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孤苦
60、孤苦
“买吃的吗?不能点外卖吗?你不是说哪都送得到吗?不停车吗?这是什么地方?那是什么东西?办手机卡需要很久吗?”尹离一连串的问题仿佛根本没有期待回答。
“还以为你从电视上什么都学完了呢,看起来不知道的还很多呀。买点零食应该就行,我们一会儿在附近吃完饭再去,车要好好停在车位里,这里是商贸区,那个是......”
“发传单的人偶!里面有一个人!我想起来了,看过的。就是不太一样。要给我买衣服吗?”
“这个倒是知道的很清楚啊。”
“电视里但凡出现这个场景,几乎都是为了买衣服。需要我配合你换吗?”
她指的自然是电视剧里那些老套的桥段了,不过营业厅里的业务员可没留空间让方方产生想象:“您好,请问办什么业务?”
“办张手机卡。”他递了身份证过去,然后又转头跟尹离说:“衣服你自己喜欢就行。”
“都喜欢。”
电视剧里倒确实少有这样回答的,也难怪方方一时不会了:“那是在下不配了!”
“所以有规定要买几件吗?”
“嗯......”他思考了几秒。“十件以内?”
“请选下号。”业务员看着方方说,方方又看向尹离。
尹离看了看屏幕,又看了看方方,然后连着他刚刚那个不算问题的问题说:“你说了算。”
从营业厅出来他们又进了商场,她果然守约的刚刚好买了8件衣服,2双鞋。又在附近吃了饭,去了超市买了几样零食,在超市边上的书店买了一本字典。下午不到2点,上车便直奔海边去了。路上她给葛悾打了电话,但没有通。又抱着字典看到晕车,半路上吐了三次,到海边时整个人都颓了,坐在沙滩上缓了好久才终于有了点精神,因为肚子里吐空了,刚有了精神就先在肚子上找补开了。待等她终于能站起来,天已经完全黑了。海风很大,浪声很响,稍远的地方有一群年轻人围成圈在弹唱。夜里的海景别有一番浩瀚!虽然过程不太好,但以结果来看,她还是很欢喜的。
“就像个真真正正的人一样”,她过上了这样的日子。
“我昨晚听到好像有打斗声,可我太害怕了!我担心是那些人来抓我了!所以我一直躲在被子里不敢出来,芭蕉也说让我不要出去,她偷偷的看一眼就回来。”皑皑解释道。
“可她没回去,她不见了。说不定是被抓走了。”我一边小心剥着蛋,一边平淡无情的说着戳她的瞎话。
“你们没听见吗?没人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吗!?”她又激动起来了,让我看到了二十年后她才该有的样子。
“听见了。但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可以去问问店小二,他兴许知道。”虽然我全身心都在蛋上,但还是在余光里看到了她瞪我的眼神。“完美!”这是一颗在剥皮的过程中没受一点伤的水煮蛋!我把它孝敬给了小掌门,她因为睡眠不足正支着头瞌睡。对面的钟敬焱却是胃口极佳。“你今天倒安静的很啊。”我拿他打着趣。
“我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些人要是冲你或是冲我都好理解,可偏偏是冲落姑娘,现在又死无对证的,说什么?”他边吃边道。
我抬头看看抓着小二声嘶力竭的皑皑,产生了一种敷衍的同情。通往厨房的门后王厨子探出头来,看了看皑皑,又看了看我们,昨晚我将刀飞出去的时候正好划过他眼前,而现在又像那时一样缩了回去。
“皑皑姑娘,”说到底,敷衍的同情那也是同情!她闻声放过了小二又走了回来,脸上的表情由慌乱转为了哀怨。“姑娘以后有何打算啊?”
“我还能有什么打算,怕是只能去死了!”这话说的倒像在哪听过的戏词!“我本就是孤苦的命,怎知还会遇上那挨千刀的人贩子!以为好不容易有了着落,可这一夜之间就都变了!我要指望谁啊!?”
可我却很想劝她:凭你这手假哭的功夫配上这张脸,吃饱应是问题不大。可碍于我家主子最看不得这出,遂赶紧安抚道:“姑娘受苦了,可日子还得过下去,怎的就要死要活了?你可还有什么远亲?不如我们送你一程?”
“我还有什么远亲?此前我就是被我那唯一的远亲赶出来的!”
我虽面上竭力表演着感同身受,可心里却觉得这其中定有缘由。“那芭蕉姑娘呢?你们不是一起的?”
