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送钟
时间转眼就来到冬天。
那古野城已经开始为新年的到来做准备。
今年是一个好年，只在年初打了一场仗，接下来的一整年里都没有兵事。
作为领主的织田信长拓宽道路、兴修水利，让那古野城变得繁荣起来。
百姓们终于有了大半年的好日子。
今日照例无事可做，顾桓让奶糖置备下零食，到外边庭院里晒太阳。
“不读书吗，殿下？”
浓姬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此刻正在旁边为丈夫泡茶。
暖暖的阳光洒下来，让人觉得格外舒适。
顾桓手脚摊开，整个人成一个“大”字，挤占了绝大部分空间。
浓姬没了地方，只能凑到信长身边，将他的脑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但是没有一分钟，顾桓就开始不安分地晃动脑袋。
“我读书，别人也读书，到底有多少用，还是要看最后临场时如何发挥。”
“我不过是中人之姿，没办法像天才一样创造时机，所以只能保持等待。”
“您就是天才！”
“你是因为爱我，所以才会偏袒我，从你口中说出来的不算。”
能够听到信长这句话，浓姬心里非常高兴。
她用手轻轻盖在信长的眼睛上，替他遮挡有些刺眼的阳光。
“那我父亲的评价能够算数吗？”
“你哪个父亲？”
阿浓皱着眉头推了信长一下。
“我的父亲，道三大人。”
“你不是非常恨他吗？他强行把你这个才女嫁给我这个风评不好的大傻瓜。”
“如果我的丈夫不是冷血的蛇，能够给我带来温暖，我就会全心全意地倒向他。我不仅不会用父亲送给我的短刀来刺杀他，还会把刀尖对准父亲您。”
想到自己当时的决意，浓姬笑而不语。
事实上，她还是会对斋藤道三怀有怨念。只是这种怨恨，已经随着时间慢慢变浅。
信长对人有时盛气凛然，有时充满同情，做事随心所欲，就像是一个调皮的孩童。
尾张这边曾经派出密探，前往冈崎城送信。
织田信秀的使者先是向松平广忠详细介绍竹千代的状况，然后意味深长地对广忠说道：“大人，您也不想儿子受到虐待，对吧？”
结果松平广忠当即起身，大声宣扬自己的忠义之道。
他说他早就就将竹千代当成了一个死人，无论尾张如何折磨竹千代，他都会继续奉行今川家的命令。
消息传回尾张，所有人都喊着要处死竹千代，给松平氏一个教训。
唯独信长坚决反对，并且搬去热田神宫，日夜保护。
只要征服他的心，成为他宠爱的妻子，就可以对他提出任何建议。
虽然只是女子，但归蝶可以利用信长，实现她的所有野心。
在她的梦境中，信长不再胡乱穿衣，换上了一身合身的衣服。相貌堂堂的他，就和将军一样威严。
“殿下。”
“嗯。怎么了？”
“我愿意一生侍候您。”
“挺好。”
“您爱我吗？”
“啧，我不知道。”
浓姬的手开始慢慢抚过信长的头发，她的脸上也挂着浅笑。
假如信长真的不知道，他不会面朝自己，也不会乖乖躺着。
“信行公子马上要元服了，您应该为他准备礼物。”
“到时候随便挑一把刀送给他就行。”
“您不能送刀剑给他。”
【我已经为信行挑选了一个很棒的礼物，绝对让您满意。】
“你想要去买东西就直说，我又不会拦着。”
顾桓无奈地翻过身子，背对着她。
……
骏府城上下同样在为新年做准备。
和那古野城那种乡下地方不同，骏府城是一个充满文化气息的城池。
因为今川义元年幼时多次前往京都，与权贵交游，所以此地常常招待失势的公卿贵族。
骏府城中有着许多华丽的寓所宅院，住所旁边栽种着四季花木，里面点缀着假山奇石。
客人们在这里作诗吟和，射箭投壶，闻香下棋，和在京都时一样风流。
太原雪斋以前是很喜欢的，但是今川义元成长为家督之后，他就不再喜爱奢华，开始喜欢安静简朴。
所以当雪斋禅师从临济寺赶到骏府城时，今川义元立刻将服侍自己的少年少女驱逐出去。
“香可以继续点着。”
“好的。”
“松平广忠一旦振作起来，立刻就表现出不输于他父亲的能力。以前是我小看他了。”
雪斋禅师捧起茶，慢慢说道：“他攻打下户田氏的田原城，讨伐了怀有异心的松平藏人。听说他马上就要对松平三左卫门动手。”
“如果这件事情都给他做成了，那三河便是真正由他掌控了。”
义元并没有这种担心。
在他看来，即便是松平氏再出一个松平清康，也无法在尾张和今川的包夹之中冒出头来。
所以他十分安心道：“三河交给他也没什么不可。只要我们想要，随时可以从他手里夺回来。”
“那应该选在什么时候才好呢？”
“那自然是在春种秋收之后。”
“是明年的春种秋收，还是后年的春种秋收呢？”
今川义元抱着胳膊陷入了沉思。
太原雪斋对于他的反应非常满意，在喝完一杯茶之后，他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若是形势对我们有利，就可以主动创造时机。”
今川义元表示愿闻其详。
“我听说，松平广忠本来命不久矣，所以才愿意一直等待。谁知道他竟然撑了下来。为了大计，我们必须对他继续施加压力，逼迫他对尾张动手。”
“他似乎是受到一个女子的影响…”
“什么意思？”
“他在一次醉酒之后，将一个卑微的侍女当成了…”
虽然这并不是他犯下的罪行，但今川义元还是感觉有些难以启齿。
贵族在酒后对侍女做下那种事情，简直是对自己身份的侮辱。
“这一点也是可以利用的。”
雪斋和尚没有感觉到难堪，他只觉得义元的情报网布置的极好，居然可以探听到这种消息。
“趁着新年这段时间，送一口西洋时钟给松平广忠，提醒他注意时间。”
“然后我们再给广忠写一封信，催促他赶快对尾张动手。另一边，想办法收集到那个侍女的信息，把她控制起来。”
“如果顺利的话，明年就能攻入那古野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