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怀念过去的生命—短篇四

月圆时

天色很雾，远方的城市显得有些虚无缥缈。我走在空旷的大道上，被冷风摧残得牙齿打颤。十月初始，挤满在城市里的人们就四散逃逸，逃避生存带来的巨大压力。以此换来的是荒郊野林孤河隐山中无数的喧闹以及无数的垃圾。我是个适合独处的人，而且对熟悉的环境有莫大的留恋，所以当别人执手登山呼吸新鲜空气的时候，我一个人背着包走在静簌的街道上。街旁的梧桐长出了许多绿叶，很小很细致，但由于秋风的吹落，树下堆满了叶子的尸体，却散发出一阵摄人的清香。我拾起一片，放在掌间，像一幅映着绿色血脉的纹身。走到一处建筑物前，犹豫了一下，顺着楼梯拾级而上。反正人都走薄雾浓云愁永昼光了，不如爬到顶楼去眺望一番。走到楼顶，我已是气喘如牛，黄金周大部分时间都赖在了床上，醒了睡，睡了醒，忘了吃忘了电话忘了周围一切，希望自己就此沉睡不醒。就这样过了三天其间仅吃了几个馒头，我终于忍不住要到外面去寻找些食物了。我盘膝坐在顶楼杂乱的地面上，忘我地狼吞虎咽，企图将几天的营养吃回来。一个小时就这样过去了，我突然想起今天是月圆之夜，但漫天的大雾连太阳都看不见，何月其有？话说每逢佳节倍思亲，于是我开始考虑我该思念谁，思考的结果是我的床。我此刻在冷风中赤着膊，希望得到一丝温暖，而此刻我的床是多么的令我思念。纵然平时我喜欢一个人安静的在教学楼顶一呆几个小时，此刻也禁不住向我的床跑去。路上偶尔有一两个行人出现，攸的就消失了，仿佛幻觉中人类灭绝了，余下的只是幢幢钢筋水泥筑起的围墙。风鼓捣的更厉害了，我拔足狂奔在水泥地面上，渐感吃力，呼吸阻塞。我心跳渐急，脚下却似踏在了棉花之中，气力如泥牛入海，似乎身体陷入了某种虚幻中的东西。雾越变越大，两边房屋的轮廓渐次消失在我的视野中，我恐慌不已，想要抱住街边的一棵梧桐树，然而却扑了一个空，身子重重地摔到了地面上。一时百骨欲裂，惨痛难忍。我张口呼喊，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我开始感觉不到我的躯体。我动了动我的手指，它微弱地向上翘了翘，但我却仿佛是看着别人的手指一般，我感到我正在离开我。我惊恐极了，我清醒的意识告诉我——我正在死去。这就是死亡吗？我顿感疲惫。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我醒了过来。我惶惶站了起来，却分明看见自己躺在地上，原来我进到了另一个世界。天空一阵和祥的光芒中，隐约地飘出一个人影，徐徐落在我身边。我顿感身如无物，紧随着天使的背影，升入天堂。我看到了耶稣被钉穿的身体，此刻正散发出爱的光芒。他向我微笑着，如沐春光。但他的外表正在改变——双耳在逐渐下垂，消瘦的身子在变得圆满——竟成了佛祖的形象！然而他越变越多，从印度的湿婆神到梵天，从古希腊的海东波到古埃及的何露斯，所有我认识的和叫不上名的神逐一出现在我面前，我迷茫不解。最后，神的形象渐成了一个字——一个“禅”字，猛地扎进了我的心里。我卒不及防，失身跌落，我感到一阵强烈的吸引力牵扯着我向凡世跌去。几乎是无声的，我摔进了自己的身体里。我愕然惊起，只觉汗流浃背，我捂着心口，感到一阵狂热，环视四周，发觉此刻正坐在床上。掀开枕头，悠然躺着一本佛经（图书馆借的）。我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梦中梦，还是丢失了一片记忆？我抬头看窗外，一片灰白，房间里人声鼎沸，在庆祝这没有月亮的月圆夜，我看到我桌上还有半个吃剩的馒头，拿起来吃了几口，却觉腹中饱胀，于是我又上了床，继续我的春秋大梦去了。

