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妇人之仁
「放心！」汤马士把她肩膀一拍，「妳哥没事的！我保证！」
然后他静坐着慢条斯理地吃他的早餐。
拿起小餐刀把牛油涂抹到一片方包上，再放入口中，三两口吃完便拿起茶杯喝一口奶茶。
好爽！
但这个阿美利亚公主怎么还不派人来求救？！
敌人应该已经打进城内了啊？！
她便这么肯定我在城堡四周设了禁制不让敌人打进来？！
XXX
时间倒退回一小时前。
雅各手执一把短刀，欲哭无泪。
他今年三十多了，本来在克拉科夫城打工当店员，生活还可以。存了一点钱娶了一个乡村姑娘为妻子，生了一儿一女，幸福无比。
那知突然十多年没有出现的鞑靼人又来了。
最糟糕的是，传言鞑靼人屠了抵抗激烈的桑多梅日城，连教会的僧侣都不放过。
本来以为当夜守军开城投了降，鞑靼人入城不会杀人了，顶多被抢成穷光蛋，反正他一家人也没有几个金币，房子总抢不走吧？！
那知鞑靼人把他们一家人跟全城大部分人一样驱赶出城，关到了饥寒交迫的俘虏营。
后来听说他们打了败仗，好像是神圣罗马帝国的日耳曼条顿骑士团很利害，把他们的贵人都抓去了。
为此他们很生气，天天动不动抓人出来虐打杀害。吓得大家都每天祈祷，希望不会被鞑靼人抓出来打杀。
苦苦熬过了朝不保夕的日子，人人都瘦骨嶙峋，几乎站都站不住了。
但今天大清早，鞑靼人抓了所有男人出来，给了一餐吃饱，然后……晴天霹雳地，翻译告知他们，吃饱了休息一下，马上拿上兵器，上前线攻城！
攻城？！
噢卖糕！
我们是平民啊！
雅各手里被塞进一把短刀。
然后鞑靼人骑兵驱赶他们出营，雅各混在几千名手持各式兵器的平民里，频频回头望向大营，可惜却没办法看得见他的妻子儿女。
事实上，他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妻儿了。
鞑靼人把他们男女分营了。
有些可怕的事，他已经不敢去想。
只希望人没事还生还便好了……
小孩不能没有母亲……
雪下得不大。
但他的心比雪更冷。
他忍不住流泪了……
这一趟去了，可能便回不来了。
凭常识都知道，若果攻城这么容易，鞑靼人不会要用到他们这些奴隶，桑多梅日城被屠了城，便是因为抵抗得很激烈。死了好几千鞑靼人。鞑靼人骗开了城后便屠城报复。
这一次，守城的据说是邪恶的无头骑士。由条顿骑士操控的。
不会有怜悯!
一定会死！
死在城寨下，或是死在城上……
然后变成一样的无头骑士……
身旁已经有人哭泣起来了……
他也想逃跑。但鞑靼骑兵成千上万的围在后面紧紧跟着。
跟在前面左右的都张弓搭箭。
谁要敢逃跑，一箭射死。
忽然前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快跑！快跑呀！」很多人在用波兰语呐喊鼓励。
几十名骑兵纵马从后面追上去。
远远传来几声惨叫和垂死哀鸣。
「噢……啊……」人们一阵哀伤叹息。
鞑靼骑兵用索子拖着几具尸体在雪地里围绕他们跑了好几圈。
没有人胆敢再逃跑了。
双腿跑得再快，快不过四条腿的。
更快不过飞箭。
攻城，还有一线生还希望。
或者是晚点死亡。
雅各强忍悲伤，深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气。
打起勇气，用寒风中冻得红肿的五指勉强握紧了手中短刀。
只要不死，还有希望。
祈祷吧！
雅各用这辈子人生最虔诚的心祈求天父保佑，只要让他平安爬上城头，他一定会马上趴下向守军投降，绝对不会贪图什么杀死一个敌军便放走一个妻子或儿女的诱惑。
「……阿们……」雅各一遍又一遍地祈祷，身体却如行尸走肉般跟着大队前进。
终于，人群停下来了。
雅各抬头。
城寨木墙已在望。
连城寨上站立的无头人影和急速走动的士兵人影都隐约可见。
「大蒙古帝国西征军统领，博罗尔代将军有令，克拉科夫城守军马上投降！否则城破之后将会如桑多梅日一样屠城！」有骑兵陪同翻译上前用波兰语劝降。
但大家都知道是无用功。
只是走过场。
会投降便早就降了。
自从无头骑士守城，天天劝降都不会有反应。
「进攻！」半小时后，劝降喊话已经围绕全城喊了三遍。
鞑靼军战鼓雷鸣，下令攻城。
身壮力健的俘虏被逼抬着沙包和长梯冲向城寨。
「停下！否则射箭了！」城寨上有守军大喊。「马上停下！否则射箭了！」
但俘虏们感受到背后鞑靼人的弓箭威胁更大，充耳不闻地加快脚步上前。
「嗖！嗖！……」零星的利箭从城寨墙上射下城寨地面。
一些跑在最前面的倒霉蛋中箭惨叫倒地，很快被后面赶上的人海淹没。
「冲上去！」一个军士以波兰语加速驱赶人群上前。
「嗖！嗖！……」鞑靼人混在人群中的弓箭手亦开始向城寨上抛射。
不少人倒下，但更多人涌到了城寨下，无数长梯推上去了。
勾住了寨墙顶部！
「爬上去！」
人们被逼口咬短刀，双手奋勇攀爬上梯子，沿着梯子一直埋头上前。
一个接一个。
「嗖嗖……」身边箭矢纵横。
雅各前面还有一些人。
他尽量低着头弯着腰，不徐不疾地跟在后面，只希望箭矢不要招呼到他头顶上。
「噢！上去了！」只听见前面一阵欢呼。
前面的人跑得更快了！
他回头偷偷一看。
鞑靼骑兵们也涌上来了。
留在后面会被射杀！
他急忙抢前一些位置，急急跟上大队。
可是没过多久，大队骑兵已经从他们左右绕了过去。
鞑靼人没有叫停，他们还是乖乖的走到已经躺满一地尸体的寨墙下，双手抓紧长梯，闭着眼向上爬去。
一级又一级。
前方一空。
已经到顶了！
他一个翻身跳入墙内。
满地尸体。
向谁投降？！
他左右前后看去，后面上来的人愈多愈来，他只好跟着前人小心地从左右散开，到坡道往下走。
反正敌人全没有了。
就这样便攻进城了？！
下到地面上。他跪在地上，喜极而泣。
小命保住了！
感谢主！
正在此时，地面蹄声雷动，大队大队的骑兵又已从打开的城寨门不断涌入。
一个全身黑甲的将军，在一众亲兵拥护下从他身边不远处奔驰冲过。
这人正是蒙古钦察军统领博罗尔代将军。
此时他亲率大军入城，一面问道:「死伤多少？！」
「俘虏奴隶死伤大概数百。我军数十人。」
「这么容易？！」他有点怀疑:「守城的无头骑士呢？」
「禀报将军，无头骑士似乎不敢杀平民奴隶，只是呆立，被我军一个个打倒撕碎了！」
「撕碎了！哈哈！原来如此？！」将军仰天大笑:「妇人之仁……早知如此，早该用这方法了！哈哈……白等了那么久！走！去攻打城堡！活捉那个什么阿美利亚公主去献给汗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