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二块十地
怀幸在生闷气，用树枝一下一下戳着地面，悒郁着喃喃自语：“又没有让你赞美永远我，但我就在身边，还是个活的，干什么像欠你似的……”
白蜥蜴头昏脑胀，哀怨道：“小祖宗欸，你不高兴和人家去呀，放过我行不行？”
“啧，你自己跑树枝上不下来，我又没强迫。”她哼了一声，“再说，我就不开心一小会儿，会好好安慰自己的，这么点时间忍忍怎么了？”
白蜥蜴气得无语凝噎：“那你倒是赶紧安慰啊！”
“再使唤神一句就做烧烤。”她瞪了它一眼，拍拍脸颊，心道伟大的神对这种情况完全理解，神相当开明，毕竟是从小崇拜的信仰，轻而易举就放弃，来上命也迟早做叛徒。
况且上命不也是拉着镜约的威严行事？神能理解，连你这个臭脾气坏蛋对朋友的态度都是，交情不深，时间久了就如影随形啦。
怀幸偏头思虑：“这么一来，看时间我这个朋友永远没有千玄重要？”
“你在我眼里最重要，可以吗小祖宗？放了我行不行？”
“想得美，”她皮笑肉不笑，“我家宁惜有个朋友，你说你活了千年？给大蛇吃说不定有奇效……这起名水平完全不如我。”
白蜥蜴：“……我说我才出生你信吗？”
怀幸不理它，晃着腿等人出来，她要进去定忍不住毁掉神像，让人家看看什么是真正的神。
正等着，忽听蒂昭的声音响起，隐隐带着兴奋：“我找到东西了！”
她扭头看，接过那张泛黄的纸，只见上面写着：
留给实验室的：这是一条有去无回的路，诸位若不信任何偏离预想目标的结果，重新开始，在下象征性地劝句三思，然后——送死愉快。
新元1329年5月16日。红夷诱导我们来到这座古庙，之后消失无踪。我们在神像后发现一条去往多个异次空间的通道，没有全部检查。
问题是，空间为何形成？
自然空间产于自然环境，这座庙宇可不自然。事物是相对的，有自然便有人为，即使目前没有任何人能够做到，但空间有“人为”因素的话，它的控制者是谁？
团长认为是红夷，这段我根本不想写，显而易见，你们这群疯子看到后再次趋之若鹜。
计上红夷能实验出人类＝红夷有人类意识＝可以窥探旧世界，这种没有根据的猜想去探索空间，我们这些新世界的人被旧世界排斥，变成完完全全的普通人。
听好，是普通人，没有指引之神也没有神溯，死了就真的结束了。
这是地点与环境，若不信我们就自己去找新的线索与结果，我们不会再回来。
——离遗婪而书，亦岚
怀幸颦蹙眉梢，忖度着道：“你们找到通道了？”
“嗯，红夷创造异次空间必有用意，也许我们能知道些什么。”蒂昭说。
“空间由红夷创造只是猜测，说里面是旧世界景况也以此为前提。”她说。
“但我们能够在里面得到什么，毋庸置疑。”
怀幸收起纸：“好吧，我们走。”
“小幸，”蒂昭抬起手臂拦住她，“我想亲自去寻找，好吗？”
怀幸抬首凝视着她，少间：“可以。”
庙宇内，阳蒙已解开屏障，顿时冷风扑面，阴气森森，叫庙里空气温度都下降几分。他搓了搓手，扶着神像想下去，后领叫人一把抓住扯到旁边，然后才看见蒂昭头也不回进入通道。
他眼神闪烁，低头掩饰眼底的失落，小心翼翼踏上通道内的石阶。通道内宽约一米，高约三米，冷风从深处灌来，渗人骨髓。台阶盘旋向下，表面生着苔藓，湿漉漉、光溜溜的，他努力控制身体平衡不让自己摔倒，一抬头，蒂昭已经大步流星没了影。
“市长？”他焦急喊了一声，加快步伐，胆战心惊地终于走完石阶，喘着气站在一座人工修葺的石台上。
石台外是一座矿洞，各种古老工具散在地上，一簇簇水晶遍布整个矿洞壁，散发着幽白的光芒。矿洞深处，一条年代久远的轨道延伸至黑暗中。
蒂昭愤然踢了脚地上的工具，摇摇头，抹了把脸准备沿矿道向前。