心灵捕手

周围人群性格繁杂，或灰暗或浅白，无可尽言。只挑几个性格鲜明的人物拿出来渲染一番，以便日后于深草野林中尚可忆起：某君曾在我记忆中留下过一片影子。

黑乌的短发隐藏着几许白丝，圆稚的笑脸加上个微胖的身子，构成了平日里眼中的阿国。阿国性格向圣，这从他的名字“善国”可以猜出几分——阿国的父母不忘圣人，希望将阿国培养成二代孔夫子，因此取“善国”为名。阿国眼神中常流露出几丝羞涩，即使隔着一片玻璃也能轻易看出来。盯着他的脸，很快就变得微红，或露出浅浅一笑，或窘迫地唬一句，小子，看什么！？很好笑的表情，仿佛熊猫憨态可掬地张牙舞爪做出要吃人的样子。细品之下，阿国的性格处于对立之中。田园中的诗意生活培养了阿国善良谦忍的品格，而当阿国流落到布满獠牙利齿生物的城市中时，生存的压力迫使他变得坚强于严肃，或者是假装凶狠。但谁都看得出阿国略显臃肿的身躯中是一个安静，有些胆小略带羞涩不会争强好胜的田园派灵魂。但有时阿国也会有不知哪冒出来的勇气，促使阿国做出些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来。阿国平时喜欢板起面孔与人讲话，体验成熟的感觉，很有圣人教诲的样子。但往往话到一半被人骚扰，功亏一篑。闲时阿国或翘起二郎腿，或把脚踮得飞快，这时阿国的心情是十分放松的，虽然他可能并不太明白黑板上的古怪符号是什么意思。可能是有种心情就够了吧，毕竟上学是为了文凭而后工作而后追求更多钱更多满足，然后就得到了幸福。而真到了钱多的时候却没有幸福了，现在都市人的生活大都这样。阿国可能真有些圣人的想法，懂得少欲多足，珍惜眼下。“朝闻道而夕猝，可以无憾矣！”想象中阿国又板起了脸，小子，你写什么呢！？这才是阿国，一种假扮的深沉，一颗稚嫩的心灵彰显无疑。展哥是同宿舍一个AH人，但我总觉得他骨子里有种东西是属于山东的。众所周知，《水浒》的故事就发生在那里。那东西就是豪气但其间夹杂了几丝AH的民风，所以展哥纵有一身豪气，无奈没水泊梁山众英雄的手段，在过度的信任了一些奸人后，遭到了一系列无情的打击。目前展哥正加紧在散打队练拳头，以企“教育”一下那些曾经迫东篱把酒黄昏后害过他的人。肥屈人如其名，口中常挂“没什么大不了的”，其间眼神叵测。后来无意在一电线杆上看到一则隆胸广告，才知道语出有因。肥屈得过且过，看似洒脱，实际上还是有点想法的，但是从不和别人说。而他最大的爱好就是扮小孩，说话动作无不像一个幼儿园毕业生，这给我带来了些许无聊的欢笑。叶子胸中有沟壑，早将心里划分得整整齐齐，性格如同头顶头发，越少越精。大黄取名一味中药，主治发炎，而当时取这个外号主要是为了与小黄区别。白天看见大黄打游戏，晚上看见大黄打游戏，只在我上厕所时看一下课本，每日如斯却成绩斐然，是个能拿奖学金的人。这说明人类的大脑是很奇妙的。小勇是一个标准的好学生，如果放在小学一年级的话。孜孜不倦地上课记笔记，在别人打游戏时做作业，在别人打呼噜时看功课，但成绩却不是太理想，这是他的悲哀。然而小勇在528寝室文化的熏陶下，将这句话改成了“我真他妈的悲哀”。而我自己给自己起的外号是“空气同志”。

