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贾迎春性情
贾迎春的性格和生活是有一个渐变的过程的。迎春花本身早开还鲜艳,金色成串的。迎春卷起来就是“金钏”,金钏没写的事就是迎春的事。金钏姓白,迎春是“木金钏”,他们俩互相映衬。迎春之死与金钏类似——对方要的是真金,娶回去之后发现还赔了钱,赶回去不被家里人容纳,自杀了。
迎春的整个生活过程,基本展现了奴大欺主或者主弱奴欺的现象。除了贾探春改革时候,王熙凤专门让平儿去伏低做小地配合,邢轴烟与贾迎春住在一起,也形成了鲜明比对——与个人性情无关,是看有没有得力的人帮衬、有没有家底使得起这么多人的。
迎春对应的是贾琏,是大老爷一家的生意之道,是完全以钱使人,没钱就使不动任何人了。王熙凤则是恩威并施,专门写到给刘姥姥的恩惠,也是说她惯于收买人心。
司棋因为吃鸡蛋羹大闹厨房,也不过是他们平时做派的重演。查秀春囊查到司棋,迎春不为司棋说话,是平时被欺负得狠了。如果让迎春找一个人走,那肯定是司棋。司棋是半个主子,迎春的大丫鬟,她是要跟迎春一起出嫁的,要么是陪床,要么是主管嬷嬷。她一直让潘又安说话,很可能潘又安说自己是被派来的,要在迎春出嫁之后协助他们的,所以潘又安是识字的。大老爷那边失利之后,带头作践迎春、不配合的人就是司棋。这与雪雁把贾宝玉和林黛玉之情闹到明处,让大家都知道,逼王夫人那边想办法正好是正反面。
未出嫁之前,司棋就相当于是迎春的配偶,写迎春就是个“活着的死人”,是说司棋已经不中用了,迎春自己独木难支,像李纨一样。贾琏是王熙凤外边的丈夫,平儿却相当于王熙凤内里的妻子,这就是左膀右臂的意思。文里通过藕官的口,把这种工作关系比作配偶,还写了续弦的感情。
砸小厨房事件中,迎春的饭是馊的,司棋不声张,她自己的鸡蛋羹没给做,就去砸了厨房,后边平儿出面把柳嫂子又原样放回去了,是说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试司棋的。不能因为一碗鸡蛋羹就把人赶了,所以很快发生了秀春囊事件。司棋不认字,查出来的秀春囊外还有情书,足够有理由赶她出去。司棋被赶之后,潘又安不出面,是因为潘又安是“美男计”,专门派去诱惑司棋的。潘镇就在贾府周边,随便找的长得好看的。潘又安就取自“貌比潘安”,比潘安还好看。
司棋反过来是“妻死”,贾府反着的那面,司棋指的是贾蓉、林如海。林如海是探花,长相不俗,貌比潘安。87版电视剧里也专门找了个非常好看的演员来演贾蓉,甚至塑造了一个草包形象,也是认为贾蓉长相不凡,空有其表,实际缺少谋略。对应着林如海也是被用计害死的,所以跟着林如海的下属也是撞柱而亡,与司棋撞墙而亡一样。林黛玉跟她母亲长得像,所以贾敏也是从小有病的,才会早早亡故。林如海死了之后,贾雨村实际上相当于占据了林如海的位置,是贾府权势“续弦”一般的存在。贾雨村也“出轨”了,贾家在金陵的势力第二次被赶回来,是与贾雨村相关的。
迎春嫁的是孙绍祖,也就是“孙少祖”,祖宗被认为是规矩,孙家作为后起之秀,“少祖”就是缺少规矩,不知道大门大户的规矩。孙家想要更进一步,首要的是立规矩。他们娶迎春,是冲着国公家正牌小姐去的。
贾府发生在迎春和司棋身上的一系列事,除了试司棋就是试迎春,也是说明为什么管家用探春不用迎春。探春管家,先拿她舅舅的事开刀,并不认赵国基是舅舅,然后平儿做低,其他人配合,才镇住了一系列的下人。规矩是一连串的,也是六亲不认只攀附权势的——“我舅舅年下才升了九省检点”,是以权压人,上拉下抬,上上下下都要配合遵守的。迎春是庶女,邢夫人是她母亲,她硬攀王子腾是舅舅也说得过去,问题就在于她不会,没人教她、提点她,也就是不被允许使用的意思。她那里从上到下都是没有规矩的,她也没有方法,管不住。这样的迎春嫁出去,贾府没有给“护官符”,也对孙府无益,既然没用,孙府就很快把她“打死”了——这样的结局,贾府众人早已知道,并不用写迎春在孙府发生了什么事。
