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大结局二 我宁愿开枪的人是你
白忆自杀了。
在狱中撞墙后被人发现，经过及时抢救捡了一条命回来。
睁开眼，浑身无力地躺在病床上，泪眼朦胧盯着医院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她身体好了，又会被关进去，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她不想再回去了。
那群人就连死也让自己死，为什么！
我已经受够了，如果非要有一个弥补罪过的方式，请别再管我，让我安静地离开。
白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嗓子很疼，嘴唇早已干燥苍白，像是落了霜，头上包裹着白纱布，溢出来的鲜血被止住。
门口安清和方绪守着，一丁点的动静他们都听得到，如果自己有一丝一毫异样，一定会立马冲进来。
这一刻她很在意，自己出事洛爻是否有收到消息。
明明说着不爱，为何眼睛却红了。
突然门外响起声音，有些嘈杂，听着头很疼，她抬起手捂住额头，皱起眉。
“我要看我女儿！”白远苍老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他一听到女儿出事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刚赶到就被病房门口的人拦住，死活不让他进来。
“抱歉，白先生，洛队交代过，不允许任何人进去，还请见谅。”
“她再怎么错了，都是我的女儿，作为父亲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能见吗？我就看一眼，看看她好不好……”白远苦苦哀求，希望他们可以给自己一个见女儿的机会，他心里都明白，这些年女儿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他，若不是他白忆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白先生……”安清不知如何是好，正愁着，洛爻从远处走了过来。
“怎么了？”洛爻冷着嗓音，没有一丝表情。
“白忆的父亲想进去看看她的情况，这不被我们拦了下来……”
洛爻了解到情况，看向白远，露出很是为难的眼神，“抱歉，白先生，上面交代下来，即便白忆在医院养伤，也不得任何人进去看望，若是我们放了您进去，怪罪下来，我们也不好担待。”
白远苦闷脸，似乎不太情愿就此离去，没见到白忆心里无法踏实下来。
见他杵在原地不肯离开，洛爻微微打开门，留出一个缝隙，“白先生，就一眼，看完您立马就走。”
病房内的白忆望向门口，见门被打开，洛爻和白远的身影出现在她视线中，眼睛湿润起来。
她多久没见到他们了，自己也不知道，今天是几号，星期几，一一不晓。
父亲老了许多，脸上皱纹密布，她控制不住流下了一滴泪，白远看的清晰，“别哭，女儿。”
这句话父亲常说，从小在她哭的时候白远就会在耳边温柔地说：“别哭。”
有一次在花园中玩耍，不小心摔了一跤，手心擦破皮疼得她哇哇大哭，白远听到声音急忙跑过来抱起她，一边安慰一边仔细检查伤口，“怎么啦？摔了？不小心的，下次注意点。”
“好啦好啦，我的乖宝贝，别哭。”
父爱总是伟大的，可以容忍自己犯的错，会用心教导，把所有好的都给她。
“爸，我错了。”这是她第一次那么平静地承认错误，是无声的话，白远却看的尤其清楚。
不等白远回应，洛爻就把门关上了，“我送您回去。”
路上，白远说很多话，完全不放心白忆在监狱里的生活。
“洛爻啊，叔叔也不是怪你，小忆犯下的错她必须得接受惩罚，可是，我真的很担心她，这次自杀给我的打击太大了，我实在不放心，你替叔叔好好看着她，别再让她犯傻了，活着比什么都好，即便一切都没了也要活着，那么多爱她的人都不希望她出事，真的不能再发生类似这样的事了。”
“您放心，我会替您守住她，这样的事情绝不会再发生了！”
