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正道的光（人在家中坐黄码天上来唉……
“朋友们，罗马人，同胞们，请听我一言。”
——莎士比亚《凯撒大帝》
报纸这种东西对于整个世界来说都是一种新鲜事物。
人是以负熵为食的动物。而在我们最容易理解的主观领域，最常见的‘负熵’就是信息。
五音乱耳，五色迷目，五味爽口，五欲烦心，但人人乐之不疲。
所有人都渴望信息。
报纸正是一种跨时代的信息载体。
于是在齐纳斯第一次约见拉里萨和斐赖的有力人士时，对方表现出的不合作态度并没有影响他的工作的进度。反而不久之后他们又不得不在情势的逼迫下，硬着头皮找上门来。
整整二十万份报纸被分别送到了色萨利的二十个中心区域。
全部白送！
而且这一版报纸的背面特意留白，以提升其价值。
这样洁白柔韧的大幅纸张白送你要不要？什么你不识字？拿回去当擦屁股纸啊！
擦屁股当然是不可能的。这个时候莎草纸一整卷大概要一百德拉克马，裁开的一张纸大概要十德拉克马，就这还是产量有限，有价无市！
现在有个大冤种说免费派发大幅纸张，那特么谁不要是傻子啊！
北至奥林匹斯山脚下的厄路宋，南至马里斯湾的拉米亚，东至爱琴海边的马格尼西亚，西至品都斯山脉前的卡尔季察盆地，从城市里的大街小巷到农村地区的乡野市集，到处都能看到人群聚集在一处诵读、讨论报纸上的事务。
而他们最关注的，就是头版上那篇署名皮洛士的《告色萨利人民书》。
皮洛士何许人也？
有幸读过前一期报纸的人都知道：
皮洛士是伊庇鲁斯的少年贤王，堪称血统高贵；法萨卢斯的门农的嫡亲外孙，不负世代清华。
他神资天授，发明了人造纸、能与大哲人亚里士多德隔空较量；他少有膂力，只手擒下凶徒、轻取奥林匹亚赛会三重桂冠。
可谓天才儿童！
这样的人，他说的话可信吗？
太可信了！
听听他是怎么说的：
“……我有责任把有关当前欧罗巴形势的某些事实摆在你们面前。从爱琴海的科林斯，到亚得里亚海的琉卡斯，一副横贯希腊半岛的铁幕已经降落下来。在这条线的后面，坐落着赫伦和多利安古老神祇的圣地。德尔菲、阿巴伊、多多纳、厄琉息斯……
“卡山德在他的暴力所能伸张的范围内，在各个城邦扶植对他俯首帖耳的傀儡。他在各城邦所推行的，不是照顾公民利益的民主制，不是贵族共和制，也不是符合王道的君主制，而是赤裸裸的出于掠夺和奴役的僭主制和寡头制。不关心城邦的建设，只是一昧的索取——索取粮食，索取银币，索取可以索取的一切，丝毫不顾忌压在色萨利人身上的重担……
“……农夫不得不放弃在农田的责任为他贡献劳役，战士不得不违背荣誉为他遂行不义的杀戮……
“……只要色萨利仍然遭受卡山德难以形容的野蛮迫害，我们就绝不会满足。只要农夫和士兵在外奔波而不能返回亲人身边，我们就绝不会满足……只要色萨利仍然有一座城邦不能获得自由，只要……
“不！我们现在并不满足，我们将来也不满足，除非正义和公正犹如江海之波涛，汹涌澎湃，滚滚而来……
“胜利。不惜一切代价去争取胜利。无论多么恐怖，也要争取胜利；无论道路多么遥远和艰难也要去争取胜利。因为没有胜利就没有生存！”
（下转第二版阅读《卡山德其人》、《X评卡山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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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看看，说得多好啊！”
一个老学究拍打着手中的报纸，满脸通红地对着乡民们宣讲，“我们色萨利就是因为卡山德的奴役才在希腊世界中长期垫底，想想斐赖盛世、想想拉米亚战争！”
“俺算听出来啦，崽卡山德真是个兴球！崽光棍偷了亚历山大的皮大衣，还要强取人家的媳妇子！”一个背着锄头的老农应和道，满脸都是同仇敌忾的表情。
“……”
老学究正要纠正，一队举着长矛的马其顿驻军驱开人群走了过来。
带头一个军官环视一圈，厉声问道：
“我听到你们在胡说八道什么东西？”
然后便看到学究手里的报纸，一把夺了过去，打开来看。
没看两眼，一对眉毛就竖了起来，狠狠地把报纸揉成团掼在地上，指着那老学究大声喝问：
“就是你在这里煽动民众？谁允许你读这种谎言！”
“这可不是谎言，这是皮洛士说的。”老学究瞪大了眼睛，“年轻人，你们不要被卡山德骗啦！他杀了亚历山大的家人，就连你们的亚历山大本人也是他毒死哒！继业者们早就看他不顺眼啦，这德米特里不是打来了吗？……”
军官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后面扛着萨里沙长矛的士兵们都瞪大眼睛面面相觑。
“你们马其顿也已经有很多明白人了。你看看人家皮洛士说的。”老人指着军官手中的报纸，“‘我们只需要踢一脚，整个腐朽的建筑就会……’”
“别听他胡说！”马其顿军官拔出腰刀，不等那老头继续胡言乱语，挥手一刀砍在他脖子上。
老人捂着脖子，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扑通倒在地上，飙射的鲜血溅到了人群中老远，引起一阵躲避的混乱！
军官举着带血的刀，对着人群怒喝：
“这就是说卡山德王坏话的下场！还有谁想试一试？！”
沾了一身血的民众这才从惊愕中反应过来，惊叫“老伊阿宋被马其顿人杀啦”四散奔逃。
军官甩了甩血迹，收好腰刀，又一脚踢在老人的尸体上，“把他挂在塔楼外面，让全法萨卢斯人都好好看一看！”
旋即收队离去。
只是他没有看到，队伍的最后面，一个士兵把脚下皱成一团的报纸捡了起来，偷偷的展开看了一眼，上面用一行又粗又黑的字写着
——《震惊！卡山德竟做过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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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深了。
在法萨卢斯城边缘的一片高地上，坐落着被称为阿克罗法萨卢斯的卫城，现在这里被充作马其顿驻军的军营。
一队巡逻归来士兵沿着坡道迤逦而上，走到塔楼边上的城门前。
确认口令无误后，大门缓缓打开，士卒次第进入。
“菲勒斯？”内侧的守卫看到打头前的士兵，开口问道：“怎么是你？你们的队官呢？”
菲勒斯闻言颤抖着说不出话来。就在守卫的表情逐渐惊恐时，队列中爆发出一阵呐喊！
“为老伊阿宋报仇！”
“推翻卡山德！为亚历山大报仇！”
怒吼声惊醒了整座法萨卢斯城。夜幕中无数披着黑色斗篷的人从四面八方钻出来，向卫城冲去……
听着旁边塔楼上传来兵器的交击声和昔日战友的咒骂声，菲勒斯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我做的对吗？”
一只大手在他肩头拍了拍，希皮阿斯对他说：“你做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