽然欣赏女婿张平原的才干，却又觉得张平原太过精明，没有古沟的信赖将未来的生意交给他。
第二，他的投资业务这几年似乎掉进了漩涡：他曾经自豪的石油业务由于油价从100美元跌到现在的40美元，让他的恒福资源第一次出现亏损。更加奇怪的是：他的资产组合投资自去年开始浮亏，现在的亏损已经是原来投资的两倍。如果在未来的几个月里不能准备足够的资金追加保证金，他的银行将强制“平仓”，他的浮亏将变为现实，那样的后果将是无法想象的......
他很奇怪，他在“Accumulator ”里的投资并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冒险，他很信任他很多年的南国朋友Gallant，西班国的富豪Fernandez 家族，还有他们的私人银行家在布鲁市Spitze Club聚会时给他提供的方案。前两年他的回报已经达到两倍，这让他在华人大佬圈子里攒足了赞美和羡慕，但是最近半年情势急转直下，他的投资组合断崖式下跌.....他打电话请教Gallant，Gallant说没有关系，因为他的投资是与大宗商品石油挂钩的，油价跌，投资组合价格就跌....他再询问Jaume家族的朋友，他们也已经出现亏损，正在由投资团队研究原因并制定应对方案。他们说出来的补救方案和融资需求对老A来说就是天方夜谭，老A无论如何自己筹措不到给自己”补仓“的资金....想来想去他现在最需要的是现金补仓，但是他的老朋友Jaume家族婉言拒绝了他，Gallant 躲着他。
正在老A陷入绝境的时候，他又想起了媳妇Daisy，她出狱以后还没有见过。老A对这个媳妇其实很是爱护，也许是因为她跟她母亲一样美丽，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女性的魅力，使其欲罢不能；抑或是他内心感觉对她们母女的愧疚让其多次在关键时候不忍心伤害她们。他原本以为给自己不争气的儿子找到了一个淳朴的媳妇能帮助儿子“改邪归正”，但出乎他的意外，好的坏的都在Daisy身上找得到。Daisy适应欧罗巴生活的能力和混社会圈子的本事远超过他的想像。自从她来到欧罗巴，她的人脉关系建立之快速，打通T台走秀门路的技巧不是一般模特可以比拟的。她的美和成熟已经倾倒好几个富二代，如同她的母亲当年一夜之间就迷倒了他最紧密的伙伴，摩罗柯王子Gallant 一样。有好几次他都在考虑，是否应该把自己的生意在适当的时候慢慢移交给这个媳妇更妥当？遗憾的是她到现在也没有给他留下后嗣，虽然这个不能怪她，只怪他那个不走正道的儿子。
老A给Daisy去了电话，像以前一样约Daisy在G市中心的《BJ酒楼》见面。《BJ酒楼》是G市地段最好，资格最老的华人餐馆，它的来历非常久远。一百多年前，在C国近代史上有过一段心酸的历史，其时欧罗巴列强八国联军用大炮打开了C国封闭的封建大门，其结果是皇庭屈服于列强的武力，以签订不平等条约结束。但C国民间力量同时也给列强在C国以沉重的打击：烧毁列强的教堂和租界，攻击列强使馆和领馆。同样，C国皇庭在欧罗巴的代表被视为无能，背叛，遭到国人的批判，唾弃，甚至受到生命威胁。当时皇庭驻邻居法兰国的大使听说后战战兢兢，忽然有一天失踪了。后来人们发现他逃到了欧罗巴，在G市郊区，脱下官服，做一名牧师。他用自己的财资开办了市中心的《BJ酒楼》。起始之初无人知道，久而久之，他的秘密已经不是秘密。很多华人和当地头面人物或者慕名而来，或者出于好奇心光临，但大部分因为其烤鸭“正宗”而使餐厅长期火爆。只有后来的《中华酒家》可以与之一比高下。BJ酒楼几经易手，后来到了老A的手里。老A在顶楼修建了一个大套间为自己使用。如果说红灯区的老房子是他的私人生活区域，《BJ酒楼》就是他谈生意的地方，他的恒福集团业务大部分在这里处理。这里的所有员工都是他多年的属下，对他忠诚不二。
“Daisy，你刚刚出来，受苦了！”老A见到好久未见的媳妇，明显有点歉意地说。
“你找我来，不知道是什么意图，难道你们父子两还想把我再送到柯特里克去？”Daisy没有好气的说到。
“我为Q子的行为道歉”。
“你应该给我母亲道歉！我不知道你为社么这么狠心，你要把我母亲的真实情况隐瞒到什么时候？”Daisy一脸的怒气。
“我没有真心要伤害你母亲，也没有要欺骗你，事情远远超出我的想象和控制范围。”
“什么范围，不就是做你的钻石交易吗？你用得着出卖我母亲？你要衡量一下你自己的本事。现在你惹怒了你的生意伙伴，不怕他们报复吗？”
听到这里，老A一改平日的斯文庄重的姿态，马上身体紧张，握茶杯的手开始抖动。他感觉到他的投资生意遇到了不怀好意的对手。他战战兢兢的问到，“你都知道什么？看在你是我媳妇的份上，你不能乱说，你得帮你公公？”
“你给我半个理由我为什么不恨你，还要帮你？”
“你的父母亲当时真的是陷入麻烦的深渊，没有我，你父亲会老死在监狱，你母亲和你现在恐怕还在水深火热之中挣扎.......”