这不止是对白远承诺，也是在对自己。
他想护着她从来不是一分一秒，而是一辈子！
洛爻把白远送回去后，来到警局说起这个事情，讨论后的结果是让白忆换到女子多人牢房里，若是继续再让她一个人住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好在白忆头上的伤不重，恢复一段时间后又被带了回去。
她走进新的一间牢房，一个个陌生的脸庞，低下头默默走了过去，找到一处安静的床边坐下。
门被关上，其中一个有些嚣张的女人恶狠狠看向她，言语粗俗：“哟，这不是我们的白大小姐吗！怎么，没地方给您住来我们这凑合了？”
“看来这牢房还是不够啊，要不，白大小姐多资助点钱？想必那些人会感谢你吧，哎，那你是不是就有机会出去啦！”
白忆不搭理她。
“来了这监狱中还当自己是高冷大小姐呢，我告诉你，这牢房我说了算，你要是讨好我说不定我还能给你点好脸色，你若是不乖乖听话，有你苦头吃！”嚣张跋扈的女人继续在说，可白忆还是没理她。
“你这个贱人！”女人似乎想上前打人，被一旁的狗腿拦了下来。
“这人可不能动手，小心她在外面的那些势力，对了，那个洛警官还是她相好的呢，要是您打了她，这日子怕是要继续过下去了，您别忘了您还有三个月就要出去了，可别在这时候因为一个不起眼的人而多事。”
女人见捡不到好处，收回手，死死盯住白忆，也只敢用恶语去中伤：“我呸，这犯了事，人家还看的上你吗！”
女孩眼睛颤了一下，这句话戳到了心上，依然没有作响。
时间转眼过了一个月，那个跋扈的女人早已忍不住拳头了。
“给我拉住她！”
白忆瘦弱的身躯怎么敌得过这么多人，她被扔到女人面前，看着拳头一个又一个落下，身边的人还不忘上脚去踹，呜咽的声音轻微响起，很快没了一丝动静。
“姐，她不动了……不会是出事了吧……”
那女人还没撒完气，从一旁桌上拿起杯子就往白忆脸上泼，“装死呢！醒醒！”
冰凉的水泼在脸上，迫使睁开眼，嘴角带血，身上的衣服也全是灰尘和脚印，红肿的小脸还有淤青，视线模糊起来。
“姐，够了，再打真的要出人命了！”旁边的跟班拉住女人的胳膊往后退。
“留你一条贱命！”
白忆变得更加瘦弱，她坐在床边静静看着窗户，外面鸟儿飞得格外自由，而自己被困在里头再也出不去了。
门被敲响，外面传来声音：“白忆，有人探监，出来一下。”
女孩想站起来，可是步履艰难，腿上青紫的淤青伴随脚步开始疼痛起来，“嘶。”
狱警瞧见并未出声询问，在监狱里发生这种事太寻常不过了。
女孩用清冷的声音说：“不见。”
不论来的人是谁，她都不希望对方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脸上带血，身上全是伤痕，累累不计其数。
见白忆如此固执转头，狱警转过身把她的话告诉陆谖，顺便递过去一张纸，“她不想见你，这是她让我给你的，不要再来了，不会见你的。”
陆谖愣愣地看着狱警离开的背影，白忆，是你还未原谅我，还是你觉得我不曾原谅你。
这一刻，她坐在椅子上看着对面空无一人，望了许久，在回忆以前大学时她们有多天真烂漫，如今却落得这个样子。
“马上就要毕业了，咦，白忆，你以后想做什么？”陆谖歪着头很是可爱。
“我啊，医生吧……”
“为什么是医生？”
因为医生和警察都是天使，以百姓为中心，需要他们的时候立马会出现。
不会一个人在家苦苦等待，却等不到另一个人归来。
陆谖不知道在这坐了多久，直到天色暗了下来她才离开。
站在门口，给洛爻打了个电话，白忆现在谁也不想见，洛爻是警察一定有办法见到她。
“洛爻，你在哪里？”
“我在家。”
“我现在过来。”
陆谖急忙拦下一辆出租车，跟司机说完地址后就向前方开去。
她敲了敲门，听到脚步越来越近，洛爻随后打开，“你找我做什么！”
男人有些无精打采，回到沙发坐下，桌上摆满了酒，空瓶子堆在地上，看来是喝了不少。
酒可以醉人，却不能自醉。
“我找你来是想让你去见一下白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告诉她。”
“你不会自己去吗？”洛爻懒慵慵地躺在沙发上，看也不看她一眼。
