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危险的流言
二月初，天气好上许多。
正是应该趁着暖烘烘的春日下地劳作的时候，犬山城的百姓却只能呆在家里。
因为圣幡织田家的人正在犬山城外大肆烧杀抢掠。
吃完仅剩的一点存粮之前，他们不想去做活靶子。
“敌人只有十个人，一下子就全都杀掉了不是吗？”
“领头的那个人是织田信长。他带着自己最精锐的亲卫，据说能够打败三倍的敌人。”
“那就是需要至少三十人咯。我们的城主应该有不止一百个足轻吧？”
“还有一个叫织田信光的猛将带领着五十人在周围的村庄放火。”
“加起来也只有八十人嘛，难道是信清大人担心对方有诈吗？”
“你没有听说吗？”
“听说什么？”
“信清大人是个软弱的家伙啊！他和他最勇猛的武士约定，一起杀死织田信长。由武士正面拖住信长，然后信清大人朝织田信长射箭。结果信清大人被信长的一声大吼吓破胆，射到了武士身上。”
“织田信长居然这么厉害，犬山最勇猛的武士都打不过他。”
“那是自然，他可是相扑高手。再说，你看他敢带着人堵住犬山城的大门就知道，信长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
“我怎么听说，那名武士是为了保护信清大人而死的？”
“不管怎么说，现在城下面只有织田信长带领的十个小孩而已，信清却害怕到躲进自己的房间。”
“让一个软弱的家伙成为我们的领主，可真是悲哀啊。”
犬山城中，全都是这样危险的传言。
一传十，十传百，导致信清的名望已经跌到了谷底。
织田信清选择的时机很合适，尾张又一次打了败仗，实力大损。
犬山的部队来到井口之后，并不着急杀人抢劫，而是优先放火。
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即使是距离很遥远的村庄也会开始恐慌。
存在恐惧心理的人们无心种田，会影响秋天的粮食产量。
混乱之中又会有强盗出现，把百姓们的生活搞得一团糟。
信长的战法比信清还要更胜一筹。
在信长的命令下，每晚都有士兵将写有文字的书信射进犬山城。
现在城中所有人都知道，领主织田信清并没有实力保护犬山城人民的生活。
攻敌之计，莫若攻心。
倘若再不想办法应对，相信煽动言辞的领民一定会发起暴动的。
所以信清的家臣们全都来到了城主府中。
“信清大人，请您一定要出兵征讨城外的敌兵。再放任他们这样下去，大家都会对流言信以为真。”
白天的时候，织田信清身着规整的和服，手拿折扇，看上去非常风雅。
他整个人散发着高贵的气质，简直就是天生的城主。
无论家臣如何着急，信清始终镇定自若。
“织田信长还在城下边坐着吗？”
“他还在，但是…”
“那我就不能出城。”
家臣们互相对视，能够看到对方眼中浓浓的绝望。
圣幡织田家的人正在烧掠犬山城附近的村庄，而领主却因为畏惧敌人可能存在的埋伏而不肯出城。
织田信清心里则是对蠢笨的家臣们失望透顶。
那天晚上，他不惜以自己作为诱饵，想要吸引我出城一战。
如果我不是一个聪明人，恐怕就会中了他的伎俩。
场下的信长身边只有十个亲卫，看似很容易拿下。
可实际上，这些都是信长的陷阱！
他的身后绝对埋伏着大股敌军，一旦我忍不住派人出战，他们就会一拥而上。
只要这样拖下去，信长的部队一定会崩溃的。
……
共事相处时，信光才深刻地感受到，信长有多么可怕。
果然不愧是一个打败了天下一流的军法家太原雪斋的人。
他的才能比织田信秀还要高出许多。
只凭借着十个人，就牵制住犬山城的所有军队。
这几天里，织田信光带着五十足轻，将周围的村庄扫荡一空，狠狠地报复了犬山人。
每当看到田里有人之后，尾张众人就会笑嘻嘻地手持长弓等在田埂边上。
那些傻瓜农夫，饿得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却想着回到土地上耕作。
他们发现尾张人，会大叫着逃跑。
等所有农夫都转过身，露出后背的时候，大家就拉满弓箭，比赛箭法。
一箭一个，一箭一个，很快就杀了足足近百人。
此时的信光已经决定将信长奉为未来的织田家督。
“信长殿下，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接下来我们可以收拾一下，离开这里，回尾张去。”
【为什么？】
【信长殿下是在开玩笑吗？】
因为有比射野鸭还要好玩的游戏，所以织田一方的士气很高亢。
听到信长殿下宣布要撤军，他们一时都陷入迷茫之中。
“你们可知道，为什么岩仓织田氏没有派出援军？”
“不知道。”
“因为他们要抓紧时间进行春耕。”
犬山人因为失去了亲人而哭。
之所以失去亲人，是因为他们必须要进行春耕。即便是有着生命危险，农人也必须回到自己的土地上，否则秋天就没有粮食吃，一样会饿死。
或许是因为在外从军，暂时摆脱了和土地的羁绊。
或许是因为杀人太多，恢复了天然无节制的兽性。
犬山人哭得越惨，尾张人笑得越加大声。
半点没有想过，这种事情是不是会发生在自己头上。
能够靠抢劫度日，他们就会忘记家中也需要回去耕作。
短时间里确实可以这样保持下去。
可时间一长，犬山城中稍有家财的武士们也会撑不住。
织田信清就算是只铁乌龟，也会难以承受武士们的催促，被迫出城决战。
想要报仇的犬山民众一定会大力支持信清，此前制造出的大好局势就全毁了。
“我还需要你们交出抢到的所有粮食。”
“这…”
尾张的强盗们大多心有不舍。
对他们而言，比起自己种，还是抢夺更加痛快。
“我要用这些粮食，在犬山城埋下仇恨的种子，为以后夺取这里做准备。”
……
“信清大人！他们退兵了！”
家臣们又一次来到犬山城的城主府。
“退兵不是好事吗，为什么你们的脸色都那么难看？”
这肯定是织田信长因为负担不起军队的损耗，所以才仓皇撤走。
从始至终都没有中计的信清一脸得意。
“他们把抢来的粮食分给了百姓。还说，还说…”
“还说您除了从领民身上征收赋税，还与尾张人合作，抢劫弱小的村子，以此来维持丰饶的享乐。”
“尾张人良心不安，所以主动把粮食送回给犬山的百姓。”
“因为人们真的拿到了粮食，所以这种危险的流言传得到处都是。”
“我们应该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