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堂堂之阵
“战神是暴君。”
——泰摩修斯
斐赖是希腊地区少有的建有城廓的城邦。
一般的城邦只有一座卫城而已，卫城之外的市区基本是无防护的。只有雅典、墨伽拉、科林斯这些海军强邦会在卫城和港口之间修筑长墙，而这个长墙与一般意义上的城廓也是两码事。
因为这个时代的城邦人口规模都较小，一般城邦动员个千数人规模的部队就顶天了，很难攒出能把城廓填满的兵力。与其修筑不能起到防御作用的城廓，还不如好好捯饬一下祖传的卫城。当然斯巴达这种连卫城也懒得修，只能说明人家牛啤。
古典军国体制的动员率，差不多都是百分之十左右。
就比如此时在遥远的东方，秦国灭楚派出了六十万大军——别管这里面有多少战兵——秦国依靠大概六百万人口维持六十万人境外作战，差不多就是这个百分之十的比例。
而二十多万公民的雅典城，巅峰时期维持着两万常备的公民兵，差不多也是这个比例。
而色萨利只不过是部落联盟阶段，还远远达不到这个水平。
比如斐赖有十万人口，在希腊也算了不得的大城，但其实动员出来也就五千人。
所以斐赖能有这道城墙，还是得益于当初斐赖的伊阿宋统治色萨利的时代。
当时这位塔古斯手下有将近三万的常备兵力，完全能用得着圈起整个城市的城墙。
不过到了如今，这道城墙也已经破破烂烂，仅仅能起个治安的作用。
还是那句话，站不满的城墙还不如不站，从拉里萨赶来的塔古伊也不是傻子，所以他在得知皮洛士军已经接近时，就留了一百人守卫城，带着合并了斐赖守军的四千多人在城外列阵。
远道而来的皮洛士当然不能直接下令攻击，所以他们找了一条小河背后的矮坡开始扎营。
从短处看，他们不能让对方占以逸待劳的便宜，还不如扎营休息一晚上；从长处看，别说皮洛士没有一战击溃多数敌人的把握，就是有，也最好给自己安排一条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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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营怎么修，这也是大学问。
尤其这个时代，才刚刚是大规模野战逐渐变得频繁的时期，所有人都还在摸索阶段。包括马其顿人在内，并不只有没打过仗的皮洛士是野狐禅。
虽然亚历山大三拳两脚打爆了波斯人，但这种事情上说不定还得跟波斯人学习一个，毕竟人家在这方面才是真的有历史底蕴。
扎营这件事就皮洛士的军队来说，其中大部分人也没干过几次。
之前“伊俄尔科斯登陆战”之后，在开进斐赖的路上，他们扎过几次营。虽然有欧安德洛斯这些老兵的指导，但是每次扎完营都能发现新问题。
而且这些老兵脱离一线多久了？还能跟得上继业者市场上的最先进的尖端扎营技术吗？
心里没底就只好多下力气。在经过皮洛士连吹带吓的思想动员之后，这支草创的队伍只能尽最大努力完善营地。
首先营地根据地形摆了个三角形，两角高据在坡地的两个顶端，一角直接延伸到小河对岸——这个小河真的很小，不过还是搭了个简易桥；接着在这三个顶点起了三座高台，作为火力平台；然后在三角形外侧开挖壕沟，取出的土在内侧填成矮墙，在矮墙上起木栅栏。
这时老兵和学者们开始争论，老兵们觉得寨门少点好——门越多岂不是敌人越容易攻进来？斯特拉顿他们都觉得门多点好，门多了用不了可以挡住不用，总比要用了还得先开门强。
皮洛士想了想还是赞同后一种意见。
每个角上高台两侧各开一道寨门，门边内外又起几座箭楼作为掩护；每个长边中间的开阔平整出也各开一道寨门，门前又起一道三面防御的高寨墙，既能上人防御，也能掩护门内出击的人马。
营地内帐篷分成六份摆开，中间留出通往六个出口的大路，又和外墙保持一定距离。
斯特拉顿觉得应该在营内营外尽量的多立箭楼，使大部分敌人都能受到多面攻击；狄西阿库斯却觉得这样太消耗士兵的体力。
还是皮洛士从记忆深处找到了折中的办法——营外依然立比较坚固的箭楼；营内则大量立起像桅杆上的桅斗一样的简易装置，让一个士兵可以带着弓箭和防风的毯子在上面长时间守着。
这下除了要上去值班的士兵都皆大欢喜。
最后在营地中心的空地上摆了一个人力抛石器，还准备了火源和简易的纵火弹。这东西也不知道效果如何，皮洛士只是先试试水，并不把希望寄托在这上面……
…………
…………
皮洛士军扎营时始终留了一部分兵力在小河这边严阵以待。
皮拉斯鸩提斯的塔古伊看着营地渐渐立起来，便收队回城了，留下敌人在那里开开心心摆家家。
只是还在感慨这皮洛士年纪轻轻一定是身边有高人啊，这营地立的那叫个眼花缭乱他都看不懂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醒来，塔古伊收到了后方传来的急报：
拉里萨也反了。
六百守军在卫城里生死不知。
形势发展到这种地步，就逼迫他必须尽快和皮洛士进行决战。不然一旦拉里萨陷落，他就等于变成腹背受敌。
到时候留在斐赖就是九死一生；如果再扔下斐赖撤退，回头见了卡山德那就是稳稳的要死。
当他带着四千四百人的大军从城里出来的时候，还想着搞不好要硬着头皮去进攻那座奇奇怪怪的军营。结果就看见皮洛士军从河这边的两座小门里缓缓出来列阵。
重步兵、长枪兵、还有少量马其顿长矛兵，还有骑兵，还有少量骆驼。
这支队伍看起来人比他少得多，服色显得也很杂乱，只有统一的鲜红的头盔上的缨饰。
在一字排开的步兵队列后面，最中间的位置有一个骑在马上的人。他的盔缨是鸵鸟毛做的高级货，看起来红红的一大团，背对着早晨的霞光熠熠生辉。
那就是皮洛士吗？