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爱卡西亚的凝视
上城区给奥古斯丁最大的感觉就是安静。
干净的街道，修剪的一丝不苟的树木草坪，还有那一座座幽灵古堡似的建筑独自矗立。
这里每一座宅邸的主人都是在卡尔拉能排得上号的大贵族，如果你不是贵族即使有再多的钱也买不到这样一座府邸，神圣帝国的贵族们似乎用这一种方式来彰显他们与那些暴发户们完全不同的高贵身份。
伟大的时事评论家阿尼斯说过：“高贵的血脉论是帝国贵族们最后的坚持。”
两人来到一处古老建筑前停下，马上有仆人过来接过马车，老管家客气地对奥古斯丁说：“男爵大人最近身体不太好，请您先到会客室稍等。”随即喊来了一个侍者，交待了几句，自己则朝后院走去。
奥古斯丁表示理解。
侍从模样的人恭敬地对奥古斯丁道：“尊贵的法师大人，请您跟我来。”
奥古斯丁跟随侍者进入这座看上去有些古老的宅邸，院子里种的都是比较流行的白百合花，一团一团簇拥在一起，拼成不同的图案，十分好看。巨大石柱撑起的古堡主体，被岁月侵蚀的痕迹十分明显，两扇铜制大门上，左边的威严狮子标志和右边的诡异蛇形图案交相辉映。
侍者把奥古斯丁带到客厅后，就离开了。
桌上早已摆好刚刚沏好的上等红茶，一切都安排的十分周到。
奥古斯丁注意到客厅墙上被精致装裱起来的金雀花勋章，在漂亮的花瓣下方交叉着两把银色长剑，这代表着这位乔治男爵大人是一位立过战功的男爵。
在一千年前拿破仑大帝引起的那场差点毁灭人类的圣战之后，帝国皇室的地位就不断受到冲击，随着近些年来魔法协会的崛起，和光明教会无孔不入的渗透，这种情况愈发明显，导致皇室不断收缩自己的势力，把有限的力量都集中到自己手里，大部分贵族们已经不再赡养私兵了，而是彻底退化为只会享受的帝国蛀虫。
所以能参加战斗的贵族本就是少数，这位男爵先生竟然还获得了银色金雀花勋章。
奥古斯丁不由得对这位男爵更加好奇了，这么一位不同寻常的贵族，耗费如此多精力去达尔马迪纳那种荒无人烟的沙漠，究竟谋求的是什么？
墙壁上还挂着好几副人像油画，应该是这个家族历代的祖先，每副画都栩栩如生。
奥古斯丁不断欣赏着这些作品，在他看到第四副的时候，一股眩晕的感觉倏地袭来，他心底一惊，马上给自己来了一个醒神术，但效果微乎其微。
他果断朝门口走去，用手推了推门，果然，门已经被锁死，这大概是这位男爵大人对自己的考验吧？
奥古斯丁冷笑一声，默念咒语，一个大火球从他手里扔了出去，砸向那刻有奇异花纹的房门。
原本应该把门炸个稀巴烂的火球，却在接触到门后，直接消失不见，就像是落入水里的石头一样，门上泛起一圈圈的涟漪，然后归于平静。
那一圈圈涟漪让奥古斯丁的眩晕感更加强烈了，不过他也肯定了这个房间本身恐怕就是一种古老的魔法阵。
对魔法阵有深厚了解的奥古斯丁清楚知道，这种魔法阵如果不找到正确的阵眼破解，哪怕是大魔法师来了也得吃亏。
奥古斯丁沉下心来，仔细观察这个房间的每一处细节。
他发现墙壁上的油画好像活了过来。
每个画像中人物的眼睛都死死盯着奥古斯丁，并且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那目光中透露的冰冷感觉，好像是从地狱传来的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奥古斯丁回到桌子前，坐在柔软白天鹅毛填充的椅子上，开始思考起来。
魔法阵是什么时候发动的？自己竟然没有察觉到，进入房间之后的一切被切割成无数定格的画面，在他脑海中不断闪过。
奥古斯丁从他的长袍里掏出一把粉末状的东西，握在手里，然后一点点的松开手，粉末从指缝中流出，像是细碎的流沙，他不断地规律性移动，落下在桌面上的粉末最后形成了一个复杂漂亮的魔法阵图案。
卡兰加的智慧。
能破解大部分的迷惑性魔法，这个魔法阵形成的瞬间，就闪烁着蓝色的光泽，奥古斯丁被这种幽兰的光照耀，眩晕的感觉得到缓解。
他然后把目光转移到那枚华贵的金雀花勋章上，走上前去一把扯下徽章，扔到魔法阵中央，两者接触后不断冒起青烟并发出嗞嗞声响，挣扎了没一会就变成灰烬。
事情好像解决了。
就在他朝门口走去的时候，突然发现墙壁上的油画再次发生变化，那些原本面带微笑的画中贵族，此刻都露出阴恻恻的表情看着奥古斯丁，最可怕的是……
画中每个人的双眼都开始流出鲜血。
不对，还没结束，他意识到。
腥臭的血液味道刺激着奥古斯丁的鼻子，血液好像无穷无尽一般，顺着墙壁流淌下来，把铺在地上纯白色的羊毛地毯浸染成鲜红鲜红的颜色，依旧没有停歇的意思，似乎要把整个房间填满才罢休。
奥古斯丁却十分淡定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走到房间的角落，那里有一幅贵族样式的铠甲和一柄骑士用的长枪，他单手握着长枪，另一只手握住一块散发微弱光明的宝石，脚上的靴子踩在粘稠的血液中，开始在房间中不断渡步，同时口中吟诵晦涩难懂的咒语。
奥古斯丁这副手提长枪的姿态，好像传说中的神祇降临一样。
晦涩的咒语好像刺激到油画里的诡异人像，他们的面孔露出痛苦的神情。
奥古斯丁的声音越来越高，手里的宝石也越来越亮。
“用你奇妙的能力，对它们进行公正的审判！”
说出最后一句话的同时，将长枪掷向其中一幅油画，长枪钉在画上，画中人发出惨烈的尖叫声。
同时奥古斯丁手里握着的宝石碎成无数小块。
整个房间瞬间分崩离析，然后又重新组合，变成了刚开始的模样。
一切归于平静。
奥古斯丁还坐在天鹅绒椅子上，面前的红茶冒着热气。
老管家从门外走来进来，一脸恭敬地说道：“尊贵的法师大人，您对法术的造诣让我叹为观止。”
奥古斯丁冷哼一声，“这就是贵族们对待客人的礼仪吗？”
“非常抱歉，法师大人，请您理解我们的苦衷，这种简单的小玩意对您来说简直不值一提不是吗。”老管家解释道，同时双手捧着一个黑色布袋子，恭敬的递给奥古斯丁，从袋子里传出的声音判断，应该是马克金币。
奥古斯丁想到刚才自己挥洒出去的昂贵魔法材料，叹了口气，收下了袋子。
“我不想再发生这种事情。”
“当然不会，尊敬的魔法师大人，我保证。”老管家说。
老管家送奥古斯丁离开后回到了会客厅。
刚才的谦卑表情消失不见，看着墙上的油画，这个实际上名为“爱卡西亚的凝视”的魔法阵，即使是大魔法师来了也不是那么容易找出破绽的。
不得不承认，奥古斯丁的表现有些超出他的预料，这少年破解魔法阵用的方法即使是见多识广的老管家也是头一次听说。
“希望你能继续给我带来惊喜。”老管家自言自语。
那满是皱纹的脸上硬是扯出一个十分僵硬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