“她不见我啊！”陆谖很焦急。
洛爻笑了一下，“她不见你有什么办法，我又不能帮你把她直接从监狱里拖到你面前……”
“洛爻！”陆谖见他这个样子很是生气，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在说笑。
“够了，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就请离开……”说完拽着她的胳膊就想往外拉，把人带到门口，陆谖情急之下想把事情说出口：“洛爻，白忆她爸爸……”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关在了门外。
洛爻靠着门一只手捂上脸，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白忆的名字了，可当再次听到还是会破防。
白忆，你怎么就能让我记得那么深！
原以为不去想不去看就不会心痛，原来都是假的！
陆谖的话他还是听了进去一点，不然也不会第二天去见了白忆，顺便还带上了陆谖。
白忆跟随警官进入探监室后，正寻思着会是谁来看她时，警官已把他俩带到她的面前。
看到白忆满身都是伤，陆谖忍不住哭出了声，她想伸出手去碰她却被躲开了。
洛爻也是满脸震惊，愣了好一会，胳膊，小腿，脸上，淤青遍布，流露在外的皮肤都有那么多处伤痕，被衣服掩盖住的地方更不用说了。
他的女孩在狱里被人欺负了！
一个人又怕她犯傻，和其他人一起却又遭到了殴打，他该怎么办。
女孩不出声，面对洛爻的关切眼神毫无反应，她平静地等待有人先开口。
持续了一分钟，见没人说话就要起身离开，“白忆！”陆谖朝她喊了一声。
“你怎么受了那么多伤啊……你疼不疼……”陆谖要哭傻了，即便自己曾经恨过，还是看不得她这个样子。
“不疼……”怎么会疼呢，她已经毫无知觉了，心里的痛早就超越了身上的。
“傻瓜，怎么会不疼呢，白忆，昨天我来看你，你说不想见我，是不是就是不想让我看到你身上的伤啊……”
白忆浅笑安然，没有多加回应。
她看向洛爻，同样是以笑相对，不知为何她越是笑他就越是痛心疾首。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如何开口，只是继续用怜惜的眼神看着她。
既然不知说什么，那便无需开口了。
“白忆。”
女孩眼睛微动，一声不吭。
“有个事情我必须要告诉你，你有权利知道。”
见白忆抬起眼，他继续说了下去，只是语速变得慢了起来，难以启齿，“白叔叔不久前离开了……”
白远见到女儿后回到家中，突然吐了一口鲜血，正好遇上陆谖来看望他，立马叫了救护车送往医院。
这时候她才得知白远病得有多重，临终前没有最后再看一眼女儿，只是交代了几句话让她带给白忆，终归留有遗憾。
“你说什么？”白忆声音嘶哑，泪水凄然而下，颤抖的双手握紧，这是她在世上最后的亲人了，自己没有陪在他的身边，没有见到最后一面。
她还剩下什么，最后的一丝希望都没了。
“今天是白叔叔葬礼，我想你有必要去见一见。”
“去，当然要去，他是我的爸爸，洛爻，我一定要去！”白忆疯狂地抓住洛爻胳膊，手铐碰撞响起清脆的声音，她已经下定了决心，要结束这一切。
“洛队，这怕是不行。”
“白忆作为死者的家属，百事孝为先，她必须得去见最后一面，若是出了什么事我担着。”
去之前白忆换了一身白裙，那是洛爻曾经送给她的第一条裙子，男人愣了下神，向身后的人招了一下手，手下人上前扶着白忆，陆谖在后头紧紧跟上，他们一起上了车。
车子开向墓地的方向，一路上，陆谖温暖的手都紧紧握着白忆。
到达墓地后众人下了车，洛爻搀扶着白忆两人来到白远的墓碑前，身后那群人和陆谖退到十米远，他不想打扰到父女俩的清净。
“有什么话要说就说吧，我在这陪着你……”
“谢谢。”她蹲下身子，轻抚上面的照片，白远和蔼的笑容正看着她，“爸爸，你放心我一切都好，您交代给陆谖的话我都收到了，对不起，您的女儿给你丢脸了，这辈子我没资格做你的女儿，若是有下辈子我一定清清白白。”
洛爻站在她身旁静静守着，听她说了许多话，心里有感而触。