“我们是一前一后被骗的,才认识不久。”
其实我还想问她谁是前谁是后,但这时我身旁的小掌门打了个哈欠,我赶紧抓过皑皑手上的纯属道具用的帕子将她脸上的眼泪抹了个干净,趁小掌门还没睁开眼又将那帕子扔还给了皑皑。然后听小掌门道:“倒也不必这样伤心,你不过就是想去那个女子学堂寻个着落,送你便是。”
嗯?我刚刚不过就是客气一下罢了!“小掌门咱还要回云平山呢。不顺路啊。”
“绕一段。”她拿起碗中我刚刚完成的完美作品,看都没看一口咬掉一半。
“况且咱也不知道那学堂的确切位置啊。”
“到了大致的位置一打听,总能找到的。”
说起来自然简单,可却毕竟没法用嘴送到啊!我猜这学堂应是开在西风附近。说起这个西风,当年的那点误会随着小掌门的死讯也算不了了之了,如今在江湖上竟也正经是个名门大派了。虽然在对我的态度上还算中立,但我却厌恶那个地方,不想踏足一步!
“其实也不见得非要去那,也可以......做个绣娘,或是......”
“那些人是冲我来的,我总得知道是谁想让我死。”小掌门打断了我,显然是心意已定了。
皑皑又抽泣起来,生怕被遗忘,我不耐烦的瞪了她一眼,那哭声就压低了些。
“可那几人死的死逃的逃,也没留下什么线索,不如我们走我们的,以不变应万变?”虽然我不曾把自己对秦稞的猜测和看到秦禾背影的事与她说,可她却咬定了与他们有关。
“所以,更要去看看。”
“怎么就劝不听呢?再不然我们带她回云平山?等回到山上再慢慢查!”
“我才是小掌门!即刻出发!”
“可......”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我们可以先去甸县,去找那个县老爷夫人的婢女!既然秦禾说她是从那女子学堂出来的,她就一定知道些什么!”我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却盼着压根没这个人!“总好过盲目去找。”
“嗯——!对啊!我怎么忘了还有这个人?甸县......可是在南边?”
“在北边,原本我们今天就是要赶去那的。”
“北边?”她像是质疑了一下,可我没说谎,忘了一切的她也不识路,也不知这质疑究竟是基于了什么?
难道是基于我自认为掩饰的极好的心虚?虽然我也同样不明白自己为何心虚,但越是心虚就越希望得到信任,于是情急之下我又自杀式的提出了一个建议:“不如我们分为两队,小掌门和我一路,我们脚程快跑一趟甸县速去速回,钟敬焱带着皑皑姑娘先往西去,我们小阳村汇合。”我这明暗两张脸的绝技本是为了能以一副信善烝烝的模样骗吃骗喝骗些钱财,是损人以利己的初衷,可如今却好,光损己了!
“有理!”她点了点头,又转头问了钟敬焱和皑皑的意思:“这样可好?”
皑皑看了看钟敬焱,钟敬焱看了看我,我看了看窗外。虽然也觉得对不起小傻子,但还是催促道:“不早了,要走得抓紧了。”
“但,两位姑娘同行应更方便一些,要不......”
“不行!”
“不碍事!”
这异口同声的否定中自然有一个是我,而另一个则是皑皑。其实这样安排该是正合她心意的,我们三人中,只有钟敬焱看起来又傻又有钱,许是我对她有什么偏见,但我就是觉得她更愿意和这样的人同行。何况就算是我小人之心作祟,钟敬焱也确实不是什么坏人嘛!
“既然皑皑姑娘更觉得可行,那就这么定了,一会儿你们雇辆马车,咱们小阳村见。小掌门,咱也动身吧?”
她看了看皑皑咽下了最后一口饼。一起身因早上头发梳的应付,簪花掉落下来,她捡起来顺手便插进了皑皑发髻间,直接做了人情:“送你吧。”那簪花是她从塞逐戴回来的,鬼风口的大风都没刮掉,可到了这里也算缘尽了吧。
我背好枪跟她出了门,没走几步见有人卖马,这才想起客栈后被遗忘了的那匹老马,相识一场,总不好就这样扔下它。可就在我一去一回尿都撒不完一泼的功夫里,我家主子就重金给我这匹老马找了个老伴!
即便可以相依,芭蕉与皑皑也是各自孤苦的浮萍。孤苦,我又何尝陌生?可她即便孑然一身,只要站在她身边,我就不会孤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