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美浓国使者
美浓国的使者来得比平手政秀想象得早得多。
根本没用三天，只在隔天，这名叫村松左卫门春利的武士便赶到那古野城南边的大道上。
但是与其说他是使者，倒不如说是密探。
美浓国掌权者，被称为“蝮蛇”的藤斋道三大人下达的命令是：将那古野城的一草一木了解通透之后再进城。
虽然表面上两国已经达成约定，但是如果尾张国已经衰弱到无力应对来自东方的今川、松平联军，蝮蛇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朝着盟友咬上一口。
是以村松左卫门春利花了不少时间去为美浓国可能的进攻规划路线。
那古野城的右边是荒神森林，左边是八王庙的森林。当他踩着泥泞的林间小路从荒神森林里出来时，浑身都被林间的雨露沾湿，就像是刚被人从水中捞出来一样。带着湿气的穿林风一吹，整个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一层。
与身体的冰冷相反，村松左卫门春利心头滚烫，简直点着了一团火。
天时地利俱在美浓国一方，只要尾张国的居民们无心抵抗，美浓的军队顷刻间便可将尾张拿下。
而侦查出尾张情况，为战斗做好前期准备的自己，肯定能够凭借功劳升上一级。
村松左卫门春利站在稍微干涸的土路上不过片刻，便听到远处田地里有人大喊。
“喂！你是从城里来的吗？”农人手中握着锄头，一脸戒备地看着村松左卫门春利。
“不是，我只是一名流浪武士。”
因为村松的头发散乱，衣衫不整，再加上长途跋涉导致的满脸倦容，农人很快就相信了他的话。
“不是城里来的就好，如果是城里来的呆瓜，我们就不得不毒打你们一顿。”
“事实上，我正想到城里去碰碰运气，”村松苦笑着摘下斗笠，又一步缩短了两人间的距离，“现在那古野城应该在招募武士吧。”
“你果然是一名流浪武士，居然想着要投靠‘尾张的大傻瓜’。”
村松的面色如常，心里却乐开了花。这“尾张的大傻瓜”就是美浓国公主未来的夫婿，还未入城就能收集到关于他的资料，真是省了不少事。
“这位老兄，你口中的大傻瓜可是一位城主。那等高贵的人，不是我们可以非议的吧？”
在村松的诱导下，农人立刻就如同竹筒倒豆子一样，将累积的不满倾泻出来。
听到一半，村松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变得苍白无比。
“你是说，尾张的所有百姓都手持铁器守在田地里？”
农人只当他是发现了大傻瓜的可恨之处，与尾张人民感同身受，扶着锄头怨恨道：“是啊！从昨天开始，他就带着许多孩子到我们的瓜田，糟蹋十几个瓜之后就跑。”
“如果我还是想见一面这位无赖公子，应该去哪找他呢？”
“他现在可能在若宫的树林睡午觉吧！这个魔王说过，谁敢下午过去，就要被剜掉眼睛！希望你到时候还能从树林里走出来！”
农人咒骂一句，便开始驱逐村松这个要钱不要命的流浪武士。
真正的流浪武士此时已经灰溜溜地去下个地方，而村松却戴起斗笠，迈开步子朝着若宫树林走去。
“应该是凑巧吧，要不然这位无赖公子也太可怕了。”
站在若宫树林前，村松仰望着天空中翱翔的飞鸟，强行平息心中的震撼。
虎父无犬子？
尾张之虎的儿子是比老虎还恐怖的怪物吧！
凭借着记忆，他在林间隐匿身形，缓缓前进。
等耳边除了拨开杂草的莎莎声，还有别的声音传来时，他便停下了脚步。
这位武士如忍者一样爬到了一颗高大的树木上，透过疏密不一的间隙，遥遥观望。
“嗬！居然，居然……”
饶是村松左卫门春利再干练，也不免被眼前的景象惊呆，发出声来。
林中被开辟出一小块一小块的空地，每块空地上都画着一个圆圈。
圆圈中，有的少女们正在进行相扑比赛；有的少女们在进行剑道修行；有少女们在做奇怪的动作。
村松听到的声音就是她们发出来的。
从面相看上去，大多都是十三四岁的少女。她们的皮肤白皙透亮，像是养在深闺的淑女，但身上的衣服却大胆而古怪。
村松的目光从美丽的胴体上快速划过，几乎是瞬间，他就锁定到自己的目标。
那个八块腹肌，胸口没有布的人就是织田信长。这位少主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虽然长着高贵英俊的面容，却做着荒唐离谱的举动。
此时的织田信长正在主持一场实力悬殊的较量。
圆圈左边的那个参赛者是真正的女相扑手，即使是男性也会对她那高大敦实的身体感到压力满满。
圆圈右边的参赛者十分的娇小，让人忍不住产生怜惜之情。虽然她意志坚定，眼神严肃，如同临阵的武士一样，赌上一切奋力一搏。
但是最终的结果不可能为此产生什么变化。
比赛开始之后的几秒钟内，那个美丽的小姐就被推出圈外。
织田信长看都不曾看一眼那位沾了泥的白瓷娃娃，便径直走向获胜者。
“河童川获胜！”
信长拉起她的右手，高声宣布道：“只有挑战河童川并且获胜之人，才有资格当我的妾室！”
女相扑手从信长那里领到了一个饭团作为奖励，开始大口吞咽。
少女们面色各异，有的已经暗自垂泣。
信长却仿佛没有发现一样，继续大声命令道：“全体都有！集合！”
话音未落，那些少女们便立刻跳将起来，按照大小高低的顺序站成了四排。原本还在哭泣的女孩，都将自己不甘心的眼泪强行收在眼眶。
除了偶尔发出的轻哼声，这林中一时间竟静得像没人来过。
村松左卫门春利抱紧树干，伏低身子，免得露出人形。
又将两袖卷了一卷握在手中，防止衣服被风吹得振响，这才小口小口地换着气。
在那之后，信长用了约半个小时的时间训练她们。
除了向左向右看，向前向后转，信长还要求她们坚持做诸如“俯卧撑”与“蹲起”的古怪动作。
“除了河童川和另外三个健壮的仆妇，信长公子有二十位妾室。他在用不知何处传来的军法训练她们。”
村松把这奇景牢牢地记在心里，打算等回到美浓时如实汇报。
又过一个小时，织田信长带领少女们收敛衣服，似乎是要去河边洗澡。
村松左卫门春利等到周围没有了声响，立刻滑下树来，急冲冲地朝着那古野城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