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分段加速

转圈的吕大钟展开手臂，稳住身体，攀上舰队司令座舱，大声冲里面喊：

“一起吃午餐，兆芾。”

“你小点声，我听得见。”

“我以为你屏蔽了。”

“干嘛要屏蔽？你去吃，我早上吃多了。”

“按时作息，司令不该以身作则吗？”

座舱里，兆芾一翻白眼，隔着透明舱盖狠狠盯了吕大钟一眼。吕大钟憨憨的笑着。兆芾哎一声，摇了摇头，按键开启了舱盖。吕大钟乐呵呵让开，飘到自己的舰长座舱上靠着等待，又示意自己的副官不必跟随。

指挥舱门边坐着的凯蒂，一见兆芾出座舱，连忙解开自己的紧束带，身边的两个副官跟着也是解开紧束，漂浮起来。

飘过来的兆芾，见凯蒂几个要跟自己同吃，便是乐了，边是飘出舱门，边是说：

“吃饭不必也跟着我。”

凯蒂立刻飘近说：“本来是想吃食堂送的盒饭。不过既然司令亲自去吃，副官自然要跟随呀。”

飘行在她身后的两个副官是直点头，吕大钟听的又想乐。通道里，执勤舰员看到舰队司令飘来，按条例敬礼，兆芾点头回礼，笑着飘过，又瞥了眼同在过道外壁上的舰队科技部的舱门，进了跟前，舱门开着的食堂。

食堂里进餐的舰员不多，看到司令，舰长一行进来，都是笑着打招呼。兆芾，吕大钟，凯蒂几个都跟大家问好，接着便各自取餐。食堂里用餐是不用行舰队礼的。兆芾对此很强调，吃饭就吃饭，别那么多道道。战舰之内人人平等，要看得见，摸得着。分官兵，立职位，只是为了方便作战。能不摆谱的地方，尽量随意。若无论何处见到各级指挥官都要行礼，战舰内世界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还不得把舰员都累死呀。哪还远征个锤子。

别人都快，凯蒂却是非要吃炸鸡腿。一个人守在油炸柜前，隔着透明的柜门，看着里面滚油炸鸡腿，是目不转睛。嘶啦嘶啦的油炸声，听着都馋人。兆芾忍不住扭头瞟了她背影一眼。吕大钟立刻就开腔了：

“其实我也想吃。”

“去吃呀。”兆芾笑道。

“我也想吃。”参谋副官亚力士也弱弱跟了一句。

“去吃。司令也管不了你吃炸鸡腿。”

“我这不是，你吃完一走，我鸡腿才啃一半嘛。”吕大钟腆着脸说。

“一起午餐，我不先走可以了？”

“谢谢司令！”

吕大钟说话起身，飘去凯蒂身边，说也要一个炸鸡腿，亚力士也跟过去点了个炸鸡腿。凯蒂立刻操作键盘，两个鸡腿从桶中放出，冲进滚油里，炸的嗤啦啦响。凯蒂看着是涎水都快流出来了。

“你不去炸一个？”兆芾问面前的布莱斯。

“小孩爱吃，我多大了。”

布莱斯话音未落，食堂里就响起笑声，凯蒂和亚力士都回头狠狠瞪他。吕大钟就觉得耳朵发热，莫名有点不好意思。

等三个人各拿个油炸好的鸡腿回来餐桌旁，啃上。兆芾就受不了那股香气，有点也想吃，不过忍住了，看到吕大钟耳朵尖红了，就忍不住笑道：

“你耳朵也油炸了？”

“有吗？”

吕大钟慌的一扒耳朵，正是臊红的右耳朵。凯蒂立刻张嘴，哈哈笑开了，可是不得了，香喷喷的鸡肉，热乎乎的油汁就飘散开。慌得身边的兆芾几个直躲。食堂舱壁上外挂的小吃货，侦测到异常外溢食物碎屑，立刻解挂，脱离机位，灯光闪闪飞过来，回收食物碎屑。小回收器姿态灵巧，保持与众人的安全间距，收集着凯蒂喷出的鸡肉，油汁。

