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金银错

虞姬凭栏眺望，星星竹海，翠浪如涛，而她的心，也如这竹海，无风自动。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我对项羽，是爱吗？”虞姬喃喃自语。

“当然是啦，你爱他爱得死去活来。”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

“谁！”虞姬惊恐回头，正准备高声呼喊警卫，就被一双纤纤素手捂住了嘴。

“我是妲己，来解答你的情感问题，顺便来找你借点东西。”商亭妤现出身形，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然后松开了手。

“你怎么会在这？怎么会知道我有情感问题？”虞姬防备地问道，但是并没有呼叫警卫。

情感咨询真是一门好生意，能让人不顾安危也想要获得解答。商亭妤暗喜，果然赌对了。

“别问那么多，先说说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怀疑人生，一边是自己的师兄，一边是自己的爱人，哪边都不能割舍，哪边都不能背叛，甚至，爱人似乎，还比师兄重要一点点？”商亭妤直视虞姬，声音里带着蛊惑人心的味道。

“你胡说！师兄和我自小一起长大，我怎么会背叛师兄！”虞姬移开眼睛，激动道。

“那你在犹豫什么呢？”

虞姬沉默了，犹记得红罗帐下，和项羽许下的誓言：“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她无法否认对项羽的心动，也无法否认相对夜饮时相视一笑的默契，更无法否认水乳交融时身心的战栗。

“你的爱没有错，错只错在，你来自和项羽对立的阵营。”商亭妤握住虞姬颤抖的双手，“一生一世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如果项羽身死，那么你余生的每一天，都是生不如死的酷刑。为自己活一回吧，虞姬，听从你自己的心。”商亭妤轻轻将虞姬揽到自己怀里，轻抚她的脊背。

此时无声胜有声，商亭妤不再多嘴，静静等待着虞姬下定决心。

泪水洇湿了商亭妤的肩膀，她知道，虞姬还在进行激烈的内心挣扎。商亭妤对张良的厌憎前所未有地高涨起来：太下作了，把虞姬当成纯粹的工具人，利用虞姬的善良，让她处于这种进退两难的撕扯之中。

利用言灵的幻术遮蔽，让虞姬亲手喂自己的爱人服下毒药，让她的爱人变成言听计从的傀儡，再让虞姬对其痛下杀手。

还有枉顾自己的意愿，假借疗伤之名，骗自己使用这“雪中春信”——张良和刘邦又有什么区别呢？都是不尊重当事人意愿，只为满足自己私心的人渣罢了。甚至相比之下，刘邦还显得高尚一点，至少他还不会遮掩，一直坦荡荡地做个小人。

“你能陪我一同去找项羽吗？”虞姬抬起头，似乎是下定了决心。

“好呀好呀。”商亭妤亲亲热热的拍了拍虞姬的背，“姐妹，你的福气在后头呢。”

帐中，案上，一个玻璃小瓶散发着淡淡的珠光，项羽的视线从小瓶上，又转移到跪着的虞姬身上。

“大王，事情就是这样，恳请大王原谅妾一时糊涂，请先服下这解药吧。”虞姬泪盈于睫。

“我可以作证，我也身中‘雪中春信’，这个就是解药。”商亭妤一把抢过瓶子，生怕项羽不信，率先往嘴里倒了半瓶。

项羽仍然沉默，目光无悲无喜。

像是要打破这沉默似的，虞姬陡然拔出箭矢，狠狠插向自己的心脏。项羽飞身越过案几，失声痛呼：“虞姬！”

“妾随大王，生死无悔。“虞姬的手恋恋不舍地覆上项羽的脸颊，轻声吟唱，”壮士轻生死，征战几人回。大王，大王，何日共还乡，兵器销作白月光......”

虞姬的手无力地垂下，歌声也逐渐悄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