“市长？”阳蒙连忙叫住她，下了石台认真说，“市长，我们慢慢来，好吗？”
“有多慢？”她反问。
阳蒙边将地上的工具捡起整理好，边说：“二十多年了，就算帝国相信英雄团不派人再找，受时间影响线索也不会浮于表面。市长先休息，我来找，可以吗？”
蒂昭握了握手，干脆双手环胸靠着石壁，默然不语。
阳蒙冲她笑笑，一贯的温和谦谦。他在脑中整理所知的信息，红夷固然神奇，但不是几人的重点，只消知道英雄团的下落就好。
英雄团追随红夷脚步进入此地，纵然空间不是红夷创造，也定存在与其有关系的物品。他还可以使用能量，这处矿洞内的工具过于老旧，从建造庙宇的时间看，当时此地还没有变成沙漠，存在矿洞合情合理。
矿洞非异次空间，这条轨道说不定通向其。他细看石壁上生的水晶，手指摸索感受其中能量，回头对蒂昭说：“水形能量占多，它的形成不会是短短几个月，沙漠时期就有它的存在，恐怕受深处区域影响。”
蒂昭淡漠置之：“你当我想不到么？”
“没有，”他摇头否定，“我只是觉得市长情绪不太稳定。”
“像你这样唯唯诺诺就稳定了？”她嗤笑一声，踏上矿道朝前走，“那你还真是从小就很镇定啊。”
“市长，我……”
“我不等人，也从不浪费时间——”顿了顿，她扭头看他，“和你谈情说爱，从来都是。”
阳蒙怔了怔，不好意思地笑笑，移过视线紧随其后。
庙宇外。
怀幸百无聊赖地数白蜥蜴的舌头上究竟有多少根倒刺，后者泪眼朦胧，死盯着她。
“别看了。我又不会被你感动到。”她说，“你该庆幸，否则胆大妄为爬在神的头顶，还想要好下场？”
白蜥蜴：……
哪来这么个臭孩子？！
它认真观察她，竭力挣脱她的手，擦了擦舌头，抗议道：“你真讨厌……那个、那个……别动手，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你。”
“是嘛？”怀幸挑眉，环视周遭，“这个地方的确让我有些熟悉。”她一想自己觉得熟悉的东西多了去了，也就不在意，继续道，“你还是死定了，要感受一下神的怒火吗？”
白蜥蜴：“你生气了吗！赶紧安慰自己呀？”
“那是对不想被我情绪影响的人而言，你死的毫无顺理成章。”
白蜥蜴：“我们可以做朋友吗？掏心掏肺的那种。”
矿道上。
前进不知多久，放眼是空荡荡的山洞，再远处尽是黑黢黢，以他的能力在黑暗里只看得见有限的一方。
硬邦邦的踏地声一圈圈回响，阳蒙望着蒂昭的背影，神游天外。
“我知道英雄团对市长的意义，但是……”
“但最后结果可能是确切的死亡信息？”蒂昭冰冷地打断他的话，“我知道，别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
阳蒙摇摇头，欲言又止。
一路沉默，大约半个小时后矿道中断，蒂昭变出双枪握在手中，警惕地靠近断裂处，在距离不足一米时眼前卒然发生变化，景物骤变。
一派悠闲静谧的山景叙叙铺展开，两人站在石子小路上，路旁是茂盛的草丛，蝉鸣叫着，青蛙跳跃着。石子小路向前直至小溪中的垫脚石。左边是间木屋，野兽急促的喘息声传出，伴随着“梆、梆”的敲击声。
这时正值晌午，天空明朗，万里无云。蒂昭握紧双枪，自身某种充沛力量的流失感在体内的感触清晰无比，渐渐的，她所能觉察的只有风与清爽的空气。
回头看了眼心事重重的阳蒙，她恨恨地系紧衣带，朝木屋走去。阳蒙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试探着说：“市长，我们不考虑空间的形成原因，身临其境，做事前要不然先费工夫思考下怎么离开？”
