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罗斯角落

平原昨天晚上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梦见一颗光芒四射的星星从黑暗的宇宙深处向他飞来，这是一颗晶莹透亮的星星，流光溢彩。一眨眼间，平原发现自己骑在星星上，在太空遨游。他往地下看，只见烈焰沸腾，岩浆四溅，星星掠过高山峻岭，河湖滩涂，碉楼地堡，一会儿像失重一般急速下坠，然后钻入地下，只有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星星带着他钻入没有尽头的地下隧道，无穷尽的黑暗，他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力钻进他身上每一个毛血孔里，顶撞，挤压，让他喘不过气来......他似乎冥冥中失去了知觉。等他醒来，突然看到隧道尽头的光亮。

平原经常做梦，醒来基本忘记，但这个梦记忆清新。不过他很少去思考梦的所谓含义。此时他的手紧紧的抓住羁押所小房间的铁门栏杆，眼睛盯着走廊外面的小石头广场，脑子里还萦绕着昨晚的梦，同时在反思，这次的疏忽让自己陷入被动，同时也把Daisy搭上。他本来的计划是先与好久不见的妹妹Daisy 相聚，然后再一起见泽君。为此他专门预定了斯坦豪普酒店，预定了他与Daisy第一次在欧罗巴重逢时住的八层拐角的房间。他想念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这种感情无法用兄妹之情来形容。上一次从南美里约来看Daisy，她刚刚被关进柯特里克女子监狱不久。几个月前得知Daisy要出狱，平原就计划回欧罗巴。

但他这次回G市却是要办另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为了办这件事，他过去几年一直在做准备。现在他必须自己到G市来完成它。

几年前平原踏上巴西的土地，在充满桑巴风情的里约市站稳了脚跟。人们都以为平原离开G市是为了逃避Daisy的刑事案件对他的生意的影响，但这只是一个借口。其实，在那以前平原就已经看到了由C国经济的高速发展带来的自然资源领域的巨大机遇。这些机遇的战场在非洲和南美，而不是经济高度发达，市场趋于饱和的欧罗巴。下一个十年的发展风口在于对自然资源的争夺和控制。他慢慢开始将自己餐饮的利润投向石油天然气和金属矿产。里约不但是一个商业发达还是自然资源信息最畅通的地方。

但是跟在很多其他领域一样，平原后来发现很多自然资源的资产，自然资源的贸易和流通，自然资源的融资渠道还是被欧罗巴人控制，要扩展这个领域的生意，必须建立与总部设立在欧罗巴的控股公司的良好关系。正是为此目的，平原两年前回到过G市，在探望Daisy 的同时拜会欧罗巴的行业大佬。

这一天，平原刚刚从柯特里克驾车回G市斯坦豪普酒店，他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平原接听电话，对方一个女声说到：

“我是奥利的姐姐。”

平原一阵惊讶，这是他等待了好多年的电话，奥利的姐姐Morika打来的！平原离开莫桑比克时，搭救他的奥利说她的姐姐会在欧罗巴联系他，但并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很多年过去了，他已经从老A哪里得到了销售紫色钻石的“第一桶金”，建立起了他的餐饮业。后来自己辗转南美，C国，但没有奥利的任何音信。时隔很多年现在他的姐姐才突然联系他，事必不平常。不过平原一直准备着。虽然奥利当时在交给他的钻石原石时并没有说要收回，也没有要与他分享销售收入，没有任何协议，但是平员保留了与老A的交易字据，老A销售钻石后的收入收据和分成。初始的收入已经用于投资，但是这些年他的生意积累的资金已经很丰厚，他有足够的的现金流与奥利分成当年的钻石销售收入。

平原按照Morika 电话的约定将车开进G市火车站后面的一条几乎被人遗忘的老街。

这里以前是有名的“罗斯角落”，60-80年代，这里聚集了从东欧逃离出来的移民，大部分来自前罗斯联邦国家。很多C国留学生来这里光顾，其时罗斯联邦的卢布对美元的官方汇率固定在1：1，但实际上居民根本没有外汇。因此外面的黑市滋生，迅速发展。在这个“罗斯角落”，一美元可以换7-8个卢布。不过造假和欺骗应运而生，大部分卢布都是假的，或者一多半是假的。人们会问，换这些卢布有什么用？事实是，留学生们换了足够多的卢布则可以在经过布加勒斯特，索菲亚，或者莫斯科时购买当地的西装，手风琴（东欧的特产）或者其他土特产。80年代的C国还处于开放的初期，东欧的西装和手风琴仍然是很好的产品。

