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这里是地狱
时间一晃，两年过去了，对于约翰尼来说，他的生活并没有什么改变。
起码表面上是这样。
集会越来越频繁了，甚至已经是半公开，公开的，真是难以想象PDC究竟遭到了怎样的欺骗。
克里高升了，随着人口不断增加，火星的总人数超过了三十万，克里成为了管理一千人的区长。
而约翰尼虽然还是一样的不积极，每天除了工作意外很少参与组织的运动，但自由卫士为了扩张，提拔了一大批忠诚的人员。
不久后，约翰尼也成了管辖500人的队长，能得到更多福利。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那台“信仰机”被停止使用了，他们这些接受过信仰注入的人都被严格监控过一段时间，虽然不久后就恢复了正常，但约翰尼却敏锐的发现几位被调走的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最开始，接受“信仰注入”后的他连续做着噩梦，脑海里不断重复着一个声音，迫使他对组织忠诚。
只有当他不去反抗这股念头，尽力不去想的时候才不会感受到疼痛，睡个好觉。
但奇怪的是，随着他渐渐有意忘记了这件事，脑海中的念头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似乎从未发生过。
约翰尼坚信生活在当下，也就顺其自然了，他没有资本，也没有想法去反抗。只是这几天好像又有什么事，组织内人员调动频繁，似乎在准备做什么大事。
摇摇头，约翰尼驱逐脑海中的想法，他一点儿也不想跟这些东西扯上关系，尽管理论上来说他已经是个身处高位的反贼。
火星城已经接近建成，在穹顶完工后，整个城市飞速发展，除了生态系统仍未安装完成，工业区和生活区都已经运行了半年。
现在的他们真正享受到了火星居民的美好生活，火星城内可以自由穿着而不是紧绷的防护服。
每天只工作六个小时，极少加班，有着大把时间用来休息。
就是这里娱乐太过于匮乏，除了在家里看黄金时代留下的作品，其他时间要么去那间由仓库改来的小酒馆吹牛，喝上一杯土豆酿制的劣酒，要么去参加组织的活动。
虽然每次集会的组织者都是那个皮尔和依旧美丽的程心局长，而且程局长总是坐在角落装神秘，但这忽悠不了他。
几次集会下来，约翰尼就发现这个看起来最厉害的“局长”，看起来和自己年龄相似，但却单纯的像个小孩，被比她小二十岁的皮尔牵着鼻子走。
这种橡皮图章、吉祥物类的角色，若是身在其中而不自知，结局一般都不怎么好。
不过整个火星上，绝大部分人都是三十岁以下的年轻人，虽然他们都是学历极高的各种工程师、学者，但在象牙塔里生长到至少二十六岁，然后就一直工作的他们显然没有上一代人的城府。
这是政府的失职，是社会科学极其缺乏的表现。
约翰尼知道，但并不打算改变这一切，他的想法已经变了，他不想把小儿子接过来，只想在这里多挣点钱，然后给他们改善生活。
大儿子乔治自从跟那个不男不女的“女友”生活后，约翰尼就再也没联系过他。
倒是乔治总算知道了生活的苦痛，经常给他写邮件。
虽然从未回复过，但每一封邮件约翰尼都会认真看完，然后联系地球的同事们尽量给予一些关照。
想来乔治肯定是能得到反馈的，通过一封封邮件，想个数亿公里，父子之间依然保持着脆弱的联系。
这些天太忙，按照时间乔治应该又有邮件了。
在火星和年轻人们工作和良好的医疗让他感受不到老去，只有和儿子交流的时候才会感受到自己已经年过半百，是个没多久可活的老头子了。
坐在床上打开平板，果然看到了一封新邮件，署名正是乔治。
“亲爱的爸爸，请原谅我再一次对您叨扰。
每一次给您发邮件的时候我都会为我的叛逆自责，为我不理智的行为羞耻，但我依然要告诉您：我和杰西依然相爱，性别并不能阻碍我们。”
“F**k！”
约翰尼习惯性骂一声，这么多年，乔治始终没和杰西分手，即使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接受，但每当看到还是有些生气。