夜有所思

脆弱，恐惧，忧郁，疑惑，偶尔的悲悯。对立，矛盾，伤痛，自陷，无法沟通。灰暗，失望，逃离世界，令人厌恶的低调。疯狂，好奇，沉重……上帝用一切哀伤的元素造了我的骨骼，又用一切戏剧的荒诞塑造了我的血肉，让我矛盾地活在世上。一个是魔鬼，一个是天使。大脑不知是谁在控制，身躯不知是按谁的意志存活。人格在撕裂，两个都无法消亡，矛盾注定永存于世，而我注定被远离，孤独至死。但现实中的我只是一个黑洞，无人注意到我的存在，为了被遗忘而已。我不想做世俗大海中随波浮沉的落叶，更不想做逆风破浪的快舟。我只是云端一个孤独的旁观者。看着世界在我脚下轮转，碰撞，流血，最后殒灭。众多灵魂或叫嚣着，或自大的，或不屑的，或妒恨的走过我身旁。但我只是默默地看着，与世隔绝着，一个人幸福的与黑暗活着。我感到我只是一个生命的窥孔，一个上帝派来经历尘世的灵魂，既不卑微也无伟大可言，所带的只有和祥。和人们不断经历某些事然后得出规律一样，我的灵魂被包裹在一个三维的肉身中，待肉身消亡时，灵魂会返回上帝身边，诉说生命的所悟。有的人悟出了生命的真谛，于是留在了上帝的花园，有的人思想混沌，于是又被派下了尘世。这就是天堂与地狱的由来。但我须担心我的肉身，它所生于邪有暗香盈袖恶之中，充满了太多欲望和危险，单靠灵魂的纯洁无法束缚住它，还有可能被玷污——这并不少见。我须用书籍来感化它，以减少它的罪恶。痛苦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东西——它让人不断紧醒，不断思考，不断进取，最终有所感悟。当我感悟到上帝的意愿时，我就可以死去而没有遗憾了。于是尘世纷争，功名利禄，一切都释然了。灵魂得到了她需要的，升入天堂了。上帝对我说，你只是个脆弱的天使，魔鬼只是想象中的存在。尘世中的成长只是为了战胜你心灵中的邪有暗香盈袖恶，最终你洁净的灵魂还会回到我身边。

写痛苦

空气中弥漫着沙子的气味，随着呼吸沙子混入到了血液中，仿佛要将人的生命慢慢吞噬。头脑中有一头悍兽在喧嚣，冲击着脆弱的神经，血管和着野兽的狂吼一张一弛，仿佛要冲破头皮向四周洒去。眼睛恐慌而紧紧地闭着，俨然一只咬住猎物不肯松口的豹子。耳朵处于高度戒备状态，连蚊子的鼾声都会引起恐慌。鼻子紧张地试探着周围的气味，身体轻微一动就痉挛不已，仿佛每根神经都被定到了十字架上，只能任人宰割，甚至连动一下念头全身的肌肉都会扯动，势如强弩之末。鼻孔被涂上了凡士林，像青蛙一样难以呼吸，憋成一个球，最后炸得灰飞烟灭。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用嘴呼吸着过了一夜。血液了扎了针，每流动一次，全身就被扎得生痛。大脑失了火，思维控制不住的飞转，从火星马尔斯到分子结构体，跨度之大令人眩晕，然后呕吐不已。胸腔里有一头怪兽，每吸一次气就躁动不堪，撞得胸口快要爆裂。一大片灰暗的天散发出令人厌恶的气味和昏黄的天光，仿佛在向人类宣告，死神已提前到来，生命将走进万劫不复的深渊，直到永恒的虚无之境。狂风肆无忌惮地冲闯在死气沉沉的大地上，不断将顶礼膜拜的人们刮倒，然后将参天巨树连根摧起，俨然一副暴君模样。

流浪幻想

蓦然顿足于生命的进程，才发现刚成年不久的我，总觉得时间太短世界太烦闷。脚步似被无形中的木偶线摆布着，开始向生命尽头加速跑去。于是我感想，为何童年的时光是那样的漫长而又充满欢乐呢？结果我发现是自己的心蒙上了一层灰，常被世事所扰，失去了本来的纯真，最后挣扎于无谓的沼泽中，空等着时间将精力一点点吸走。想到这，一种悲哀的情绪侵占了我的身体，我想逃避。

流浪远方，没有悲痛的思念，只有脚步移动的简单快乐。流浪不会感到居无定所的孤单，流浪，只要挎上一个大包，放几件衣服就是一个新的开始，旅途上我做自己找寻的梦。流浪的人是没有人能理解的，选择流浪，是因为心早已落寞无常。但我只是个弱小的生命，只能在现实世界的角落里，默默地幻想流浪，幻想着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