当时的景象平原记忆犹新，只是如今这条街显得很是冷落，大部分东欧人要不已经回去，要不已经移民他处。剩下来的都是早年逃离过来的，现如今已经进入高龄，因此街上只见老者从电车站上下，原来橱窗里的东欧电器，望远镜，以及面包甜品店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富兰蒂斯橱窗的风貌。

Morika 把平原带进“罗斯角落”的一栋老房子里。爬了四层，到得房子的顶楼，Morika 从天花板上扯下来一个木楼梯，上面是阁楼。平原和Morika弓着背爬上阁楼。奥利正坐在一个荧光屏幕前，上面是一副大欧罗大陆地图。

见到平原，奥利一把抱住，拍着他的后背说“老朋友，感谢你来赴约！”面对奥利的热情，平原有点惭愧，当年是他给了他一把钻石原石，还把他从吉瓦楞羁押所救出来，心想今天该告诉奥利他当年的钻石卖了多少钱，该分享给他多少。没想到奥利却说：

“那是小事，我们的组织依靠寻找钻石筹集资金，过去这些年我们做了不少事情。我当时被通缉，哪一点货物交给你让我交了你这个好朋友，我自己还躲过了搜查。至于我的货物怎么来的，这里故事很长，今天请你来就是为了这个。”

奥利这时指着地图的北方说，“你看这是罗斯的西北部，在这里横亘一座长达2000多公里的山，叫乌拉尔山。乌拉尔山的最北边是西伯利亚，也是全世界最寒冷的地方，年平均温度零下40度。但乌拉尔山极其富有，地下埋藏着全世界最丰富的稀有金属，贵金属，宝石，和能源矿藏”。

奥利将鼠标点向罗斯境内南北走向的一大片山影的最北边的一个红点说，“这个就是我想跟你讨论的事：罗斯在乌拉尔山下的一处矿藏，那里进行着人造宝石的实验和制造。我给你的钻石不是真的自然钻石，而是罗斯人造钻石”。

平原这些年涉足自然资源和金属矿产业务，对奢侈品诸如钻石本身没有太多关注，但是他知道，由于东方C国和其他发展中国家的经济起飞，人们对钻石的需求倍增，由此带动了可比拟钻石的替代宝石兴起。为了追逐高额利润，不法商人将与钻石在硬度，折光率，导热方面相像的锆石和莫桑石混同钻石销售，但前者的价值和费用都只有自然钻石的十分之一还不到。

奥利有点歉意的说“平原，不瞒你说，这些年你去了南美，你妹妹进了监狱，但是我跟你岳父老A，你内地Q子的合作关系很好，钻石融资业务发展很快也很顺利。这些年，罗斯的激进和盲目的改革开放政策严重的影响了他们的主流经济的发展，现在开始在国际资本市场寻找合作伙伴。由于我与罗斯的关系，我已经帮助ADB 银行与罗斯建立起了钻石贸易与融资合作关系。我们都知道你是老A最信得过的女婿，又是Q子的兄弟，他们对你非常敬重。罗斯人知道Q子不是老A的意中接班人，所以看好你的未来!希望有机会认识你，与你建立起友好关系！”

平原对老A和Q子的为人很清楚，虽然他断断续续听到市场关于ABD的负面报道，也知道Q子不是做生意的材料，他的生活习惯不但毁了自己心爱的妹妹Daisy，而且有一天会侵蚀掉老A拼命打下的商业地盘，弄不好还会葬送了欧罗巴引以自豪的ADB银行。但是他与老A有过几次正式摊牌，他承诺不干预他的钻石银行生意。不过现在看来他也许应该重新审视，认真考虑，以免悔之晚矣！

还没等平原开口，奥利殷勤的邀请到：“趁你回里约之前，也许有兴趣跟我去一次乌拉尔？”

平原历来对罗斯的历史着迷，对罗斯早年工业水平以及自然资源的丰富程度深信不疑，他想搞清楚罗斯人到底有什么想法，希望下一步怎么做，也许还能从哪里发现新的生意机会，他于是答应一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