不过一般乔治这样开口通常意味着他又有了麻烦，需要宝刀未老的父亲给他施以援手。
“上一次给您发邮件还是半年前，时间过得真快。
校长大人快要出狱了，杰西和我把大部分积蓄拿去贿赂当地警察局的局长，那个红脖子和您一样固执，但如我们所料很贪婪，虽然这是件好事。
我拿到博士学位证书了，真不知道PDC那帮家伙怎么想的，让我这个已经工作几年的人重新回到大学，然后用学生一半的时间去学完那些我以前都看不懂的课？
好吧，我确实是走投无路了，参加再教育可以把档案上的游行记录销掉，还提供食宿和少量津贴，实际上我很庆幸我是机械专业的，这要感谢您。”
现在知道感谢我的英明决策，逼着他放弃画画去学机械？看看谁才是目光长远的老家伙！
约翰尼有些得意，继续看下去。
“我从不知道我能有这么爱学习，当然这也有可恶的末段淘汰制的原因，不管怎么样，我拿到证书了，有了职业证书，只要入职，就和您一样是个死板固执却能拿到不菲薪水的工程师了。
我和杰西能过的好点儿，这是个好消息，我们已经打算等我买了房子就去领养一个小孩儿，我们会把他抚养长大的。
这些是好的消息，我承认我确实遭受到了一些难题。
爸爸，您还记得兰蒂斯吗？我的高中朋友，经常来家里玩的那个。”
兰蒂斯？约翰尼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穿着球衣，脏兮兮地抱着足球找约翰尼的孩子，那个孩子长的很漂亮，而且总是把自己收拾干净才进门，是个好孩子。
“兰蒂斯死了，上个月，他跟我说他欠了一大笔赌债，但无力偿还。
我也没钱接济他，就连让他在宿舍跟我挤一挤都很难。
兰蒂斯最后打算去参加一次高危险级医学测试，那是一家私人实验室，招募年轻健康的志愿者，只要去就能拿到五十万，到账后才上车。
但我们都知道这种实验死亡风险极高，几乎是有去无回，但兰蒂斯找不到其他办法了，他可以逃亡，但他还有母亲。
毫无疑问，几天后那家实验室通过紧急联系方式给我送来了他的死亡通知书以及一大笔补偿，按照兰蒂斯的遗愿，我可以拿三万美元，其余的十七万都留给一个我不知道的女人。
好吧，这是个伤心的故事，但...这不是全部，或许我会因失去一个好朋友而悲伤，但这并不是我写信给您的主要原因。
我有一次偶然驾车去景区，发现那个实验室竟然就在山下，我想办法绕过守卫，看到了正在露天场地活动的志愿者们。
您猜到了吧，是兰蒂斯！我看到他了，就是他，绝不会错。
但我没有喊他，而是继续看下去，然后发现了异常。
每个志愿者都在散步或者运动什么的，而且每个人都有两个工作人员陪同。
当兰蒂斯走到离我近些的时候，我却发现听到的是一个截然不同的声音。
我甚至小心探头确认，却发现兰蒂斯走路姿态非常不正常，歪歪扭扭有些僵硬，那两个陪同的工作人员不是在陪同，而是搀扶他。
那张脸是如此的熟悉，但我确信他的神态、语言、动作绝不是兰蒂斯！
我偷听了一小段谈话，发现他们称兰蒂斯为‘佩里’，所以....我好像发现了什么。
我跑了，没被警卫发现，然后回去找“佩里”是谁。
那是个南欧王室成员，很有钱，两年前得了绝症，然后就杳无音信。
您还记得那些说政府进行思维转移的‘谣言’吗？我好像知道了什么。
我没用自己的设备，而是用废品站偷来的零件和蹭路过车辆的网络查的，感谢家里被拆掉的那台老电脑，我还会这些。
过了几天，我偷偷去那里，然后在附近的镇子里发现了那辆车。
听路人说车主不久前因为盗窃被抓了，但我可能有另一个答案。
父亲，我很害怕，您一定看到了这些年不断有流浪者失踪的事，真的，我很害怕。
火星城还有多久能开通二次移民？我想逃离这里，这里是地狱。”
约翰尼放下平板，缓缓闭上眼睛。
乔治带给他的信息很令人惊讶，但要说有多震动...到也未必。
来火星么？乔治，撒旦已降临人间，不止是地球，任何有人的地方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