贾家没有扶植孙家的意思,是因为“买迎春”的五千两没有归到公中,所以贾政和王夫人这边没有给迎春权柄,没有培训能力,也没有像探春一样试管家,就送过去看着她死了。这就像贾蓉买官的钱直接给了太监,林如海的钱给了大房,都没有用到贾宝玉身上,“小红”也被王熙凤要走了,这种情况估计发生的次数比较多,贾政和王夫人不见钱的事就不管了。官商结合,以官行商的时代,失了权柄,生意被抢,钱也就自然没了。
王熙凤说探春的那段话,把迎春归结为个人无能:“你那里知道,虽然庶出一样,女儿却比不得男人,将来攀亲时,如今有一种轻狂人,先要打听姑娘是正出庶出,多有为庶出不要的。殊不知别说庶出,便是我们的丫头,比人家的小姐还强呢。将来不知那个没造化的,为挑庶正误了事呢;也不知那个有造化的,不挑庶正的得了去。”
迎春和探春就是相同情景、背景下,养出来的两个完全不同的小姐,王熙凤在这里就重点肯定了探春的能力。实际上来说,是拿了钱却没办成事,五千两相当于现在的五百万,却没给迎春组成个“好班子”——司棋能力、性情不足的情况下,应该是鸳鸯陪迎春出嫁。秋桐可以赏给贾琏,要过去的鸳鸯也可以赏给迎春,但是鸳鸯是老太太的,就赏不得了。嫣红是贾赦自己买的规矩、教训,没办法转送迎春。鸳鸯本身是成双成对、和睦融洽的意思,就是为婚礼准备的,王夫人因为她娘看贾宝玉挨打不报,到了事上,也看着她走上绝路。
男权社会,舅舅与母权是一致的。赵国基的丧葬费是20两,袭人流产也是20两。迎春的5000两,应该是2000两买“舅舅”,就是王子腾九省检点的庇护,2000两买荣国府上下配合出来的迎春小姐范,以及孙家要的发财治家的规矩,是贾母、王熙凤的管家之道,剩下1000两才是贾赦养育迎春可以贪占的钱。从迎春回门哭诉可以看出,这5000两,贾母、王夫人和公中都没有收到,所以整个贾府都不为迎春出嫁做准备,而贾赦、贾琏包括王熙凤,都承担不起这事来。林黛玉的处境与迎春相似,贾府包括王夫人,都不为林黛玉着想考虑,只贾母和王熙凤偶尔庇护林黛玉。贾母是因为林黛玉是亲生的,王熙凤是因为拿了人家的钱。
王夫人的意思很明白,钱必须为权服务,听权指挥,这就是典型的封建主义思想。这与资本主义的资本决定政治是不一样的,与社会主义的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也是不同的。放在现在来说,服务型政府就首先是把钱权分开,还政于民,人民当家作主。王夫人既然退休在家念佛,只拿她的月银和她老公的俸禄即可,其他就是贪污受贿。王熙凤和贾琏不只贪污了一个五百万,都没有上交公中,是对贾府劳动者犯罪,是需要判刑的。只是在当时,荣国府实际上是贾政、贾赦的家,不是企业性质,他们以林黛玉、贾迎春等亲戚名义收的钱,可以说是亲友间的礼尚往来,很难被定义为私下贪墨,就很难被揭发检举出来。王夫人此举,大多也是分赃不公闹了起来,而不是什么正义之举。
贾府内部打司棋,实际是扇脸王熙凤的,是王夫人在告诉王熙凤,没有王子腾支持,哪怕平儿他们十分配合,也没她什么用武之地。以迎春映照着写贾琏,一般也认为,王熙凤先死,贾琏才彻底败亡。赶金钏是立威的,警告的是小红、林黛玉、晴雯这类闹腾多事者,逼杀迎春也起到了“新起富贵人家”立威的意思——国公家的女儿说杀也就杀了,他们不是屁也不敢放一个。
从秦可卿、贾瑞到林如海、贾迎春,对外都说的是病死了,实际在前面铺垫健康的情况下,都是自杀。自杀需要说明情况,为了什么自杀,病死了不需要说明,有病死了很正常。跟随者都是自杀,以效忠之名,大多是勒死的,所以文中暗示贾元春是被勒死的,也就是说她的“主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