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愤怒(二)
70、愤怒(二)
秦禾瞬间就安静了!本就已经肿成了一条缝的眼睛彻底闭了起来,好像这样一来就可以封锁一切秘密!
一时间,屋里静的出奇,门外的脚步声清晰可闻。
“还是被小二听到了,我去打发了他。”我站在门口,等来人敲门,顺便想了一下是要说家妹有疯病呢还是娇气的大小姐看到了大虫呢?可谁知敲门声还没等到,房顶、窗外、楼下皆生了躁动!
然后,门被敲响了。
我愣了愣,回头看向小掌门,她却泰然,只道:“开门吧。”
我解了门闩,那外面的人也不急着推门,只待我迎客。而待我开门,门外站着的乃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一身紫裙,手上拿着把白绒毛扇子。可不就是刚刚坐在对面小楼三层的人嘛!我哪里是错觉,她分明就是知道这窗后有人!
“果真是你。”小掌门淡淡道。“我刚还在想,坐在那楼上的虽是你,可要杀我的却不一定是你。看来我是想多了。”
“我以为你会先来找我,我也想多了。”她走进来,毫无畏惧,视线扫过秦禾时就仿若那椅子上空无一物。但她还是拉了另一把真的空无一物的椅子在房正中间坐了下来。而就在她坐下的同时,这间房间就像爆开了一般被撕裂了!数十杀手一拥而上,各个杀心,招招致命!
小掌门右脚点地旋身退步,语气仍平静:“但我也想少了,我甚至怀疑过异堞,都不曾以为是你。”
对方亦淡淡:“他若能做此决定,无论成败,我们都不至如此相见。”
我知道这个刹秾乃是异堞同父异母的妹妹,先前在小掌门的言语中也似乎与她颇亲近,怎料竟是背后插刀!甚至连小掌门自己都不知缘由,此时才得问:“就因为他不想杀我,所以你就要杀我?怎的?我就该死不成?”
其实即便她不问,答案也早已显而易见——这群杀手目的性极强,即便被行路引开也从不恋战,一有机会便会扑向她。
“算是吧。”有问必答的刹秾道。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何来算是?”
“是也不是,不是也是,是为算是。”
“谁要和你说这些!”小掌门一边要应战一边又听了这些话还怎么能冷静?“你既然打定了主意让我活不成,那之前那些亲厚都是装的了?”
“这样说未免高看了我,也低估了我,若我一早便有了这份心思,断然不能掩藏的那般好,但也不至筹划的如此仓促。就像窗外那间学堂,一年便已搜罗了不计其数的消息,从未有人生疑,”她语气从容,在这混乱不堪的死斗中仿若只是在同故交叙旧。“就连兄长都不知道。他不让我做这些,所以我才特意选了这里。你或许不记得了,可你身边这个人一定知道,”刹秾看向我笑了笑,讥讽道:“时至今日,你又何苦带着这个形同虚设的假脸呢?”正就着她这话音儿,一个原本已经被行路拦了去的杀手突然回身就抓掉了我的假脸!刹秾扫了一眼,满意的又转向小掌门继续道:“这里,就是你死过一次的地方。”她顿了顿,看小掌门的招式动作并无错乱,又笑了笑:“看来你已经知道自己是谁了。兄长射你那一箭绝非他本意,你该是最清楚不过的。为了救你他差点......这世上除了他,没人救得了你。”
都到了这个时候竟还有欲言又止的话?差点?差点如何?她本要脱口而出的究竟是什么?即便我这边已经是生死之际,可这一刻的疑惑仍让我如鲠在喉,但很快我就有了答案,虽然是时隔百余年的“很快”。
“那时,”刹秾接着说道:“我以为他止戈休战是因为你,因为不愿触及那段追悔不已的回忆,才把这个地方变成了他的禁地。所以我选了这里,不是为了发展自己的势力,只为有一天他想再战时我已做好万全准备。”
万全?我不知若战火再起塞逐是否真的能万全,可相对于前两回的谋杀,这次确可称之为万全了!这群杀手怕已是塞逐国内站在顶端的人物了。我看了看角落里被敲晕的钟敬焱,想来这也是他的运气了!
行路和妖女那边自然没什么可担心的,可对方这源源不断的增援也实在让人绝望!而稳如泰山坐在椅子上的刹秾那招人厌又惹人听的话还在继续:“可就在我们出城的那日,我突然看到了他的结局!许是前世机缘,让我有了这预知之力,虽然看到的都是些片段,不能连续,又不可时隔太久,但那一幕却是清清楚楚的!我从不是恨你,直至现在,我也很喜欢你,可我从小就知道命运这种东西,最是无情。在所有选择中,只有你死了,损失才会最小!”
“损失最小”?不知是不是受她这句话的提醒,我突然灵机一动,所谓擒贼先擒王,既然这个刹秾如此自负,何不拿下她以此迫敌撤退?于是我暗暗向她移动,正要得手之时!却见她拿出一把匕首!我以为她是想用它对付我,却不料她抬手便冲着自己的脖子去了!难道她是想告诉我她并未想活着回去?即便她死了这些杀手也不会停下?这个女人真是太癫了!
此时,我若出手救她也能将那匕首打掉,可我要救她吗?她死了,说不定这些人群龙无首就会动摇!可她死了,也可能单纯是我害的!她死了,小掌门也会怨我吧?可救了她,会不会更是在犯傻?那短短的一瞬,我满满的都在纠结!后来,一次次的后来,我给自己找了多少借口让这一刻显得不那么优柔寡断,让自己看起来不至太过卑鄙!可事实是,我足足呆站到了他们的登场!