女孩起身面对他，“洛爻，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说。”
“原本法院给我判决的是死刑，为何你要派人送来我的医院证明！你知不知道我多想解脱，可你为什么偏偏要让我生不如死，每天每夜被困在黑暗中，我感受不到光明笼罩，原以为一个人的牢房已经无法忍耐了，可你又偏偏给我换到了那群人渣面前，她们毒打谩骂，你知道她们骂我什么吗？她们说我不要脸，使劲贴着你，还说什么让我出资给你们多增加一些牢房，这样我就可以出去了，她们拿我当什么，当取乐的玩物！一遍又一遍欺凌我，我已经受够了！”她拉起袖子，“你看看，哪一处是完好的！身上更是伤痕累累，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
“是不是要我死在你面前！”
白忆嘶吼着，她控制不住颤抖手，她真的累了，太累了，一步一步往后退去。
洛爻似乎看出了白忆的异常，逐渐离自己远去的身影，她想跑！
“白忆！”陆谖在远处喊了一声，她也看出了不对劲，想要阻止她的冲动，“不要！”
女孩当作没有听到迅速转身朝前方跑去，就在这时，“砰！”
一颗子弹直奔白忆的小腿，她应声倒地，身体趴在地上，回头看向洛爻。
严峻冰冷的眼神刺穿她的心，她从未想过朝她开枪的人竟会是他！
洛爻保持着持枪的动作，没有一丝颤抖，内心早已波澜起伏，他也没有想到面对白忆逃跑时他会拿出枪对准那个身影。
陆谖惊魂未定，急忙想冲上前去，被一旁的安清拦住，“陆小姐，不要过去。”
白忆颤巍巍起身，瘸着腿一步一步走到洛爻面前，“洛爻，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杀了我吗！”
男人没有回应，方才，白忆从自己面前想要逃跑，其余在一边守着的警察肯定也发现了异样，他必须在他们动手之前先阻止，除了开枪他别无他法，又不能伤到要害，便对准了小腿。
你不会知道假装逃跑只不过是我的计划，而你成功入了局。
“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这么多天我回忆起我们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你为了和我一起主持晚会设计让原本与你搭档的人被换成了我；我们一起去吃的那家馄饨店，你知道吗，老板现在在市里买了栋房，可开心了；你家小区门口的超市白天开始营业了……云澈一心想要你死，让我亲手杀了你，可是我怎么下得去手啊，避免他伤害到你，我就和于烈联手杀了他，我是为了保护你啊傻瓜……”
“洛爻，如果我从未做过这些事，我们会有怎样的将来，你可以告诉我吗？我好想知道你所幻想的未来我们会是如何？”
洛爻没有回答，“过去的事情都忘了，这是你说过的，现在我还给你，还有那句，放过自己吧……”
其实他早就计划了关于他们的未来，想过在不久举行婚礼，亲手画了婚纱，只可惜画到一半，就被告知他们没有以后了，事到如今那张图纸还在书桌上放着……上面一个戒指盒压着……所有的一切他都准备好了……
“原来，我说过的话你都记得……洛爻，谢谢你……
“当被判死刑的时候，我心里想的是，如果要接受这样的审判，我宁愿开枪的人是你……
“这一生我没办法干净地走，若是有下辈子的话我可以清清白白的出现在你面前吗？”
白忆缓缓握住洛爻的手，抬起，触碰上枪口，牢牢握住，“洛爻，我要是想跑，你是抓不住我的……”
陆谖突然惶恐不安，白忆要做什么！
“白忆，别想着跑了，你逃不了的。”耳畔响起洛爻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意，他想挣脱开女孩的手，收回枪支。
白忆的手越发用力，枪口对准了额头，“洛爻……”
“谢谢你出现在我生命里，这辈子足够了。”
就在一瞬，不等洛爻反应不过来，白忆坚决的眼神最后看了一下他，凄凉一笑，按下扳机，“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