意识到失态的凯蒂，忙止住笑，闭上嘴。

“别噎着。”兆芾关心道。

“他逗我笑！”凯蒂嘴里还包着些鸡肉，含混不清的说。

吕大钟被她指了，直摆手，表示自己冤枉，双脚把餐桌下的辅助环钩住了，双腿用劲，借着餐桌，稳住漂浮的身体，免得自己乱转。

“真是，吃个鸡腿，也能吃出个花来。”

兆芾边说边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正在咀嚼鸡腿的凯蒂被他那样子触动了，又一乐，噗一口，一嘴的鸡肉尽数喷出，喷的正在回收食物碎屑的小吃货，临空摇晃直趔趄，竟是卡机一样楞了一下。

看到小吃货吃瘪的样子，一桌子人都是笑起来。餐厅内还在用餐的舰员，也是全程现场，乐的呵呵的。

“吃鸡不能笑。”乐过后，兆芾又开口提醒凯蒂道。

“是你逗笑的。”凯蒂直接怼他。

“不是吕大钟嘛！”兆芾道。

“他是第一逗，第二逗是你。”

“你笑点也太低了。”兆芾说话说乐呵了，也不吃了。

“哪我一吃鸡，笑点就低，我不吃了，可鸡腿是无辜的，你说怎么办吧？”凯蒂手拿吃掉一半的炸鸡腿，嘟起嘴看着兆芾。

“呵呵，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兆芾乐道。

“你帮我吃。”

凯蒂话一出口，兆芾就楞了。食堂里也忽然安静下来。被众人瞩目，凯蒂才意识到自己真把司令当兄弟了，眼圈一红，嘴上喃喃道：

“你不常说四海之内皆兄弟，何况大家一条船。帮吃个鸡腿而已，至于吗？你们谁帮我？”凯蒂说话，已是眼中盈泪，手拿半个炸鸡腿一比划，同桌的吕大钟、亚力士、布莱斯比兆芾还楞。凯蒂一眨眼，两颗泪珠儿就荡漾着离了眼眶，顺睫毛滑出，飘入食堂空中。

“好，我帮你吃。”

兆芾见状，忙是解围，边说话边伸手拿过凯蒂手里的半个炸鸡腿，说吃就吃上了。凯蒂立即破涕而笑，又哭又笑的样子越发是可爱。

吕大钟万万没想到事情的演化会是这样的，他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半个炸鸡腿，又看兆芾。

“你想都别想！”

兆芾立刻咬住鸡肉，大声告诫他。凯蒂捧住自己肚子，笑的都快喘不上气了。

吃过午饭，五人又一起，原路飘回战舰指挥舱。舱内的值守舰员也已用过午饭，继续值守在各自战位上。

凯蒂三人在舱门边，自己的战位上紧束好。

吕大钟进到自己的舰长座舱。

兆芾进到自己的舰队司令座舱，一边合上舱盖，一边紧束好，再次点亮数百小视频，了解舰队状况。同时，接通旁边吕大钟的视频，进行视频通话。

“舰内午餐状况如何？”

“报告舰队司令，正常。”

“分段加速即将开始，督促一下。”

“是。”

吕大钟立即下达舰长命令，全舰人员尽快结束午餐，做好进行分段加速的准备工作。

舰队司令座舱里，兆芾向舰队司令部下达命令，舰队107艘载人战舰，开始分段加速准备工作，13点全舰队进入分段加速状态，持续到15点结束。

位于指挥舱后方的战舰司令部内，立刻把命令分发到各舰。

顿时各舰均督促舰内人员尽快午餐，以准备分段加速。12点30，各舰均全员紧束作业，静待远征舰队第一次分段加速的进行。

大家对分段加速都不陌生。从地星移民火星，战舰有分段加速，都是体会过的。只是没这回长，也没这次达到的速度快，但也差不多少。大人孩子的心态还是比较平稳的。尤其是半大的孩子们，兴奋的很，可盼着早点飞到岚缇域，好好玩一玩。只是有些出生不久的婴儿，让父母担心的很。还有快要生产的孕妇，自己担心，家人也跟着担心。尽管舰队医护部，公司医护部都给予过宣讲，承诺安全有保障，并有应急预案，可当事人担心还是担心。也是人之常情。