余光中一抹剑光闪过,惊醒了混沌中的我!只见那匕首与颈间只余分毫时被一剑击落!而执剑的正是我们的老相识,看似全无紧要却两次见证了关键时刻的西风派。
“你这魔头!我本以为你尚有良知,对江湖流言未多取信,没想到,竟险些逼死这位姑娘!看我今天不除了你这魔头!”
我——!?“掌门你看看清楚好吗!是这个姑娘要杀我们!”
“休要狡辩!”
“谁狡辩了呀!?瞎了吗?”
“无礼之徒!”
哈啊!?服了!“就是看准了这个时机想杀了我扬名呗?又何必说这些废话?”
刹秾的人本也意不在我,此时有人替他们绊住我更是乐得方便。行路己解释了数次,可又何必费那口舌?他们就是明摆着装傻!
早在他们到之前我就消耗不少,虽说都是些轻伤可也难再应付他们,而且,这老头像是打定了主意非要拿下我不可,几近倾巢而出!
我被逼出了客栈,小掌门几人也随即跟了出来。若不是为了弄清楚刹秾此举的原因,本该早到此宽敞之地,于我方更有利。
小掌门、行路、空沙,他们皆对我这半斤八两了解的清清楚楚,自是知道我抵抗艰难,而小掌门那边亦已吃力,于是很快形势就变成了小掌门和我被围在了西风派众人之间,行路和空沙在外阻拦塞逐杀手。
西风似是渐觉不敌,大吼道:“此人早被逐出平云派,如今更已是武林公敌!你身为平云派小掌门,如此维护他,是想让整个平云派给他陪葬不成?”
小掌门见西风众人已有退意,无人再向前来,便左腿勾杆收至身后,右手接住旋回的弯刀顺势搭上了我的右肩,笑道:“你这样说确有道理,那,我就在此宣告:我樊星落!”我惊讶的看向她,恍惚间还以为是错觉!“叛出平云派!从今往后,于平云派,唯叛徒一个!再无其他!今日便自立门户!门下首徒——将暝!”
霎时,所有人都呆住了,这是她第一次承认自己是樊星落,她回来了!一如往昔!
而就是此刻!电光石火之间!我却捕捉到了西风掌门眼中的一缕赞叹!于是我这被各种突发之事搅得乱七八糟的脑子一下就清明了!西风,并不是真的要杀我,他们在帮我们拖延。他们自知无力压制这群杀手,所以以杀我为名,得以不被攻击,扰乱对方!
因为这个发现让我瞬间生出许多感动!但却很快发现这份清明根本毫无用处,因为另一边的清明简直是雪上加霜!
“将这群人,一并杀了。”刹秾冷冷道。
或许西风老头为取得刹秾信任而救下她的决定是个错误。西风弟子大多武功平平,此话一出,死伤剧增!
“老头带着你的弟子快跑!”我大喊一声,他却执拗的像没听见一样!又何必如此!?
相比刚刚的围攻,现在则更像是场屠杀,护得了这边又失了那边。正当一片混乱之时,一种清晰可察的强烈压迫感牢牢罩住了我!打杀声听不见了。我隐约间仿佛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我急迫的去寻找小掌门的身影!果然,回头时,他就站在,她身边。
“兄长!?”刹秾的讶然没有得到一丝回应。
他笑着,与这残忍血腥的场面极相悖,他声音很轻,责备的同时便已经泄露了内心的原谅,宠溺的小心翼翼:“信誓旦旦的要去送公主,怎的刚出门就走散了?现在公主也到家了,想你玩也玩够了,跟我回去吧。”
不过两年间,怎会变了这么多?我竟有些没认出!只觉他神态飘逸,通体似是有种淡淡的微光一般。
“我不去,不会跟你回去。”她却拒绝的果断。
“你答应过我要回去的。还没玩够?我陪你。”
“你有你的国,我有我的家。这里才是我的家,才有我要回去的地方。”
“......所以,你要舍弃我?”他的神情忽然哀转起来,声音也多了分狠厉:“却从不曾舍弃他......”
“他是我的人,我自然会护他。”
他看着她,一动未动,甚至不曾看我一眼,可刚刚飞出去的刹秾的那把匕首就像被某个暗器高手精准操作着一般,直冲我而来!待我发现已躲闪不及!可很奇怪,这一刻,我并不惊恐,一点儿都不。和曾经那么多次被追杀被逼至绝境时的感觉截然不同!或许那时我知道自己还有一线生机?还是,我承认了自己的无能?又或者,我坚定着、信任着、依赖着她会救我!
没错,她一定会!所以当眼角的银光将那匕首击落时,我毫不意外。所以当她收枪向前,枪头直对异堞时,也觉得理所当然!
“都说了,他是我的人。”
“你为了他,要与我动手!?”
“即便不为他,我等这个机会,也很久了。”
她笑得挑衅!可他却不该因此会错她的意。她不过是慕强想要领教一二罢了,她难道不是一向如此吗?
他是忘记了吗?还是他已不再是他?所以周身的微光才瞬间变了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心生寒意的浑浊!而这浑浊......太熟悉!
“可你许诺过我,要生生世世与我在一起。不可违誓!”
他的愤怒使刚刚消散了的压迫感瞬间放大再次袭来!秋风冽冽,陡然吹落满林深绿,枯叶纷飞,铺天盖日,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死亡将至。可就在这时,一道天光刺入,有二仙剡剡扬灵而至,昭其罪曰:魔气入体而不自知,窃人身改命格,逆天命而活死人,动凡心生妒意,屡造杀戮不知悔改,至今已全然魔化再无一丝清识!奉天帝令,就地诛杀!可仙人之声他却一句不听,只嚷道:“是你们戏耍神仙!该受到惩罚的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