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甬江舟中看山甚佳[1]

甬江江头发清晓[2]，四顾无如我舟早。红树千行雁一声，两岸秋山入绵渺[3]。看山镇日开孤篷，转帆面面随樵风[4]。帆欹风急作鸱叫，顷刻已过千山重[5]。一峰对面一峰隔，每见一峰浮一白[6]。酒酣倒喝行云来，似有山灵谢颜色[7]。明朝还到海东头，青天一发见琉球[8]。此时回忆看山处，又似蹄涔薛棹游[9]。

注释

[1]甬江：在宁波鄞县东北，一名鄞江，有二源，北源曰姚江，南源曰奉化江。乾隆三十四年（1769）冬，仲则出游，至宁波，写下此诗。其《诗集自叙》云：邵齐焘卒后，“益无有知之者，乃为浪游。由武林而四明观海，溯钱塘，登黄山，复经豫章，泛湘水，登衡岳，观日出，浮洞庭，由大江以归”。山水诗是诗人精神的外化，本篇性灵飞扬，富有个性，仿佛是一幅出自高手的画卷，极洗练而又极准确地勾画了诗人的自我形象。

[2]清晓：天刚亮时。

[3]红树：经霜叶红之树，如枫树等。绵渺：遥远。

[4]镇日：终日。樵风：顺风。《后汉书·郑弘传》李贤注引孔灵符《会稽记》：汉太尉郑弘采薪，得一遗箭，顷有人寻箭，郑弘还之，问何所欲，郑弘识其为神人，曰：“常患若邪溪载薪为难，愿旦南风，暮北风。”果如所愿。后因以樵风指顺风。宋之问《游禹穴回出若耶》：“归舟何虑晚，日暮使樵风。”

[5]欹：倾斜。鸱（chī吃）：猫头鹰一类的鸟，又名怪鸱。千山重：即千重山。

[6]浮一白：饮一杯，典出刘向《说苑·善说》：“魏文侯与大夫饮酒，使公乘不仁为觞政，曰：‘饮不釂者，浮以大白。’”浮，罚酒。白，罚酒用的酒杯。

[7]倒喝行云：即响遏行云。倒喝，大呼。行云，典出《列子·汤问》：薛谭学讴于秦青，未穷其技，自谓尽之，遂辞归，秦青饯于郊衢，“抚节悲歌，声振林木，响遏行云”，薛谭乃求返，终身不敢言归。谢颜色：自叹不如。

[8]青天一发：青天远望，轮廓如发丝一样，形容极其遥远。琉球：在日本海西南部，群岛呈弧形。

[9]“此时”二句：是说等到将来远游之后，就会发现此时的快游不过是河伯未见大海。蹄涔，兽蹄迹中的积水，典出《淮南子·氾论训》：“夫牛蹄之涔，不能生鱣鲔。”高诱注：“涔，雨水也，满牛蹄迹中，言其小也。”薛棹，黄志述《两当轩集考异》：“傅长虞《小语赋》：‘析薛足以为櫂。’案：《玉篇》：‘薛，莎也。’”或谓薛棹语本唐人薛能《清河泛舟》，恐未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