舰上时间13点一到，各舰保持姿态，航向，同时加速。推背感强劲有力。多功能舱内，有孩子兴奋的尖叫起来，随即遭到家长的呵斥，就又放低了声音。也有家长不管的，孩子是可着劲的叫。一个个住宿区多功能舱内，集中紧束作业的孩子们是最热闹的。

卧舱内，独自，或相伴紧束作业的人们则安静许多。

各个战位上紧束的舰员，则更是镇定。

远征舰队旗舰指挥舱内，有座舱的舰员舒服的很，面向前进方向，半卧在座舱内，加速过载跟玩似的。而没有座舱，在开放式座位上紧束的舰员，就稍许难受一点。凯蒂、亚力士、布莱斯就是如此。三人都憋着气，不作声。

指挥舱里很安静。这里不单是全舰的中枢，也是全舰队的中枢。因为舰队司令兆芾在这里。凯蒂斜瞄了一眼舰队司令座舱，看到在亮眼光频的照耀下，舰队司令兆芾表情坚毅，严肃，心中不由涌起万丈豪情，好想大叫出声，大喊，舰队必胜！可她忍住了。指挥舱可不是食堂。战舰指挥舱是神圣之地。战舰加速是出不得半点差错的作战行动。是的，舰队的一举一动都是在战斗。欢乐是战斗。沉着是战斗。加速是战斗。六光年，我们来了！

13点零4分，战舰停止加速，航速增加了5公里/秒，进入定速巡航状态。一冲之后，凯蒂略感难受，五脏六腑都在翻涌，血液乱串，头晕目眩，接着就进入失重状态。各舰都向舰队司令部通报航向速。兆芾紧束在舰队司令座舱内，对行进间的舰队了如指掌。

定速巡航2分钟后，舰队再次加速，1199艘战舰整齐动作，向前疾冲。看着舱内提示版，做好准备的凯蒂，再一次感受到强烈的推背感，整个人如同陷入座椅一般。持续加速4分钟后，战舰再次进入定速巡航状态。战舰内世界再次处于微重力状态。均速飞行2分钟后，舰队开始第3次加速，4分钟后，再次进入定速巡航状态。如此分段加速20次后，15点，确认舰队航速提升到105公里/秒。

在确认舰队阵形正确，各舰姿态航向速正确后，舰队司令兆芾下达了命令：

“我是舰队司令兆芾，向全体舰员和乘客讲话，舰队已按预定计划，完成一组20次分段加速，舰队阵形正确，各舰姿态航向速正确，目前舰队的巡航速度是105公里每秒，正沿太岚航道，向岚缇域方向匀速巡航。我命令，舰队解除紧束作业。”

接到命令，各舰一片欢呼。尤其分段加速后半程，没了动静的多功能舱内，大人孩子都是大叫起来，尽情释放压抑的情绪。舱壁上的舱内异物回收器也解锁，脱离槽位，飞到空中收集漂浮的各种呕吐物。

解开紧束的人们欢呼拥抱。独自在自己卧舱里的，则独善其身，也有很快出舱，到通道里与邻居拥抱庆贺，唠嗑的。

乘客和休息的舰员，尽情的享受着解除紧束后的放松，排遣着连续紧束分段加速120分钟的愁闷。

执勤舰员却无此清福，仍是坚守战位。松散些的战位还好点，可以在战位附近自由活动。关键战位，却是不可离开。指挥舱自是关键中的关键，无人擅离战位。

各载人战舰皆如此。舰队旗舰自不例外。战舰可是在编队航行，飞越虚空。虽说战舰智控系统可以保持战舰姿态，保持战舰按预定航向速自动巡航，但若是舰员对航行过程失去监管，一旦出现意外状况，突发状态，再来寻求控制，可能一切都晚了。舰队条例明确规定，舰员必须保持对战舰的持续控制。用兆芾的话说，我们依靠战舰，但不依赖战舰。我们是战舰的主人，不是战舰里的房客。

兆芾在舰队司令座舱内，一直工作到晚餐饭点，才打开舱盖，起身飘出舰队司令座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