“所以我应该为母亲的死而感谢你？为我失去母亲而庆幸？”
老A又是一个颤栗，他感觉，已经很多年了，他不能再隐瞒了
“那是一个完全与我无关的的事故。有人不想看到你母亲出现在Gallant 的面前，或者就是想让她消失。但是，你别忘了，我还帮了你的平原哥。”
“是的，我倒想知道，你从平原哥的钻石里赚了多少银子？”
“没有阿，我们按照约定分成的，市场价。”
“好，那你告诉我，你卖给谁了？”
“我卖给了ADB钻石银行。但是按照协议，出售方可以按市价加利息回购。SGI证书，保险，都在ADB银行的金库里，我有原始发票，还有与平原的协议原件。”
“那好。我可以加价买回来。”
“我们可以与ADB 的租赁与回购业务部谈”。
“我会的。”
顿了一顿，Daisy走近一步，很直接的问老A：
“我听说你的投资出现巨额亏损，你根本就没有能力补足保证金，我觉得你拯救恒富的唯一可能的出路就是把手里的ADB股份折价出让。ADB已经亏损多年，现在各国政府加大了对肮脏的钻石交易的打击，你原来那一套已经没有出路。不如转给我，你或许可以挽救你的恒福。”
“是的，Daisy，这其实是我找你来的目的。但你知道，去年我和Q子已经把股份分成两份，我的股份只有原来的一半，也就是10%了。”
“那也没有关系，Q子的股份也有我的一份”。
“你知道，本来我的股份最终都是你和Q子的，但是现在为了弥补我的投资亏损，我需要用ADB股份筹资.....”
”我明白，你需要现金。你出个价，我看看值不值？”
然后老A拿出纸笔，写出了一个数字。
Daisy 看了以后冷笑了一下，说道：“亏你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行规都不懂！现在ADB股价在两欧罗徘徊，你还想卖这个钱？那天等监管机构查起来，把你和Q子，罗斯人，南边人干的事曝光，看看ADB还值几个钱？”
随即，Daisy在纸上写下了她的还价。
老A看后，沉思了许久，他仔细端详眼前这个美貌充满诱惑力的年轻女子，像她母亲一样倔强，只是比她母亲更加时尚，更加锋芒毕露。他心里清楚，她说的都是事实，他知道他与罗斯，与南边的交易迟早会泄露出去，加之他的儿子参合到ADB的业务，已经把原来一个好好的钻石融资银行变成了做黑色交易温床，填补他的奢靡生活的钱袋子，迟早会被监管机构处罚的，最终走向破产，攥在手里腐烂不如早点割肉？
老A也不能把紫色钻石交易的真相告诉这个媳妇：他把平原的紫色钻石卖给了Gallant，得到了一大笔比他自己做生意以来所赚的钱还多的资金。老A花重金用罗斯锆石造出一颗一模一样的紫色钻石卖给ADB，然后按照这个低价交易，用卖给Gallant的紫色钻石的资金的很小部分与平原分享。
Daisy出狱后与平原有了电话联系。虽然好久没有见到Daisy，平原一如既往的支持Daisy 发展自己的事业，他支持Daisy参股ADB银行。Gallant 把Daisy 当作她的母亲般惹一样爱护，他可以提供她需要的资金，但是Daisy不能站在母亲的尸骨上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她参与ADB银行的考虑其实很简单：首先，由于与Q子的婚姻她对ABD股份有继承权，她必须自己参与ADB管理来限制Q子的违法生意，保住ADB股份的价值；其二，她想进入董事会，借助ADB 的融资渠道，发展她的时装事业。
今天她又发现了老A的猫腻：她从母亲的信中得知Gallant藏柜里的那颗紫色钻石是老A卖给他的，她怀疑那就是平原哥在吉瓦楞得到的紫色钻石。但老A却说租卖给了ADB?她想好了，她必须从ADB把那颗紫色钻石赎回来，到时候她可以查个水落石出。
来来回回一个多小时的讨论，最后老A同意了Daisy的要求，以便早日得到资金补救，也许ADB可以重回正规，他也可以留下恒富。于是商定三天后的晚上到ADB办公室签署股份转让协议，同时转让给Daisy的还有那颗紫色钻石的租售交易合同。
晚上十点多，灯光开始变暗，Daisy出门时注意到角落里有人影晃动。她已经习惯了。虽然从她进监狱起Q子就已经与她没有联系，而且很长时期分居，但是Q子拒绝离婚，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对她的私生活的骚扰和跟踪，今天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