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真相
李湘君的手上没有力气抱不住孩子，方天俸从秦妈的怀里接过宁宁递给她看。
“君儿，你看，”方天俸小心翼翼的将孩子的襁褓朝下拉了拉，露出孩子的脸，“秦妈她们都说这孩子跟你长的很像，你看她多漂亮。”
李湘君看着她，眼睛都舍不得挪开。
“她那么瘦、那么小，还有点黄，”李湘君的眼神从孩子的额头一直下挪，“都怪我，身子不好，才让她这么瘦瘦小小的。”
“不过，我倒是觉得这孩子长的像你，”李湘君伸出手指小心翼翼的点了下她的鼻子，“你看她的鼻子嘴巴，是不是很像你？”
“不像我，我没有她生的好看。”
被方天俸抱在怀里的方珞宁小小的打了个哈欠，然后慢慢睁开了眼睛。
她在李苗的怀里长大，夜里也是依偎在李苗的身边入睡，对方天俸和李湘君的气味并不熟悉，这会儿她刚睡醒饿了找不到吃的，瘪了瘪嘴就嚎哭起来。
方天俸手忙脚乱。
“天俸，你把她抱给我，放在我的腿上，我用手护着她不会让她掉下去的。”
方天俸犹犹豫豫的看向李湘君。
“你看她，哭的脸都红了，”李湘君心底发急，“让我哄哄她。”
“要不然……我把她抱隔壁的李苗嫂吧？她哄习惯了的。”
李湘君像是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方天俸察觉自己的失言，忙将孩子朝她的腿上放，自己伸手在两边护着不让她掉下去，“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你别多想。”
李湘君小心翼翼。
小珞宁就那么一小只，她的脸上长了点肉，但跟满月的赵念相比，小了整整一圈。
“别哭。”
她无师自通，一脸温柔地拍了拍孩子的后背。
方珞宁的脑袋四处转了转，然后直朝李湘君的怀里拱。
“她是不是饿了？”李湘君终于反应过来，“要不然……还是抱去给嫂子让她喂一喂吧。”
话音刚落，小珞宁便止住了哭声。
李湘君急忙将孩子抱到自己的怀里，方天俸怕她累到胳膊，跟着伸手去托。
“她笑了。”
李湘君看着她跟着笑了出来。
她这段时间一直昏迷，身上的衣服都以轻便贴身为主，这会儿一低头，脖子上的皮肤便清晰地露了出来。
伤痕依旧可怖。
方天俸的眼神下意识便飘了过去。
“这些伤疤，是我自己烫的，”李湘君注意到他的眸光没有躲避，眼神一直落在孩子的脸上没有抬头。
她的内心终究是还有些胆怯。
“我当初，是嫁给了一户姓林的人家。”
方天俸诧然抬眼。
“姓林？”
在江南，还是姓林的人家……
“君儿，当初你是不是被人逼迫的？”
“不是被人逼迫的，”李湘君摇了摇头，落在小珞宁身上的眼神带着茫然，“是我自愿的。”
“我刚到江南，便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李湘君想到当初受伤时候的疼，眼神瑟缩了一下，“姓林的并不是真的心悦于我，我知晓他这人最不能容忍女子身上有伤，便在跟他争论的时候，受了点伤。”
“我的本意是在额头上撞出来点伤，结果不小心忘记了自己的力气有多大，撞翻了桌上的茶壶。”
“好在我当时低着头，才没有被热水浇个满脸。”
“所以，你当初跟我分开，是因为姓林的逼迫你嫁给他？”
李湘君又摇头。
方天俸按捺住自己的脾气，生怕自己的声音大点会再伤到她，“他用的什么威胁你？”
想到李湘君到现在都没提过李掌柜的存在，方天俸试探着询问，“是因为李掌柜？”
“是，我爹把我卖了。”
李湘君现在提起当初李掌柜做的事情，心底依旧有些不忿，“直到今日，我都不知道我爹被他拿住了什么把柄。”
“他和姓林的私下拟定了契约，把我嫁给了他。”
“我当时以为，我爹和那个姓林合谋，将伯父伯母给……”
后面的话太过沉痛，直到现在李湘君都没办法坦然说出口，“所以我没有办法，走投无路，便想着，等我到了江南，新婚之夜，便和姓林的同归于尽，也算是给伯父伯母报仇了。”
“我爹做了那样的事情，我无颜见你，但我总想为你做点什么。”
方天俸的嘴巴张了张，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在江南，意外查到了我爹也是在伯父伯母出事之后，才被这个姓林的拿捏，”李湘君终于抬眼，飞快的看了一下方天俸又收回视线，“所以，我才回到了这里。”
