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刀!
冰冷的刀锋穿过雨幕,被莫振声滚烫炙热的血肉稳稳握住。
在此之前,他从没有用过这样的长刀,只接触过些一些短匕、箭矢。
从哪些口耳相传的故事里,剑才是人类最理想的兵器吧?
纵剑饮酒,人间谪仙。
听起来便让人心生向往。
他当然也不止一次想过,自己未来会不会用剑。
但是当握住这把刀,当看到眼前那个敌,莫振声便喜欢上了刀。
那种冰冷,那种一往无前。
莫振声看向那胸口塌陷,呕血晕厥,渐渐步入死亡的汉子,将刀悬在了身前。
“刀,我收下了。”
今日。
他必死!
莫振声在雨幕中猛地抬眼,眼神映在刀锋之上,意气悬在刀刃之上。
汉子那渐渐黑暗下去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快意,强撑着不闭上眼睛,死死的盯着阿大。
小院中,一路杀死了整整四户,一十七口人家的他,此刻终于将体内吸来的精血完全炼化。
引魔头入体,而联通天地,洗骨伐髓获得灵气修行资质。
阿大虽然没有学习过高升的法门,但是铁肤秘法,却是他十数年如一日刻苦修行,早已融入身躯,甚至灵魂!
此刻随着他深呼了一口气,整个人在灵气的加成下,肤色都变得暗沉了许多,而后肌肉上鼓起无数青筋。
再下一刻。
无数赤红艳丽的血液在他体内飞速流转,鼓噪精血的秘术,更甚之前十倍不止。
“喝!”
一声怒吼。
阿大漆黑的眼瞳这一刻竟然出现了浓郁的血色。
妖魔神通!
这世上,妖族和魔头,皆有天生神通,弱者只能制造一两个无实体的分身,但是强的,却能身化烈阳,焚断山海。
世间魔头,和儒道一样,共有九境。
而送往镇无非只能孕育其中的最弱的那一种,也是对应道门练气、儒家养气、佛门定风等修行第一境的魔头。
其名——列欲!
生于忧愁、饥渴、爱、睡眠、怖畏、疑、毒、名利、傲慢等欲望之中,天生贪慕生灵精血,无形无相,需要寻找载体作为魔胎。
列欲魔拥有燃血神通,可使自己肉胎通过燃烧储备的精血,瞬间暴涨数倍战力。
并且在燃血过程中,周围生灵的一切情绪都会放大,而魔胎却会无视血肉产生的痛、失去面对一切危险时想要逃避的恐惧,变成一尊只知杀戮的机器。
此时此刻,阿大便是激活了【燃血】这门妖魔神通。
“哈哈哈,这就是力量,这就是修行!”
阿大感受着体内的涌动的力量,狂笑起来,体内灵气和血肉纠缠,猛地向着莫振声挥出手中短刀。
这一刻,就算是曾经在丰登县城中那些他曾经不敢招惹,只能仰望的大人物们,仿佛也不过就是待宰的羔羊。
从此以后,再不用做人家看家护院的狗!
这天大地大,何处不可去的,何处不可逍遥?
所有看不起自己的人,伤害过自己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至极的狂妄和对过往经历怨毒的恨意,在这一刻勾动体内魔头,双方之间变得无比契合,自他身体中诞生的力量,顿时再多三分。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就是神,就是天命!
莫振声又算什么东西?
“狗杂种,给我死!!”
狂怒的吼叫响彻。
这刹那。
一道银白的光芒于雨隙之中亮起,自灯火之中掠过,拂过水滴、划过人影,只一瞬,便淹没了阿大眼前的一切。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把刀,而是一个站在山巅却比山还要高十倍百倍,趴在天上,甚至要拽下天来看一眼的神魔巨灵。
祂自天上瞥下一眼,这一眼落入凡间,瞬间压垮了他所谓的力量。
雨夜之中,少年飞掠。
挥刀!
斩落!
转身。
抖下刀刃上一片薄薄猩红。
血液落在雨水中,就如同点在白纸上的墨迹,久久不散。
时光像是有一瞬静止。
阿大不敢置信的捂住了自己的脖子,乌黑的血液从中涌出,随之消散的还有大片黑雾。
这一刀,不仅斩去了性命,还杀死了他体内的魔头!
“好可怕的......意气......”
儒家修行,养气贯穿始终,高深处,甚至可以用人意来对抗天意,才可以为天地立心。
这少年,他凝聚在刀上的意气,数量并不算可怕,至少比起自己炼化十数条性命聚起的灵气差远了,可那股难以形容的“质”,却瞬间击散了他的灵气、肉身。
可他明明才十五岁,为什么会拥有这样的意气?
阿大跪倒在地,方向正朝向来路,仿佛在对那些无辜的尸体忏悔。
莫振声,看向了那已经死透了的壮汉,暗道一声可惜。
可惜他死前,没有看见自己的刀,杀了该杀的人!
然后少年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天空。
这便是,杀人吗?
抱着将性命悬于刀尖的信念,将自己的一切压上,去掠夺、终结另一个生命。
真是,好可怕。
但,也好痛快!!
黑色的火焰,自阿大的身上燃起,渐渐蔓延至周围的屋子,便是暴雨,也浇不熄。
大雨之中,镇民围拢过来,一眼看到了持刀站在黑火之中的那少年。
那一日开始。
他们敬他如敬神!
.......
送往镇出了魔头,杀了张镇长及十几口人的事情,在白色未明时,便像是长了脚一样向着四面八方传去。
但是在这故事里,最引人注意的却不是魔头,而是那个年仅十五岁便持一把钢刀斩杀魔头的少年。
世界上的故事恐怕都是如此。
人们只会记得那些战胜妖魔的英雄,偶尔从文字里瞥见那些死掉的路人,只会叹一句“妖魔,该杀!”
但是那些人却是实实在在死了。
送往镇上,他们的亲属,对那斩杀了魔头的少年,又真的不怪不恨吗?
再想起故事里的英雄,不就跟“太岁”一般,走到那里,死到那里吗?
本就和周围没多少往来的莫振声家,恐怕也要变得越加冷清。
杀了阿大之后,莫振声便带着那把缠好的刀,来到了医馆。
“老爷子怎么样?”
张满叔见他之后,也是一脸复杂,愁苦的脸上不见笑容。
“命暂时保住了,但恐怕撑不过三天,白大夫让我们在中元节的时候想法子,看能不能让那些阴差和小官大人们,帮把手。”
“我张家积了这么多年的阴德,希望他们不会袖手旁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