她朝后看去，石子小路连接的土路通向森林深处，蓝色的小鸟扑腾着翅膀飞出来。她的注意力回到面前的人身上，他胸膛起伏的速度过快，因什么而紧张着；他自小体弱多病，长大后好些，却还是与普通人相差较远。在森林时跟着怀幸走走停停还好，刚刚走完轨道那段路已经累得不行，额头渗出汗珠，自脸庞滑落，流过上下微动的喉结。
蒂昭从咯吱做响的木阶上下来，两个人身高一样，她身上散发的强硬气势在这之中更胜一筹。她将人拉到一旁的老树桩旁，按着他坐下，然而甩开手说道：“不论空间的形成原因是什么，都离不开能量，我们就是能量。假如它真的消除新世界痕迹，完全成为普通人，我们就不会存在。”
“市长是说亦岚在吓唬他们？”
“不算是，我们确实成为普通人，能力靠自身力量。如果说异次空间是红夷创造，最多在模仿，不可能是旧世界。”她环视四周，眼神锐利，“得先知道这个地方的情况，然后找寻出去的路。”
言罢，她向木屋而去：“我是情绪激动，不代表失去理智。”
阳蒙咬了咬下唇，起身沉重地吐出一浊气，跟着她踩上木阶。
“砰、砰、砰”
蒂昭敲了敲门，里面立马传来犬吠声，又听几道笑骂声，门被打开，是位白发苍苍的老汉，一副和善慈祥的面孔，说：“有什么能帮助到你们的？”
蒂昭随意扫视他的衣着，薄衬衫和马甲，北域边境某些城镇的老人喜欢这么穿；再听那话语。正规的新世界语言。她侧身站在一边，阳蒙心领神会，笑着询问道：“我们要见这个世界最伟大的人，应该去哪方？”
“正南，一直向前走就是，很久以前也有人这么说，却和首领发生争执，破坏多处地方。”老人的声音依然温和，却充满了警告味，“十地通缉那六人已经很久了，希望你们不是。”
趁着他们说话的功夫，蒂昭朝屋里看，一条体格健壮的大狗趴在地上啃骨头，木屋内的摆设没一样新奇，全是十地出现并使用过。
当她正想细看桌上的书，听到老汉的话赫然回首，欲言却听阳蒙道：“当然不是，我们是为了更好的生活，谢谢解答，再见。”
他说完神色微异地望着她，后者颔首道别，跨过溪上的小桥朝着南方走去。
“抱歉。”阳蒙低着头说。
蒂昭没有回答，他便又说：“刚才我突然有一个可怕的想法，大人给了遗婪新的生命，创造出独立的生命体，若红夷也是这样，这里仿照十地存在着，恐怕历史也有千年。我、我当时担心市长问出口，毕竟我们是要见统治者的人，应该了解发生过什么事，我们生活在这里。”
他偷偷瞧着她，忧虑中隐隐带着一抹希冀。但蒂昭最终只是心不在焉地点头，缄然无言。他失落地收回视线，连同所有心思。
林深且幽静，阳蒙时刻警惕四周，手里只有一把小刀，他本就不善武力，指引之神又是他人眼中的废神，自保都成问题，至今也没有进入尚侍一境，这小刀就图个安心作用。
第二块十地的树木明显比第一块矮得多，阳蒙看着像旧世界植物具有的特征，心中越发好奇这个世界的生态。
相互沉默的一个小时后，两人终于离开森林，向远眺望，一座城堡伫立在山巅上，山下的森林黑雾弥漫，死气沉沉。森林之外是一大片居民群，房屋栉比鳞次，远看像砖块砌成，不少居民忙碌着。
这片森林外是连绵不尽的草地，旋转的风车随处可见，有几个小孩在风车旁玩闹，笑声不断。
两人相视一眼，朝着城镇而去，忽听一道严厉的呵斥声响起：“喂！你们两个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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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昭皱眉，冷硬地说：“有事？”
“没事，字不够了，现在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