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当涂旅夜遣怀[1]

去年霜落白蘋洲，千山万山木叶愁，布帆吹我游潭州[2]。今年春江鸭头色，吴波不动楚天碧，辞家作客来采石[3]。采石矶边雪浪飞，谢公池畔春云归[4]。江山如此葬李白，我若不饮遭君嗤[5]。黄金欲尽花枝老，镜里二毛空袅袅[6]。旅歌歌短不能长，月出女墙啼怪鸟[7]。

注释

[1]乾隆三十六年（1771）春作于当涂。诗人放歌江上，由于心境凄苦，故“歌短不能长”，如刘大观《岁暮过常州，题黄仲则墓》所云：“贫不骄人才自大，诗能匠物鬼应愁。”

[2]白蘋洲：长满白色蘋花的沙洲。温庭筠《忆江南》：“肠断白蘋洲。”木叶愁：刘长卿《巡去岳阳却归鄂州使院，留别郑洵侍御，侍御先曾谪居此州》：“帝子椒浆奠，骚人木叶愁。惟怜万里外，离别洞庭头。”木叶，树叶。《九歌·湘夫人》：“嫋嫋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游潭州：乾隆三十五年，仲则曾游湘楚。潭州，今湖南长沙。

[3]鸭头色：即鸭头绿，喻水色。李白《襄阳歌》：“遥看汉水鸭头绿，恰似蒲萄初醱醅。”吴波：温庭筠《湖阴曲》：“吴波不动楚山晚，花压阑干春昼长。”楚天：楚地的天空。当涂在吴头楚尾之地，故用“吴波”、“楚天”二词。采石：采石矶，又名牛渚矶，在今安徽马鞍山，位于长江东岸，上有太白楼等古迹。

[4]谢公池：乾隆《江南通志》卷三十五《舆地志》：“谢朓宅，在当涂县青山，一名青山馆，旁有谢公池。”谢公，指谢朓，字玄晖，陈郡阳夏（今河南太康）人，与谢灵运同族，称小谢，曾任宣城太守，累迁尚书吏部郎。李白《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谢朓曾筑室当涂东南的青山，青山因亦称谢公山。

[5]葬李白：李白晚年贫病交加，投奔当涂县令李阳冰，不久即卒。李白原葬当涂龙山，唐元和间迁葬于青山。“我若”句：化用李白《将进酒》：“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6]黄金欲尽：李白《将进酒》：“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二毛：花白的头发。袅袅：飘动貌。

[7]女墙：城墙上呈凹凸形的矮墙。怪鸟：多指猫头鹰一类的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