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浅缘(二)
51、浅缘(二)
“如此正好!”少当家惊喜道:“我们刚好可以同行!”
哼!你们是正好了!我呢——!?
“甚好甚好,终于能启程了!”来寻少当家的那位也很欣慰,又问:“钟公子应是独自一人,这位姑娘可还有其他同伴?马车停在哪里?”
“有同行一人,并未驾车。”
“那就请姑娘招呼一下您的那位同伴,同乘我家马车前去吧?”
小掌门道了谢就回身来找我,而我此时早已躲到大道另一边去了,只听她喊道:“那个......啥?云......什么......什么来着?”
问谁呢呀!?我就知道她记不住!早知刚刚就在她耳朵边多叨咕几遍了!算了,还是跟她解释一下吧。
可我刚想出去找她,那好心的钟敬焱竟来帮忙了!手上还抱着人家少当家的剑,于是剑主人自然也紧随其后的到了,主人家到了,那寻他的人必然也要跟随,这我要怎么解释?说我杀了魔头将暝从他手里拿到的这枪?不对不对!小掌门必不会为我圆谎!而且她若说出这枪是将暝送她的就更麻烦了!毕竟为何送她?难不成是一伙的?那岂不就彻彻底底的牵连了她?
我这边正纠结的天灵盖疼,却听她那边轻飘飘的道了句:“算了,不找他了,我们走。”
就......算了!?
“还是,寻一寻的好吧?”罪魁祸首的钟敬焱也算尽心了,可让他成为罪魁祸首的我这始作俑者才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这样算了......他知道了会伤心的,而且此处荒凉,万一发生了什么就不好了。他叫什么?我们一起找找看。”
“嗯......想不起来了。走吧!”
“想不......”少当家也很吃惊,想必他们一定在怀疑根本就没有我这个同伴存在吧!但他还是周到的提议道:“那可需要我派个小师弟来这守着,等您那位同伴回来,好告知他你的去处?”
“不必。”到这时我家主子明显已经没有了继续踌躇的意思,撂下这两个字转身就向反方向去了,众人跟在她后面走了不短的一段,少当家才反应过来应该是自己带着她回家!
“姑娘我们走错方向了,这边。”
“哦。”她果断的调转了方向。
“还没跟你介绍,我叫艾琎,家门桁狐派。这是我师兄亦瑜。你这小贼,还不自报家门?”
“我叫钟敬焱,家住扶桑谷,不是贼。”
“哼!贼何时说过自己是贼?你从我这偷的赃物还在手上抱着呢!”
“这不是偷!是借!”我暗暗跟在他们后面,不仅这一时半刻,这俩货整整互掐了一路!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只有这个亦瑜还算靠谱。
“落月,我叫落月。”
“落月姑娘既然忘了同行人的名字,可见也并不相熟,难道也是半路遇到的?”
“我本是来送公主的,结果被大风吹飞了,后来......就与他同行了。”
“姑娘是本土人,可是公主的侍女?”
“我不......是公主带去的侍女,是王宫,塞逐王宫给公主安排的侍女。”好在她没有忘了我的话。
“我就说呢,”掐累了的艾琎插进话来:“听闻公主和亲时是拒绝了随从孤身一人前往的。当时大家都不解,原来那时公主就打定了主意要行刺杀之事,担心牵连无辜才没有带一个随从,忠义仁善啊!无论成功与否都值得敬佩!就连塞逐那个杀人魔也自惭形秽!不得不......”
“塞逐的杀人魔?”小掌门打断他问。
“我不知姑娘是如何流落到了塞逐,但我们既然是同族,就该同仇敌忾,我也不防着你!那塞逐的国王不知在你眼中是个什么模样,但在我看来他就是个杀人魔!竟然以小人行径杀了平云派的樊师姐!”
“樊?怎么我好像最近刚听见过谁姓这个姓?樊......樊?樊......”
“樊星落。”
“没错!就是她!你怎么知道?”
“平云派的樊师姐就叫樊星落。”
“又是她!?”
她觉得自己真是躲不开这个名字了!不如索性问个清楚!可她才刚要开口就被亦瑜的一声“到了”打断了。
顺着亦瑜的手臂看过去是扇大门,无额无匾,门后是密密麻麻的竹子,把里面的房子挡的严严实实。只听亦瑜窃笑着问:“少当家可要进去重新告个别?”