“我才敢回来见你。”
方天俸从来都没想过事情的真相会如此曲折。
“君儿。”
方天俸哑然开口，抬手抚上李湘君脖颈上的伤痕。
李湘君瑟缩了一下。
怀里的小珞宁还以为自己的娘亲是在跟她玩闹，跟着乐出了声，打破了房间里凝滞的气氛。
方天俸垂眼看了下小珞宁。
“那段时日……委屈你了。”
“那姓林的，并不是一个良善之辈，”方天俸状似无意，“君儿你是如何从江南回来的？”
“我受伤之后，便一直小心谨慎的缩在自己的院子里，不敢随意出去生怕让别人发现我的肚子。”
许是因为刚刚经历过生死，李湘君再想起从前也不再是满心的恐惧。
“说来也巧，姓林的给我找的换药的大夫，是孙济言小孙大夫。”
“他对我嫌恶，并不想在我身上多花费什么，便找了个游方郎中给我换药，有小孙大夫帮忙，我这才逃了出来。”
“不过我出来的时候给他留了封书信，让他以为我是郁郁不得志的想不开寻死去了。”
方天俸的神色不见轻松。
他见李湘君说的累了，拍了拍她的肩膀先将小珞宁抱了回来，然后抽掉李湘君身下的枕头扶着她躺好，“那段时日，实在是苦了你了。”
“君儿，你先休息片刻，”方天俸将被子朝上拉了拉，“我先把宁宁抱去让苗嫂子喂一喂。”
见李湘君眼底忐忑，方天俸语带安抚，“日后，我们一家三口，再也不会分开。”
“你相信我？”
不管怎样，她都在姓林的府上待了两个多月。
“我自然信你，”方天俸看着她的眼神一脸诚恳，“除了当初你对我说的那些狠话我存疑过之外，其余的，你说的话我一直都很相信。”
“君儿，我只要你好。”
李湘君心底的忐忑消弭了不少，抵不住困倦来袭，心态一松之后便沉沉睡去。
方天俸一直等她睡的熟了，才将小珞宁抱去隔壁，而后转身便直奔后院而去。
“赵兄。”
正在和赵念争风吃醋的赵战被他的喊声打断，忍不住黑了脸。
“阿战，你出去看看，是不是湘君出什么事了？”
赵战将小姑娘用力的朝怀里一按，然后才起身走出门外，“方兄，是有什么急事吗？”
方天俸见到赵战便拉着他坐到了院子的亭子下面，语速飞快的将李湘君告诉他的事情简单的概括了一下，“赵兄，君儿她和姓林的签了婚书。”
赵战的脸色也跟着变的凝重。
“方兄……李姑娘她，没有和离书？”
没有和离，也不是被休弃。
那李湘君便依旧是挂着名号的林夫人。
“赵兄，”方天俸眼底暗沉，“姓林的诡计多端，我怀疑君儿做的事情，他全都知道。”
“若是他去衙门告君儿跟人私通，奔出家门，按照我朝律法，君儿是要被浸猪笼的。”
方天俸满面愁容，一筹莫展。
“赵兄，你说我应该如何做？”
“宁宁是我的孩子，我不会放手，君儿她当初嫁给那个姓林的，也是因为他行事太过阴损卑鄙。”
方天俸越说越气，但语气依旧坚定，“她们母女俩，我是不会不放手的。”
“方兄，我记得你说过，姓林的如今人在上京？”
“赵兄，他先是残害我的家人，而后又逼迫君儿强嫁于他，”方天俸眼底生恨，“我要让他死！”
赵战能够理解方天俸的想法。
“触犯的律法的事情不能做，但方兄你在江南也不是一无所得，等我们去了上京，想办法将他交给朝廷。”
“让他哑着被押送到官府。”
姓林的恶事做尽。
“更何况，此事说起来跟我也不是全无关系，当初若不是我设计将林元旭弄到官府羁押，我们也不会被这个姓林的盯上。”
“赵兄，这事跟你没关系，”方天俸在江南待了许久也不是全无收获，“林元旭这个人，本就和这个姓林的是隔了很远的旁支。”
“没有林元旭，他也不会放过我方家。”
“不管怎样，这个姓林的始终都是我们的心头大患，若是他和商峪勾结，不论是李姑娘还是我们，行事必定都会受到阻拦。”
这两个人，就像是横亘在他们前行路上的两块顽石。
“赵兄，原本有了宁宁之后，我是打算我们一家三口留在这杨柳村，为你看家护院守着作坊，但现在，上京我是非去不可了。”
如今作坊的生意，已经将淮县和北城牢牢的把住。
江南路远，身边的亲信不足，只将黄豆酱和调料的声音做到了江南。
如今的赵战，身家在整个淮县甚至是河口郡都很是扬名，他行事公平，点子新奇，东西的品质又很是可靠值得信赖。
但凡跟赵战打过交道的，提起他来基本都是赞赏，从无别的说辞。
“方兄，待开春，咱们便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