艾琎瞪了他一眼,冷言道:“不必!”抬腿上了马车,回头想拉一下小掌门却是钟敬焱把手递了上去,立即被艾琎厌恶的一把打开。艾琎又想借机拿回自己的剑,身体向前下方一探,却被钟敬焱闪身带了下去,再站稳时见我家小掌门已经上车了,这才消停下来依次跟上。
我本以为这位大名鼎鼎的美男子会有多大的阵仗呢,到头来也不过就这么一辆车。可虽说是一辆车,也毕竟是用三匹四条腿的马拉着,再看看我自己的腿和身上的东西......哎——!若是能坐到车顶上去......钟敬焱倒是发现不了,就是不知这艾琎,不,这亦瑜如何?不不不,就算他们都发现不了,我家那位始终致力于拆我台的主子还在呢!
无奈!
而就在我不太愉快的和三匹马追逐的同时,马车里被我这魔头洗了脑走偏了人生路却浑然不知的钟敬焱,正一心一意研究着偷来的剑;紧挨着他坐的是跟自己的偶像同乘一车却浑然不知的艾琎,正一心一意的嫌弃着钟敬焱;再往这边,是自己就是传说中的樊星落却浑然不知的我家主子,正一心一意的好奇着艾琎的偶像。
“你刚刚的意思是,塞逐的国王杀了那个叫星落的人?”她终于忍不住问开了口。
“没错!”艾琎暂停了对钟敬焱的嫌弃,愤怒道。
“何时?”
“近两年之前吧。”
“那这个叫星落的人葬在何处?”
“那个杀人魔将她带走了!肯定是当做战利品炫耀去了!”
“带回塞逐了!?”
“是啊,战场上的人都看到了。后来听说那段时间樊师姐一直在西风派,”说到这,艾琎还拉开窗帘向外指了一下。“西风派就在那边!离我家很近的,若我当时知道肯定要去邀她的,那样就能见到了,可惜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那她,是不是有一杆长枪?”
说起枪,便轮不到艾琎接话了,钟敬焱蓦地抬起头来:“没错!一杆银鳞皮的长枪,内杆是空的,韧性极佳,枪头......”
“这枪现在将暝手里?”
“确实在那个魔头手里......”
“他不是魔头!”天真的钟敬焱竟还在替我辩解!“那都是些不着边的谣言!”这世间总有些听风就是雨的,也总有这样傻的。
“那将暝与星落,是什么关系?”
“他原本是樊师姐的一个小跟班,功夫平平、坑蒙拐骗的。”
“武功平平?坑蒙拐骗?”她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暗暗与我对比了一下,但并未戳破。“就算他真是这种人,那岂不是更跟魔头这个称号无关了?”
“原本是无关的,可谁让他有个魔头的爹呢?他那个爹当年仗着一身无人能敌的魔功惨无人道嗜杀成性,就连自己的妻子都没逃过!我爹年轻时与他还有些交情,说他们夫妻原本也是举案齐眉琴瑟和鸣的,不成想竟是那般结局。后来他爹被剿杀,那魔功也跟着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了七八岁的将暝,被樊掌门收养了。”
“所以,只因他爹是魔头,就说他也是?”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钟敬焱低着头,语气无奈的感叹了一句。
艾琎撇着嘴瞄了他一眼:“倒也不能这样定论,那他从死人堆里爬起来死而复生的事也是确又人证的。若是寻常人,怎么可能断了气还能活过来?大家担心他变成下一个魔头也是有道理的。只是,做法有些过激罢了。”
“樊掌门,是樊星落的......?”
“樊掌门是樊师姐的父亲。可怜他到现在还不肯接受樊师姐的死。”
“你刚刚说他们是平云派?他们也会参加这个百鸣堂吗?”
“听说去年有位师兄去了,今年等到了就知道了!”
“那这个平云派在哪啊?”
“北边。”
“北边......”她默默记住。
不知不觉间马车外面已经热闹了起来,显然是进了城镇。艾琎拉起帘子,星落也跟着向外看了看,天色竟已暗下来了。
“师兄!我们这是到哪了?”艾琎问赶车的亦瑜。
“至山城。”
“才到至山?”
“两个时辰你还想到哪?”
“我......那还不是怨他偷了我的剑!”
“我是借!”
“闭嘴!”
“虽然才到至山!”亦瑜怕他们再掐起来,赶紧插进话去:“也还是先找家客栈住下吧。明早早点出发。”
“客栈!”小掌门赶紧摸了摸身上的钱袋,好在没有放在包袱里。
这说话间马车就停了。
“就这家吧?”亦瑜探进头来询问,跟着他的头进来的还有店里饭菜的香味。
“臻山客栈?”艾琎反问。
“闻着味就该知道了吧!”亦瑜笑着应。
人说情深不寿,人说缘浅莫求。这世间很多缘分,诸如擦肩而过,诸如山间偶遇,诸如结伴同行,缘起于此,缘尽于此,浅浅而过,留恋亦多余,执念更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